赵德宝听到这话,以为安乐乐是愿意给了,就挤出了一抹温和的笑,半是解释半是叙述地说:“刚才你也看到了,你娘抱着你弟弟摔了,腰可能扭着了,这药酒能用上。”
    “哦。”安乐乐懂事的点点头,大眼睛眨巴眨巴。
    赵德宝朝安乐乐伸出手:“乖闺女……”
    “可是爹,你给娘用了,我咋办?”安乐乐真挚又无辜地看着赵德宝。
    赵德宝皱起眉,看了眼坐在炕边的赵老太太,道:“爹去给你请大夫。”
    安乐乐摇摇头,问赵德宝:“爹,我爷提过要请大夫吗?”
    “没有。”赵德宝往前走了几步,眉头又皱得更深了些,沉默了半响才道:“你爷大概是不会请的。”
    毕竟家丑不可外扬,赵德宝虽然憨厚,但这点还是知道的,这也是为什么赵老爷子会让赵老太太去倒药酒过来的原因。
    话都说到这里了,赵德宝也看出不对来了,他小心翼翼地望着安乐乐:“欢喜儿,你不信爹?”
    安乐乐笑了。
    觉得她这便宜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赵老爷子都没发话说要去请大夫,他这么个孝顺的儿子敢去吗?自然是不敢的,就是敢,那也不可能是因为她,只有可能是因为黄氏。
    可黄氏那腰伤是真是假,恐怕只有她自己晓得了,她这会儿要是把药酒让出去了。黄氏的腰伤有救了,那她呢?她啥都没有,没有药酒,没有大夫,就只能忍着。
    安乐乐面无表情地看着赵德宝,很是认真地点了下头:“对的,爹,我不信你。”
    赵德宝差点没一口血喷出来。
    就不能委婉点吗?这么认真地说出来,就不怕伤他的心?赵德宝想着黄氏的腰,就道:“欢喜儿,那可是你娘,你真不分点?”
    安乐乐看着他的手蠢蠢欲动,好像她一点头说不分,赵德宝就要动手来抢似的……她朝赵德宝笑了笑,随后飞快地将那药酒杯子送到了嘴边,一仰头,喝了个干净,一滴不剩。
    赵老太太惊呆了。
    赵德宝也惊呆了。
    “赵欢喜!”赵德宝一声怒吼,眼珠子差点没瞪出来,抬手就将安乐乐手里已经空了的酒杯子夺了过去,低头看到里面啥也没有了,气得胸口不停的起伏着。
    安乐乐丝毫不怀疑,要是赵老太太不在这儿的话,她肯定是避不开一顿打的。
    “那是你娘啊!你咋就这么狠的心!你那心是啥做的啊!”赵德宝红着眼。
    安乐乐嘴一瘪,张嘴就哇哇的开始大哭。
    赵老太太被吵得头疼,她揉了揉额头,先安抚安乐乐,语气里带着几分责怪:“欢喜儿,你刚才这事做的可不对,就算你不乐意给你娘用着药酒,你也不能喝了呀!你小孩子家家的喝个什么酒,头晕不?这酒劲儿大着呢,你爷都不敢喝这么猛!”
    安乐乐本来以为赵老太太是说她不该这样做,结果到头来是说这酒劲儿大她不该喝,就露出了个有些呆呆的,傻傻的笑。
    赵老太太猛一拍手,有些乐了:“得了,真醉了。”
    她认定安乐乐醉了后就不跟安乐乐说啥了,醉了的人啥话都听不进去。
    赵德宝双眼赤红的瞪着安乐乐。
    “德宝,当初妮子走得时候你是咋跟娘保证的?你说你会对欢喜儿好,我跟你爹这才同意你赎罪,可你就是这么对欢喜儿好的?这我跟你爹还在,你就这么对欢喜儿,一不顺心就又吼又打的……百年之后,我跟你爹要是没了,那你跟你媳妇岂不是要把欢喜儿给活活打死?德宝,你还问欢喜儿的心是啥做的,这会儿娘就问问你,你的心亏不亏,你的心是啥做的?”
    “娘……”赵德宝一听急了,又要解释。
    赵老太太却不听他忽悠了,直接抬手打断他的话,语重心长地说:“德宝,你跟你媳妇这是在赎罪,赎你们满身的罪孽……你知道吗?你们得对欢喜儿好一些!”
    赵德宝被说得抬不起头来,一句赎罪压得他只觉得胸口都沉甸甸的。
    赵老太太也不继续说了,看了眼喝醉酒了眼神朦胧的安乐乐一眼:“你去叫张大夫来,就说欢喜儿背上的伤我不敢轻易做决断。”
    赵德宝吓了一大跳,抬起头:“娘,真这么严重?”
    “你自己的手劲儿你不知道吗?你二哥都指不定受不住,更何况是欢喜儿!”赵老太太对他没好气。
    赵德宝被赵老太太难看的脸色给唬住了,将就被搁炕桌上了,转身就往堂屋那边走。
    安乐乐脑袋里糊得很,隐约听见有人在叫她,但是又不止叫了安乐乐,还多了两字,她就没理会,只嘟囔了句,我叫安乐乐,才不叫安乐乐宿主。
    赵老太太坐在炕边,看着安乐乐喝迷糊了很快就沉沉地睡了就叹了口气,那眼泪就争先恐后的往外落。
    她可怜的欢喜儿啊!要是亲爹娘在的话哪儿至于这样!
    脚步声响起,赵玲珑带着哭腔的声音响起:“奶,欢喜儿咋样了?咋就要请大夫了,不是说药酒就能成的吗?”
    赵老太太摇了摇头。
    赵玲珑紧咬着唇,转身就走。
    赵老爷子皱着眉头走了进来,看了老妻一眼:“欢喜儿真这么严重?德宝脸都急白了。”
    赵老太太哼了声:“他急白了?那是吓白的吧!刚才还要抢给欢喜儿的药酒给他媳妇用!”
    赵老爷子好笑地说:“这不是很正常吗?德宝他就是疼他媳妇。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性子,把他媳妇看得跟眼珠子似的。”
    见赵老太太不接他的话,赵老爷子这才咳嗽了声,问:“德宝惹你生气了?”
    “你们刚才没听到德宝的吼声?”赵老太太不答反问。
    “听见了,几个丫头都要进来看看,我没让。”赵老爷子将酒杯拿起来看了看,看到里面空了时,眼神有着诧异:“用完了?”
    “没用完咋地?你还想喝?”
    “那、哪儿能啊!没这回事,我都答应过你不喝酒了。”赵老爷子连忙将手里的酒杯放下,看也不多看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