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候夫人望着跪在地上的红柚,她额上血迹斑斑,看起来让人有些反胃,她忙拿起绣帕捂在嘴边,将目光落在红柚身前几步开外的地方,强压下胸口泛起的恶心道:“你将先前与大姑娘说过的话,再与侯爷说说,也好让两位姨娘和几位姑娘都听听,这些话该说不该说。”
    那些个阉脏-话,红柚等人平时不大敢说,但这两日也是重复得将那些话都能倒着背了下来。
    长候夫人吩咐了,红柚面上虽是惶恐得紧,却也是强撑着将那些个污言碎语又重复了遍。几个小丫鬟也在旁边你一言,我一语的,完全是将之前的情景给掩饰了一遍。
    说完,红柚跪俯在地上,低声道:“夫人,这些话都是新梅姐姐交代奴婢几个栽赃给府里扫积雪的粗使丫鬟和婆子们的。奴婢几个虽不愿,却也不敢不从,请夫人看在奴婢们诚心改过的份上,从轻发落奴婢几个。”
    “蛇蝎心肠、丧尽天良、灭绝人性、罗莎转世、不要脸、贱蹄子、水-性杨花、胚胎暗结、淫-荡无耻、草菅人命、自私自利……”
    这些个污言碎语不停地在长候夫人耳边回响着,气得她身子直颤。她的茹儿,她那般懂事的茹儿,为了长候府担下了那般的骂名,如今却连个庶女身边的丫鬟都敢用这些个不入流的词语来辱骂她!来欺负她!
    她先前只以为是些小丫鬟对茹儿不满,抱怨几句罢了,没想着她府里的丫鬟竟是如此的有文采!
    “混账!”
    长候夫人气得抓起小几上的热茶就朝新梅砸去,一手捂着胸口,冷冷地凝视着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新梅,怒声:“这些个污言碎语是谁教你的!今儿你要不说个二三四出来!本夫人定要拿了镇国公府的帖子将你送去大理寺!”
    茶杯里满满的一杯热茶直接泼湿了新梅的衣服,她浑身直颤地俯在地上,耳边是茶杯从她身上滑下落在地上发出的清脆声‘叮’。
    长候夫人犀利地眸光不自觉地看向林依人,那眸底的冷意吓得林依人脸一白,手里的绣帕都快被她拽得散了丝,下意识地就不满地反驳道:“母亲,你怎地如此看着我!方才我就已经跟母亲言明过了,新梅这丫头叛了主!她所说的话可与我无任何干系!”
    听到镇国公府四个字,连姨娘怔了怔,就这短暂的时间里,林依人便快速顶撞了长候夫人。连姨娘想伸手捂她嘴都没来得及,只好起身朝长候夫人一礼,娇娇柔柔地笑道:“夫人,十三姑娘童言无忌,夫人您大人有大量,别与十三姑娘计较。”
    “连妹妹这话从何说起?这新梅是十三姑娘身边的大丫鬟,平时的一举一动都代表着十三姑娘。虽说方才十三姑娘已言明她叛了主,可为何十三姑娘不将此事与夫人说说?府里又不差新梅这一个丫鬟!”白姨娘嘴角含笑轻声道,言辞犀利,直指连姨娘跟林依人。
    “白姨娘这话是何意?是觉着我指使了新梅吗?白姨娘说话可要凭凭良心!姨娘怎地说也是依人的庶母,怎地就如此不望着依人好!”林依人娇声说着眼圈就是一红,那眼泪跟下雨似的淅沥沥地落个不停。
    连姨娘将哭泣的林依人搂进怀里,也凄凄地哭了起来,俩母女搂着哭成了一团,连姨娘眼神悲愤地望了望林长候,哭道:“侯爷,婢妾伺候您多年,您还不知道婢妾是个怎样的人吗?十三姑娘她从小就像婢妾,连看到只蚂蚁落入水中,都会让人将其救起放生,又怎地会让身边的丫鬟如此辱骂大姑娘。难道大姑娘在十三姑娘连只蚂蚁都还不如吗?”
    林依人也哭得梨花带雨,泪眼朦胧地道:“父亲,您方才还说要相信女儿,您就是这般相信女儿的吗?由着母亲这般质问女儿?”
    林长候一脸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帮着连姨娘母女吧,夫人定是要生气,况且夫人方才提了镇国公府……一想到他那已成为现任镇国公的大舅子,林长候就莫名地冒了一身冷汗。
    年轻时受过的苦,顿时清晰地浮现在了脑海里。
    半响,他轻轻咳嗽了声,不去与连姨娘母女对视,别别扭扭地道:“方才本候已答应了夫人,将此事全权交给夫人,便是全然相信夫人的意思,夫人话都还没问完,也不曾指名道姓说就是依人教唆身边丫鬟去办此事的,你们急什么?”
    连姨娘母女被林长候这话给怼得半响说不出话来,连姨娘捏着帕子去擦眼角的泪水,她急什么?她自是知道新梅那丫头是没那么大胆子去做此事的,那吩咐她的人便只可能是十三姑娘!
    夫人方才都说了查出来要将人送去大理寺!十三姑娘若是被送去了大理寺,无论她有没有吩咐新梅那丫头去做此事,她这辈子就都完了!
    “父亲!”林依人不可置信地望着坐在上方的林长候,连脸上的泪水都忘了拭去,似是未曾料到林长候翻脸翻得如此之快!
    “行了!你母亲掌管后院这么多年,本候也从未见过她冤枉过谁!你好好听着你母亲审问就是!”林长候不由得皱了皱眉,想到方才林依人顶撞了长候夫人就低声道:“还快跟你母亲认个错!”
    林依人是当真是没有料到林长候会如此待她,眨眼间那泪水便委屈地直落,很快就打湿了一张手帕。
    连姨娘见状,拉着林依人地手低声劝了几句,安乐乐隔得远,虽听不见她说了什么。但瞧林依人的脸色却是不大情愿的,连姨娘急得都又要哭了,林依人这才不情不愿地低下头,委委屈屈地向长候夫人认错:“母亲,是依人错了,依人不该顶撞母亲。”
    话里的不情愿,委屈都清晰可见。
    安乐乐偏头去看罗峰,见他依旧只是低头品着茶时,拧起了秀眉,垂头瞬间,嘴角便浮现了一抹讥诮地冷笑。他的心肝受了如此大的委屈,他倒是坐得住,那林依人几个媚眼都白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