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政烈眸光幽暗,闪了几闪。
    他的目光从桌上的川菜移开,看向了我手边的资料。
    点了点头,他说本来刘总只是想送个寻常礼物给刘太太的,又想到半个月后就是刘太太四十二周岁的生日,知道我设计作品也需要段时间构思,就改作了生日礼物。
    宗政烈说,生日礼物的意义要比寻常礼物深重的多,这么一来,我在设计上更得出彩用心,当然,得到的回报也会更多,让我多对这个案子上点心。
    我应下,往嘴里塞了几口菜,认真的翻了翻新增的资料。
    “刘太太那个年代,应该是计划生育风头最紧的时候吧,没想到她竟然有四个孩子,而且还都是儿子。”
    新增的资料里附带着刘家四个儿子的信息,最大的跟我同岁,最小的才不过四岁,可以算是老来子了。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刘家在建国之前就是豪门世家,家底雄厚,慢慢你就会明白,在这世上有极少数的人,是凌驾在游戏规则之外的存在。”
    宗政烈端起茶杯,优雅的抿了一口。
    绿嫩的新茶根根分明,立在水面,浮浮沉沉,宛若每个人的一生,苦中带涩,却回味无穷。
    我抿了下唇角,不置可否。
    早就听说过这世上存在着百分之一的人处在我们看不到的食物链顶端。
    自从跟了宗政烈,我几乎每天都在刷新三观。
    这句听说来的话可不可信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没有钱注定是要挨打的。
    比如我现在跟宗政烈的关系,以及我被动的可悲处境。
    游戏规则是他定的,想结束,除非他喊停。
    思绪翩飞,我捏紧筷子,扫过放在我这一侧的那些川菜,沉沉的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往嘴里扒拉了几口米,我正打算夹菜,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宗政烈的规矩不是食不言寝不语吗?
    我们最近……
    似乎寝语了,现在又食言了。
    抬眸,我小心翼翼的看向对面的男人。
    他正盯着餐台上的资料看,神情认真,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骨节分明的长指轻轻的点了点资料上的一个日期,他倏地抬眸看向了我。
    目光相撞,我心房颤了一下,眼神躲闪了几下,赶紧低下了头。
    掩饰性的看向他手指指向的日期,我皱了皱眉头,脑光一闪。
    起身,我快步上了楼,将之前的资料拿了下来。
    将刘太太的资料翻出来,我看了看她的出生日期,又看了看宗政烈指着的刘家四儿子的出生日期,突然灵感顿生。
    “没想到,刘太太跟四儿子的生日竟然是同一天,这样的话,刘太太过生日那天应该会格外的热闹隆重了。”
    宗政烈刚才明显是在提点我,这些资料密密麻麻的,信息含量很大,厚厚的一摞。
    他能够看到四儿子的生日就想到刘太太的,证明在我研究这些资料的同时他也仔细的研究过了。
    郑家榆说,宗政烈这些日子忙的焦头烂额的。
    没想到他还是抽空研究过这些资料了。
    心中不禁生出了一丝喜悦,心中的烦闷瞬间被冲散了许多。
    喜悦过后,我又不由意识到一件事情。
    宗政烈能在设计方面精准的提点我,就证明他的设计才华高于我。
    也就是说,这些案子他完全可以自己驾驭的,可他却选择了培养我。
    回想起宗政烈的休息室里贴着的那些设计作品,我拧着眉头,心中动容。
    古慕霖说,宗政烈是看中我的才华,将我视作棋子利用我赚钱。
    现在看来,他完全可以自己赚这份钱,甚至都不需要付包养费和设计费,以及处理一系列跟我有关的琐事,没准儿还能赚个著名设计师的名头……
    可如果不是图我的才华,他是图什么?
    图我这个人?
    撇撇嘴,只一秒,我就推·翻了这个结论。
    怎么可能,就算是世界末日了,这个结论都不会成立。
    “你的表情很丰富,就这么一会儿,变幻了起码有四五种。”
    宗政烈给我的碗里夹了一筷子菜:“从吃完这顿饭开始算起,三天后,把设计图交上来。”
    “可我明天还要去法院打官司,能不能……”
    “不能,半个月之内,就要将成品送到刘总手里,你觉得哪道工序有时间等你解决私事?”
    撇撇嘴,我郁闷至极,却也无话可说。
    果然涉及到工作,宗政烈就会刻薄的不讲任何情面。
    三天时间很紧,再加上我的私事,时间更紧。
    飞快的吃完饭,我看了下时间,问宗政烈我能不能住在这里三天。
    从这里到家里来回太浪费时间,住在这里最节约时间,明天也好跟郑家榆同路。
    宗政烈点头,说我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反正我的职位就是他的生活秘书。
    他这么一说,我这才想起这茬。
    看了眼餐台上的碗盘,我让宗政烈继续吃,说等他吃完再下来收拾,便一溜烟进了宗政烈的书房。
    宗政烈刚才的提点给了我很大的灵感,我拿着铅笔,设计了一款戒指的雏形。
    不知不觉,天渐渐的黑了下来。
    光线昏暗,我正打算开灯,桌边的台灯突然就亮了起来。
    我一抬头,就注意到宗政烈不知何时站在了书桌前。
    他身材高大挺拔,斜倚在桌沿上,星眸认真的凝视着桌上的草稿,手里也拿着好几张我画的废稿,显然他已经站在这里很久了。
    耳朵发烫,我蓦地想起来我还没收拾碗筷。
    不自在的舔了下唇瓣,我借口去洗手间,赶紧溜到了一楼。
    天将黑未黑,余光透过落地窗照在客厅里,将开放式厨房里的摆设照的清清楚楚。
    厨台上很整洁,哪里还有残羹剩菜,更看不到一个碗盘。
    宗政烈已经收拾好了?
    心里莫名有些高兴,我看着厨房内摆放整齐的碗盘,上前摸了摸干净的餐台,偷偷勾了勾唇角。
    抬手拍了拍脸,我恢复了常色,故意去洗手间转了一圈,洗了手才回了书房。
    规矩的坐下,我漫不经心道:“刚才打算收拾碗盘来着,你顺手收拾了?谢谢啊!”
    “生理期不宜吃辣碰凉。”他头也没抬,懒懒的丢下这么一句。
    我条件反射:“不宜吃辣你还给我吃川菜,幸亏我没在生理期,哼,假……”
    惺惺二字我还没说出口,就突然意识到了什么,顿时尴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