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睁着两个牛轱辘大的眼睛瞪着我干啥?咋地,我还支使不动你了?”黄氏将抱着留根儿的手往前送了送,她的动作和神态可以说已经很是明显了,她想要做什么,想要安乐乐做什么。
    安乐乐惶惶的摇了摇头,身子缩了缩,安乐乐还站在矮脚桌旁边,但她旁边坐着赵德喜家的大闺女,赵锦枝。
    赵锦枝刚拿起筷子,被小堂妹这身子一缩的就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脸沉了沉,跟赵德喜几分挂像的脸上就多了股戾气,她没有直接跟黄氏对上,就喊了声‘奶’。
    老太太戴氏就看了黄氏一眼:“德宝他媳妇,你行了,德宝没在家时就是欢喜儿带着留根儿吃的饭。德宝又出去做工了好长时间,再不跟他爹处处,都快不认人了。”
    黄氏眉眼一挑,就要反驳,赵德宝连忙拉住她,低声在她耳边说了几句,黄氏这才散了气,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娘说的是。”
    嘴上是这么说,但是她却没把留根儿给赵德宝抱,而是挤开安乐乐,在赵锦枝旁边的座位上坐了下来,还指使安乐乐给她拿下筷子:“咋就没点眼力见的!没看到我抱着你弟弟吗?把筷子和碗递给我!”
    赵锦枝就坐在黄氏旁边,皱着眉头将筷子从桌子上拿了起来,放到黄氏的碗上:“小婶婶,就在你眼前,你咋……”
    话没说完,但下面的话谁都能接上,你咋就这么做,这么懒?
    黄氏刚被赵德宝哄得压下了心中的气,这会儿就又爆发了,她一拍桌子,尖着嗓子:“二嫂,锦枝这样你管不管?这是她该说的吗?还有没有点规矩了?”
    徐氏正吃得满嘴是油,听到这话也当做没听见,根本就不理黄氏的。她锦枝怎样她还不清楚?不就是看黄氏太爱蹉跎安乐乐了,才说了几句吗?
    而且话又没说完。
    赵锦枝以前脾气是很好,但自从因为徐氏打落了她的好事后,她就变得有些针锋相对了,见黄氏大声嚷嚷,都快把手指头戳到她眼睛里来了,将手里的碗筷一放,就还了嘴:“小婶婶的意思是我帮你拿筷子是拿错了吗?”
    黄氏瞪眼,她可没这么说。
    赵锦枝却不管她的,将刚才放在黄氏碗上面的筷子就又搁在了桌子上,又将装着半碗米饭的碗往对面章氏面前放,但她怕衣服蹭着菜上的汁了,就‘嚯’的一下站了起来。
    黄氏跟赵锦枝坐一条长板凳上,赵锦枝起来后,她这边较重,重心不稳,一个没反应过来,抱着留根儿就摔在了地上。
    “唉哟——”
    黄氏长得比较丰腴,怀里又抱着个胖嘟嘟的留根儿,她坐翘了时,又反射性地抓了矮脚桌的桌脚一把,这会儿只听见乒铃嗙啷的几声响,连带着矮脚桌,矮脚桌上的饭菜都被她扯得翻了。
    安乐乐看到黄氏抓矮脚桌的桌脚时就感觉大事不妙,反射性的往旁边躲,但这次,她的行动却比大脑慢了慢。不过也好在她没躲,被弄了满身饭香,否则就有些不符合她这呆呆傻傻的人设了。
    她站在赵玲珑身边没动。
    赵玲珑等人早在桌子翻了的时候就站了起来,安乐乐冷眼瞧着,她们站起来后才想起来要去按住桌子,但为时已晚,就在这电光火石间,黄氏这么大吨位,已经把桌子给扯翻了。
    “唉哟我的娘唉——我的腰啊——”
    黄氏看到满桌子饭菜都翻了时,眼睛一转就想出了个主意,才叫起来,还滚出了两滴泪。
    赵老爷子最是厌恶别人糟蹋粮食了,这满桌子的饭菜都翻了,没得吃了,黄氏心里是有些怕的,哪怕她平时再横,但在对待粮食的份上,那就真的应了那句话,有吃的就是娘。
    老赵家没分家,粮食都是搁一起的,她想开个小灶也只能在怀着娃时。但这半年来,赵德宝经常出去做工,跟她聚少离多,她就是想怀个娃自个儿也没法。
    赵老爷子在看到桌子翻了时,就沉了脸,刚要发作,就听见小儿媳妇叫起疼来。
    赵德宝一听黄氏叫疼了,顾不得去看赵老爷子是什么脸,起身就去拉她。
    赵德喜不爱跟自家儿子留根儿和天福做一起,他吃饭时只想顾着自己,不愿照顾人,就跟刘德宝坐的一条板凳,这会儿刘德宝一下站起来,他差点也像黄氏那样坐翘了,但他比黄氏灵活点,立马就站起了身子,只是那嘴却是忍不住说了句:“老幺,你起来时不知道说一声吗!”
    徐氏本来就担心有人提起这茬,牵扯到赵锦枝身上来,这会儿听到赵德喜哪壶不开提哪壶,脸就阴了,瞪了赵德喜一眼。
    赵德喜偷奸耍滑是个好的,见徐氏的眼神一下就反应了过来,也不说啥了。
    徐氏在赵锦枝耳边说:“待会儿你啥都别说,有娘在呢!娘不会让她欺负你的!”
    赵锦枝没领徐氏的好意,将手从她手里挣出来,站在原地没动,眸色沉沉。
    安乐乐站在赵锦枝斜对面,觉得她这大堂姐也是个心思深沉的。这也难怪了,她大堂姐心思要是不深沉点,指不定就被她二伯娘给卖了。
    “你咋样?”赵德宝见黄氏疼得哭了起来,心疼得都快要碎了,但又不敢伸手去拉她,怕扯伤她哪儿了,就围着黄氏左右的转,急得不得了,还指使安乐乐去村角把那赤脚大夫给请来看看。
    黄氏觉得自己受了一肚子的委屈,听到赵德宝这么问,她又是害怕又是委屈的,眼泪就扑簌簌地顺着脸颊往下滑。
    “没看见你娘在哭吗?赶紧去!”赵德宝心疼得帮黄氏抹眼泪,还不忘指使安乐乐。
    他心里也是有些责怪安乐乐的,要是安乐乐抱着留根儿,黄氏就不会摔了,也不会摔伤。
    有了撑腰的人,黄氏的气焰就了不得了,她从鼻孔里哼了声,哭声停了瞬,朝赵德宝告状:“都是锦枝那丫头,起来也不跟我说一声,不然也不会糟蹋这一桌子的饭食,我更不会摔着了,呜呜呜……他爹,我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