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的谁怕是都没想到,苏紫瑜会突然朝着我跪了下来。
    她跪得极重,就像是突然没站稳一样,佟的一声,跪地声听得直让人牙酸。
    后退几步站稳了,我才反应过来,连忙上前去扶她。
    结果她却突然哭了起来。
    低垂着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一样不停的往地上砸。
    见这情况,我心有所感,下意识就朝着宗政烈望了一眼。
    果然,宗政烈似乎也想到了什么,看着苏紫瑜的眸光骤然锐利冰冷起来。
    苏紫瑜似乎感应到了宗政烈如冰棱般的眼神,身体忍不住就轻颤了一下,膝盖拄地便赶紧角落的方向挪了挪。
    病房外的走廊里人来人往,显然不是说话的地方。
    她这么一跪,很快便吸引了一票人的注意力。
    眉头皱的更深了一些,我朝着病房里看了一眼,见严司翰浑身插满了仪器,宛若一件冰冷的艺术品躺在病床上的残败模样,心中的冷意与杀机也骤然腾起。
    昨晚宗政烈已经将严司翰的受伤情况告诉我了。
    宗政烈说,那个行凶者显然是想将我置于死地,所以下手非常的狠。
    他似是没想到严司翰会突然挡在我的面前,所以除了第一刀捅偏之外,第二刀和第三刀几乎都往要害上捅去。
    严司翰反应很快,虽然及时的跟他做了角力和闪避,可有一刀还是伤到了肺。
    那刀子捅的极深,不仅挑断了严司翰的一根肋骨,还刺穿了他的肺。
    如果不是因为我及时的为他做了简单的伤口处理,救护车来的及时,宗政烈又非常迅速的调来了一批专家,严司翰可能就因此死了。
    现在虽然暂时没有了生命危险,可他的情况依然岌岌可危,还没有完全的度过危险期,需要观察几天才能决断他的情况。
    将苏紫瑜带到一间由徐凯暂时借来的空办公室,我和宗政烈坐在椅子上,神色发冷的盯着站在对面的苏紫瑜看。
    苏紫瑜双手局促的放在身前,不停的做着一些小动作,额角更是不停的渗出细密的汗珠,没多时便大汗淋漓,染湿了衣领。
    她在害怕,亦是在紧张。
    宗政烈浑身透出的那种犹如实质的上位者气势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尤其是在他心生杀机的时候,那种骤然令周围温度下降的强势气压更是澎湃,就连我都不寒而栗,更别提苏紫瑜这种二十出头的小姑娘了。
    更何况现在不单是宗政烈向她施压,就连我也心存不善,她自然承受不住。
    终于,她撑不住了,抬起抖着的手指擦了擦额头的汗珠,用很低且发颤的声音道:“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我真的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苏紫瑜话一出口,我便立刻捕捉到了其中的隐藏信息。
    抬手拉了拉宗政烈的小拇指,我示意他由我来跟苏紫瑜交流。
    宗政烈微微颔首,示意徐凯带着其他人出去。
    徐凯锐利的看了苏紫瑜后心一眼,便带着我弟等人走了出去,守住了门。
    门一关,苏紫瑜便再次屈起双膝,朝着地面跪了下去。
    上前,我阻止了她的动作,语气有些冷道:“下跪就免了吧,等司翰醒了,你留着向他认罪吧。”
    闻言,苏紫瑜陡然激动起来。
    她眼睛发亮,用力的点头道:“对,你说的对,司翰……翰爷他一定会没事的,他一定可以醒来的,一定会。”
    “只要他能醒来,我愿意用自己剩余的生命去换,只要他能醒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她实在是太过于激动,甚至有些癫狂。
    说着说着,她的眼泪便再次飙了起来。
    泪如雨下,她捂着脸,痛苦道:“难怪他不爱我,难怪他看不上我,我就是个蠢货,十足的蠢货,害他成了现在这副模样,都怪我。”
    我见她已经开始有些颠三倒四了,连忙用力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
    苏紫瑜浑身一怔,哭声一止,突然就像是被抽去生机的布娃娃一样,整个人颓败耷拉了下来。
    她红着眼眶抬眸看了一眼我和宗政烈,哀声道:“如果翰爷死了,我会陪他一起死,我想不到其他弥补我错误的方法了,唯有……”
    “停!”
    我打断她的话,语气更冷道:“少乌鸦嘴,要死你自己去死。”
    “我告诉你,就算你死了,也不过是为人类的生存环境减少一份压力而已,没有人会因为你的死而怎样,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你觉得你对得起司翰将你留在身边的苦心吗?”
    “苏紫瑜,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念头而走了错路,我都要郑重的告诉你一点。”
    “你苏紫瑜当初踏上这条路,那都是你的选择,不论你遭遇了什么,那都是你曾经做出选择的同时必然要付出的代价,这份代价,应该由你自己来买单,无端的怨恨和嫉妒,都不过是你贪婪和无能的表现形式而已,你扪心自问,即便是没有我,就凭现在的你,配得上这样好的严司翰吗?”
    一口气说完,我气的胸膛都剧烈的起伏了几下。
    其实不用苏紫瑜怎样细说这其中的过程,单凭她刚才的那几句颠三倒四的话,我就能猜测个七七八八了。
    若不是看在她不是主谋的份儿上,我也犯不着跟她说这番话。
    她这副蠢样,明显是被人抓住了人性弱点利用了。
    苏紫瑜似乎没想到我会对她说出这么一番话,顿了顿,她才喃喃道:“贪婪和无能……”
    自嘲而又凄婉的笑了一声。
    苏紫瑜跌坐在地上,痛苦道:“是啊,你说的对,我很贪婪,自身实力却又配不上我的贪婪,所以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如果,如果我能像你活的这样明白,翰爷,翰爷或许就会高看我几分了吧。”
    良久,她终于从空洞中抽离回来。
    我凝视她片刻,便寒声问道:“说吧,你把我和严司翰的行踪透露给谁了。”
    去了白淮市找到严司翰之后,我担心苏紫瑜还会拖着未好全的身子到处找严司翰,便将严司翰的行踪告诉了她,并且跟她说了我到白淮市找严司翰的事儿,好让她放心,安心将养身子。
    那时候的我对她腹中因我没能降世的孩子存着一份愧疚,对她更是心怀抱歉,所以首当其冲的就将这事儿告诉了她。
    可我怎么也没想到,就是这份愧疚和抱歉,就差些令我或是严司翰命丧黄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