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听到老太太要给自家闺女做媒,还是老李家的外孙,徐氏顿时也不闹肚子疼了,但她不是喜的,是被吓得,长脸煞白煞白的,挽着的纂儿都被吓得有些散了,她靠在碗柜门上,抬眼望向说完话又开始烧起火来的赵老太太:“娘,咱们锦枝这模样,十里八村都难得寻到一个,落地主家都绰绰有余了,您跟爹,咋就老想着要把锦枝嫁给老李家的外孙当续弦哩!我听锦枝她大舅说过,那老李家的外孙可不是个好人,那是个浑人,是个地痞的头头,咱锦枝咋能嫁给他,那不成的……”
    “锦绣她二婶娘,我看你就别再挑了!我看锦绣她李爷爷家的外孙也没什么不好的,听说一表人才哩!再说了,你再挑,再挑锦枝的年龄就愈发的大了,好的都被别人给挑走了,剩下的都是比锦枝小的了。”
    章氏说着又看了赵老太太一眼,见她没有不让自己说下去的意思,就一边炒着菜一边说:“咱们锦绣明年就要出门子了,难道你真打算让锦枝在锦绣后面出门子?前几年因为锦枝的事情,咱锦绣可已经迁就过你们一次,推迟了定亲的日子,这回人家老田家可再不肯这样了。”
    这也不怪章氏太小心了,赵玲珑姐姐赵锦绣推迟定亲的事情,安乐乐那时虽然有些呆,不太关注老赵家的事,但对这事还是知道一些的。
    因为那段日子,赵家大房和赵家二房的人没少吵,也因为大房二房的人吵起来了,安乐乐那便宜娘黄氏顾着看戏,就没空对她下手了,还对她好了很多。
    按照赵欢乐的挤兑的说法就是,她娘肯定是觉得二伯娘徐氏的主意挺好的,想将赵锦枝卖个好价钱。
    安乐乐也是这么想的,虽说她二伯娘要的是彩礼银钱,但要得多了,还说不让新媳妇嫁那边去,可不就有卖女儿的嫌疑吗?
    “锦枝她大伯娘,你还是锦枝的亲大伯娘吗?话是你这么说的吗?谁不知道老李家那外孙是个啥样的人?他头个媳妇说是生孩子时难产大出血没了的,可昨儿我出去串门子,可听人家才嫁到我们村里来的小媳妇说,他头个媳妇是被他打得早产了的!而且生娃那会儿就已经掉了半截气了,不然他媳妇那么壮实的一个人,咋地就生个娃就没了?这谁又不是没生过娃!大嫂,都这样,你还让咱们锦枝嫁过去?”徐氏大着嗓门干嚎,俩巴掌拍的啪啪响。
    徐氏说的这些,章氏还真不知道,她听到徐氏这么说,下意识地就去看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就瞪了徐氏一眼,沉下脸道:“老二媳妇,你胡说些什么?谁跟你扯得这些?你带我过去问问!”
    “娘,这大黑天的,我可不敢出去,打着灯笼我都看不见地儿。明儿我就带你去朱家那边问问,就是朱家那新媳妇跟我说的,人家说的是有头有尾,说那老李外孙家可都是这样的浑人,人小儿子名儿都叫陆浑!”
    徐氏说完就哭丧着圆盘大脸望着赵家老太太:“娘,你说,咱们锦枝能嫁去吗?咱们锦枝平时看起来温和,但实际却是个吃了亏不肯说的性子,经过上次那事后越来越沉默寡言了,她要这么嫁过去,那还不得被蹉跎死了都不敢呛声啊?”
    赵老太太看了徐氏一眼,见她那肚子是过于大了,也知道她晚间走路都是要自个儿二儿子扶着的,就没说要徐氏带她去找那小媳妇的事了,至于徐氏说是朱家新娶的小媳妇说的这事,就记了下来,等赶明儿去问问。
    但说到锦枝这事,赵老太太却是对徐氏有很大的意见的,她忍了又忍,最后忍不住将烧火棍往安乐乐旁边一放,指着徐氏数落道:“你还好意思说锦枝经过了那事后变了性子!这事谁都能说,就你不能说!你也不想想是谁耽搁了锦枝,要不是你这做娘的不懂事,锦枝至于现在这样吗?老二媳妇,锦枝她爷可是私下跟我说过了,你要在这么浑不懂事,就让你徐家把你接回去!”
    “还有你刚才说欢喜儿的那些话,那是你个做二伯娘该说的吗?欢喜儿人小就懂得帮家里的忙,你瞧瞧你惯得那几个混小子,到现在都还在外面撒泼没回来!你也不想想,欢喜儿他爹是因为……”
    “娘!”章氏连忙打断赵老太太的话,目光似是不经意地扫了坐在赵老太太旁边的小板凳上的安乐乐一眼,打岔道:“娘,我看欢喜儿她二伯娘也不是故意说那些个话的,她就是一时嘴快,您最是宽和了,就别跟老二媳妇计较了,她还怀着孕呢!”
    赵老太太原本还想继续数落,听到章氏的声音和她使得眼色,就反应了过来,她将旁边的小孙女往怀里一搂,挡住了安乐乐的视线,末了还不忘瞪徐氏一眼:“今儿要不是你大嫂帮着你,你又怀着孕,我懒得跟你计较,不然我就跟你好好数叨数叨!”
    徐氏却不肯领情,嘀咕了句那能怪我吗?就摔了草帘抚着大肚子出去了。
    安乐乐窝在赵老太太怀里还听见徐氏大声招呼她二伯赵德喜的声音。
    安乐乐听了个一知半解,那话就被章氏给打断了,赵玲珑笑嘻嘻地挤到安乐乐旁边来,手里捧着从灶膛下的灰堆里掏出来的红薯:“欢喜儿,你饿了吧?这是奶给我们留的,我姐和锦枝姐都吃过了。”
    她将胖乎乎的红薯掰开了,将那大半的红薯递给安乐乐,还跟安乐乐咬耳朵:“你多吃点垫垫肚子,免得待会儿小婶婶又在吃饭时指使你去干活。”
    安乐乐点点头,将小脸凑到赵玲珑面前,摸了摸她被徐氏打了的那只手:“小姐姐,疼吗?”
    赵玲珑笑得眉眼弯弯,咬了口烤红薯,古灵精怪地朝她挤眉弄眼:“不疼,就沾着我手指边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