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起手机,我窝在沙发里,不由有些百无聊赖。
    忙了这么久,忽然闲下来,倒是有些不适应了。
    这些日子,我虽然很忙,但我的办公地点就在家里,只有在开重要会议的时候,我才会赶去公司。
    宗政烈也很忙,但他一直都在尽量的加大陪我的时间。
    万幸我在很多地方可以帮他的一些小忙,他在家里陪我时,我倒也可以帮着他一起处理一些工作。
    今天宗政烈有个重要的活动要参加,还有一个饭局,从早晨陪我吃过早饭就走了,估摸着得很晚才能回来。
    两个孩子去上学了,我弟和弟妹忙他们的小店,我妈则在花房里忙她的盆栽。
    打开电视换了几个台,我看了会儿新闻,便有些无聊了。
    想了想,我便起身朝着花房的方向走去。
    这些日子太忙了,都没有时间好好的陪陪我妈。
    日子一天天在过,我妈的年纪也在慢慢的增长。
    一想到活一天少一天,我就特别害怕跟我妈阴阳相隔的那一天。
    钱赚再多,也没有个尽头。
    可我妈的寿命却是有限的。
    云园的玻璃花房很大,原本花房都是由园丁打理的。
    现在这活儿被我妈给要了,园丁反而成了打下手的。
    天气渐渐变热了,玻璃花房在阳光的照射下格外的漂亮。
    因为我妈喜欢花花草草,所以宗政烈特地差人给花房里买了很多珍贵品种,有园丁帮着我妈打理,我妈的兴趣便更浓厚了。
    这些日子她甚至都开始学习自己培植新品种了。
    我走进花房的时候,我妈正在做一个生态微景观盆栽,生态缸很小,我妈拿着专用的镊子小心翼翼的给里面栽种着植物,脸上戴着一副老花镜,神态格外的专注认真。
    我倚在花房门口静静的盯着我妈看了一会儿,看着她兴致勃勃、有条不絮的布景,铺苔藓,很快,一个小型生态缸便已经基本完成了。
    见我妈开始给里面摆小房子了,我浅浅的勾起唇角,这才抬步朝着她走过去。
    直到我坐在她的对面,她这才看到我。
    扶着老花镜近看了我一眼,我妈一惊,笑道:“大忙人终于肯给自己放个假,来看看我这老婆子了?”
    我无语,撇嘴道:“能力越大责任越大嘛,我忙点才证明我的价值高啊,您这不也是在忙着吗?”
    “您瞧瞧这花房里的造景,不都是您用时间堆砌出来的吗?”
    “得得得,我说不过你。”我妈求饶的摆手,道:“你这张嘴啊,不去跟家榆抢饭碗真是他的福气。”
    这回轮到我求饶的摆手了:“别别别,我还真不是当律师的那块料,我一看到那些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款我就头疼,难为郑哥能背的滚瓜烂熟。”
    “等郑哥跟一萱确定关系了,一萱估计得吃不少的嘴亏,估摸着郑哥三句离不开老本行。”
    我妈将完成的生态缸摆在架子上,连忙附和道:“对对对,就跟电视剧里演得似的,你别说,拌嘴的时候还挺逗。”
    我被我妈双眼放光的样子逗笑了,趴在工作台上哈哈大笑。
    我妈见我笑了,也跟着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母女俩就这么一个站着一个趴着傻乐了半天,忽然就陷入了沉默中。
    几乎在同一时间,我和我妈便猜到了对方的心思。
    许是察觉到了气氛不大对劲,园丁阿姨朝着我和我妈鞠了一躬,便知趣的退了出去。
    香气怡人的花房里,只剩下了我和我妈。
    花房的玻璃门一关,便彻底的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就这么彼此沉默了很长时间,我妈的视线渐渐转移到了我的肚子上。
    喉头滚动了几下,她又抿了抿了唇。
    就那么踌躇了半天,才用很低的声音开口道:“小悠,孩子就快生了,你,你答应妈的事儿……还作数吧?”
    我妈问的很小心翼翼,眼神闪烁间都是不自信而又内疚的光芒。
    收回看向我妈的视线,我僵硬的抬手摸了摸肚子。
    痛苦的呼吸了几口气,我终是朝着我妈点点头:“作数。”
    “作数就好,那天你荣欢爷爷过来,我已经跟他说好了,你的预产期也快到了,小烈那边,总得找个由头。”
    我妈搓了搓手,拉开椅子坐在我的对面,伸手探上了我放在桌子上的手。
    略有些粗糙的手握紧我的,我妈轻轻的捏了捏:“小悠,你别怪妈,既然欠了债,咱就得还债。”
    “这事儿过后,你也就能跟小烈踏踏实实的过日子了,妈也可以安安心心的养老了。”
    我点头,眼泪却是不争气的滚落了下来。
    抬手抹掉眼泪,便有新的眼泪又滚落下来。
    我不停的擦着,可是不论我怎么卖力的擦,那眼泪就像是流不尽似的,不停的往下掉。
    将手从我妈的手里抽出来,我吸了吸鼻子,哽咽道:“我老公那边,我会想办法安排,这事儿您就别操心了,等着我这边的消息。”
    “你说得对,欠债还情,天经地义。”
    我努力在心中劝说着自己,可是我的眼泪还是止不住。
    明明从我在医院答应了我妈之后我就在努力的做心理建设了,可真的快要到了这一天,我还是觉得很崩溃。
    那种痛彻心扉,好像在硬生生的从身上割肉的感觉令我痛苦万分。
    可我知道,即使痛苦万分,我也必须这么做。
    经过这个话题之后,我便忽然没有了留在花房里的兴趣。
    尽管我来花房的目的是陪陪我妈,可看到她,我就忍不住想到这件事。
    此刻的我,还是想要尽量逃避开这种心情。
    在花房里强撑了十几分钟,我终于还是起身,跟我妈打了声招呼,回了房间。
    倒了杯温水一口气喝掉,我呼出一口浊气,抬手拍了拍脸,那种痛苦的感觉终于压下去了不少。
    走到保险箱前,我将做给肚子里宝宝的那把长命锁拿出来,捧在手里细细的抚·摸着。
    看着看着,我的眼泪便再次滚落了下来。
    眼泪砸在了长命锁上,染湿了我的手。
    我摸了摸肚子,呢·喃道:“宝宝,你长大以后,一定不要怪妈妈,妈妈相信,你蓝宿外公的话,不会错,也相信,你会理解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