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直心心念念着罗将军……”连姨娘将声音压得特别低。
    “你之前不是说他有安排人在暗处保护你吗?如果真的是像你说的那般,罗将军那边该是早就知晓了些话音的,可如今将军府那边没任何动静,暗处的人也未出现在你面前,难道你还看不透吗?那罗将军根本就没将你放在心上,你还傻傻地以为他心里有你。且你今日出府做的这些事情,说不定罗将军已经知晓了,你先前说你与罗将军成了好事,那为何会去同福客栈和莲香楼?又为何要与薛小公子胡闹?”
    想到方才她给林依人换月事带时瞧见的那些痕迹,她都恨不得一把掐死林依人,免得她尽给自己丢脸。
    若她的身子真是给了罗峰,她倒觉得庆幸,可偏偏是薛小公子,薛家可是皇后娘娘的娘家,且薛小公子的未婚妻可是丞相府的嫡姑娘。
    依人就算能进薛府,怕也是个妾的命,且她如今若是进了薛府,便整日孕吐的话,定是会被薛家反问为何会是如此,到时依人又该怎么办?
    这药效无解,只得能药效过去。
    三四月之后,谁又知道依人会不会真的怀孕,会不会因为早年侯府的那个女人一样一尸两命?想到这里,连姨娘的手脚冰凉得厉害,她一把抓住林依人的手,牙齿打着颤道:“走,跟我出去,这事儿必须说清楚,你得跟夫人和侯爷好好认错!”
    连姨娘是真的慌了,慌的连规矩都顾不上,先前她还能称呼林依人为十三姑娘,也还记得自己是个婢妾,可这会儿,她却直接是‘你’‘我’了。
    完全忘记了该有的尊卑。
    林依人怔怔地看着她,连手被连姨娘箍得生疼都顾不上,眼底逐渐被骇然所铺满,她低低地唤了声:“姨娘?”
    这样的连姨娘,她从小到大从未见过!
    连姨娘在她的印象中,一直都是极其爱哭的,遇到点事情就只会哭,只会找父亲拐着弯儿告状,哭诉。
    可今儿她是怎么了?
    怎地这样奇怪?
    林依人还没想明白,便感觉到连姨娘抓住她的手狠狠地一用力,林依人被她扯得起了身,可她身子无力,起不来,连姨娘这用力一扯,便直接将林依人连人带被子给扯到了地上。
    “姨娘……姨娘……”林依人低低地叫着连姨娘,声音痛苦无比。
    连姨娘恍若未闻,只顾拉扯着她的手往外走,也不回头看一眼林依人此刻的状况。
    内室除了连姨娘母女,便没旁人,因此也没有人知道内室里发生了什么事情。
    欧阳太医给林依人把完脉,出了内室便当着屋子内所有人的面直言了林依人的状况,一点也没有隐瞒。
    他诊出的跟张大夫诊出的一样,都是滑脉。
    不过他却多说了几句话,那就是林依人的身子因是今日才破的,所以这滑脉自是假的,定是服用了某种药物。
    欧阳太医说完,写了张方子留下来,便领着药匣子离开了,林长候亲自去送的他。
    府里有张大夫在,一般的药物张大夫院子里都是有的,长候夫人便让人随着张大夫去他院子里取药。
    张大夫见长候夫人不打算与他计较此事了,想了想便道:“夫人,刚才十三姑娘苦苦哀求老朽,老朽便以为她是真的有孕了,谁曾想……”他说着摇摇头,竟似是不忍心继续在说下去。
    安乐乐瞧着只觉着好笑,淡淡地开口道:“张大夫还是不要墨迹了,先带绿襄去您院子里去取了药回来,十三妹妹还等着这药呢!”
    长候夫人有了身孕,要给腹中的孩子积福行善,凡事不愿多做计较,可她却没打算就这么算了。
    张大夫不愿与安乐乐对上,闻言便与绿襄往外走,他心底明白的很,在这府里,最好不要得罪大姑娘和夫人。
    长候夫人伸出手在安乐乐眉心点了点,也不见任何责骂,只是道:“张大夫毕竟在府中已久,年岁又大了,你给他些面子。”
    “这般倚老卖老的,不如让他出府去,重新寻个大夫回来便是。”安乐乐脸上笑吟吟,口吻却是满不在乎。
    一个张大夫而已。
    就算他被赶出了长候府,安乐乐就不信他还能翻出什么风浪不成!
    他上辈子做的孽,这辈子得还!
    “你啊!”长候夫人无奈的笑了笑,旋即,轻轻叹了口气道:“这一时半会儿也恐是找不好。”
    她显然没有将安乐乐的话当真,只是觉得她在说玩笑话。
    但安乐乐可是打定了注意要将张大夫赶出长候府的!
    为人医者,诊断出了病情,他却左瞒右避,不愿说真话,这般大夫留着做什么?留着好看?他长得也就那么回事!
    “母亲觉得茹儿说得不对吗?”安乐乐笑容满面地站在长候夫人身前,脸上尽显调皮本色。
    “话虽是如此,可张大夫……”长候夫人拧着眉,似是在斟酌着怎么说。
    这时,有个小丫鬟轻轻走了进来,将刘嬷嬷叫了出去。
    刘嬷嬷出去了很快便又回来了。
    回来后便直接走至长候夫人身前,垂着头,恭声道:“夫人,去将军府的小厮回来了,说罗将军此刻并不在府中。”
    他自是不在府中的,他在房顶上。
    安乐乐眼神闪了闪,散漫地一笑,旋即,昂起头,白白圆圆的脸上露出欢快的笑容,转瞬,她撤回目光,轻飘飘地将视线落在别处。
    她的异样只有杏仁发现了,除了杏仁跟着往房顶上瞧了眼外,旁人都没发现安乐乐的动作。
    瞧见那抹熟悉的欢快笑脸,罗峰有一瞬间的失神,默然片刻,罗峰沉声问十七:“十七,你说,小茹儿可是知道我在这儿?”
    十七没有吭声,却点了下头。
    这是很明显的事情。
    大概……林大姑娘早就知晓了,毕竟他一直都觉着林大姑娘是个看不透的人。
    他有时会看不清她在做些什么,有时她会突然消失在他眼前,就跟海市蜃楼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