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雨这边在专注的跟不染洗澡,却没有发现屋内突然多了一个人。
    封云深马不停蹄的回来,一来是惦记都城的众多事情,更多的也是因为想念着这母子二人。
    安嬷嬷等人要给封云深行礼,都被封云深用眼神阻止了。
    他看着认真给不染洗澡的林朝雨,因为担心袖子被打湿,是以见袖子高高的挽起,白生生的胳膊在灯光下跟镀上了一层光一般。
    林朝雨是背对着门口这边的,是以看不到封云深进屋了,但不染却是正对着封云深这边的,他看到封云深之后,也不知道还记不记得这人就是他的父亲,只是咧着嘴,可劲儿的对着封云深啊个不停。
    封云深看着这温馨宁静的一幕,仿佛战场上的那些腥风血雨,断肢残骸都离他远去了一般。
    林朝雨不知道这一切,以为不染又要开始作怪了,是以对不染道:“也不知道你这小子哪里来的这么多的活力,马上就要睡觉了,还这么精力旺盛。”
    封云深笑着接话:“我的儿子,自然是像我的。”
    林朝雨听得熟悉的声音,惊喜的回头,就看到了封云深,顿时忘记了还在婴儿专用的浴桶的中的儿子,站起来就扑到了封云深的怀里,也不管封云深身上脏不脏、臭不臭,紧紧的把人搂着道:“你可算回来了。”
    封云深亦是紧紧的将林朝雨抱住,下巴搁在她头顶,克制的道:“让你担心了。”原本在他的计划中,是不会有这次出行的。
    他离开都城之后也十分店担心林朝雨的安危,唯恐那些跟他有仇的人会趁机对林朝雨动手,所以离开之前跟封铎和吴垢等人都打了招呼。
    好在的是,林朝雨不是一个闲不住的人,几乎不出门,在封府中的安全指数,无疑比在外面要高许多。
    林朝雨抱着封云深这才觉得安心了不少,实际上自从蔡景南离开之后,她心中就有些闷闷不乐,可她并没有把自己的情绪表现出来,因为严玉婵心中的悲伤,跟她心中这点闷闷不乐相比,就有些小巫见大巫了。
    林朝雨闷声问:“你跟蔡景南交换身份不会出问题吗?”她虽然跟蔡景南是朋友,但对蔡景南的了解到底不如对封云深的了解。
    林朝雨是在封云深的书房内看道了许多的兵书的,且封云深有事没事的时候就会研究兵书什么的,而不是跟她一样,闲起来就看话本子。
    所以林朝雨在知道皇上让封云深带兵的时候,诚然担心封云深但心中却还是有些底的,可蔡景南平日里看着吊儿郎当的花蝴蝶模样,林朝雨实在没办法把他跟战场联系在一起。
    封云深回来,她高兴。
    但蔡景南过去,林朝雨心中又担心。
    “不会有问题的,他的手段,可并不比我差。”封云深也没有料到蔡景南会做出这样的决定,他虽然早早的就计划好了在西南大变的大局稳下来之后就会让人假扮做他,而他这边瞧瞧会都城,毕竟还有许多事情要做,他若是一直在西南那边后续的事情就没办法了。
    可蔡景南在知道他跟四皇子的交易之后,就提出了他要亲自去替他的事情,而西厂,蔡景南相当于对他也就是拱手相让了。
    蔡景南这般是不想跟着四皇子,也是想增加他手上的筹码。
    西厂虽然是个香饽饽,可对已经掌管了东厂的封云深来说,不过是锦上添花。较之蔡景南离开的这件事情,他更加倾向于让蔡景南留下来,而不是把西厂给他。
    他之前跟蔡景南虽然不对付,却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大多时候都是蔡景南主动挑衅他。
    “蔡景南并非是什么花架子,你且等着他的好消息吧!”平西将军那边,如今已经被他们打得失了气势了,若无意外,蔡景南和罗长枫在那边打破他们的防线,也不过是时间的问题。
    林朝雨知道蔡景南跟封云深合作了许多事情,封云深对蔡景南的了解,说不得比她多,是以林朝雨也稍稍放心了一些。
    心中对蔡景南离开的忧愁也少了些。
    被自己亲娘抛弃的不染终于不甘寂寞的冲自己相拥在一起的爹娘还是嗷嗷嚎叫了。
    小小的二人心里大概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亲生的。
    竟然被自己的爹娘忽略得如此的彻底。
    林朝雨听见不染的声音,这才蓦然想起不染还在水里,当即呀了一声,松开了封云深,折身将不染从浴桶里头捞了出来,同不染道:“宝宝啊,是娘亲的错,娘亲差点把你搞忘记了。”
    她念叨着,一边抱着不染往他的床边走,也不忘吩咐碧月:“快些去给督主准备沐浴的水和干净的衣裳。”
    刚刚见到封云深是太过欢喜了,封云深身上虽然算不得脏,可也并不能说是干净。
    吩咐过碧月之后,一边亲自给不染换着衣裳,一边同随着她走到床边的封云深问:“夫君可有用过晚膳?”
    “粗略的用过一些。”他急着回来,只是在路上随便啃了两个饼子将就了。
    林朝雨立即又请了安嬷嬷去吩咐厨房给封云深被晚膳。
    说话间,林朝雨已经给不染穿好了衣裳,封云深伸手就要去抱不染。
    这个时候的小孩子,都是一天一个样儿的,封云深有些日子没有见过不染了,如今见到只觉得他又长大了不少。
    林朝雨却是一把拍开封云深的手道:“夫君还未曾沐浴呢。”
    封云深讪讪的收回手。
    碧月适时道:“夫人,水已经备好了。”
    封云深便兀自的会他跟林朝雨的房间去沐浴,林朝雨却是把不染交给了碧月,同封云深道:“我去伺候夫君沐浴。”
    封云深连连摆手:“不劳烦夫人了,夫人方才给不染洗澡,应当已经累着了。”
    林朝雨跟封云深成亲了正常时间,二人心意相通之后倒也是一同洗过澡的,只是大多时候都是被封云深逼着的,林朝雨自己可还没有完全的练就出给封云深洗澡还能好意思的脸皮,是以这算是林朝雨第一次在主动跟封云深提及这事儿。
    她如此,只是想看看封云深是否有在战场上受伤。
    封云深从来都是报喜不报忧。
    可那是战场,冷兵器时代的战场,都是肉搏了。纵然她见识过封云深的功夫,知道他的功夫在这个时代是数一数二的,但战场上面的事情,谁说得准呢?
    封云深越是拒绝,林朝雨就越发的觉得有问题,以往的封云深听到她主动提及这样的事情,只怕是要高兴不已了。
    是以林朝雨笑得甜甜的道:“夫君这些日子才外面辛苦了,我未曾陪伴在夫君的身边,所以这心中呀,着实觉得亏欠了夫君,所以夫君莫要推辞了。”
    林朝雨肉麻兮兮的说了一串,末了还挽住了封云深的胳膊,把封云深往他们的屋子拉。
    屋内的丫鬟何曾见过这般模样的林朝雨,纷纷觉得林朝雨今日见到封云深回府,莫不是高兴得脑子昏了。
    封云深却当真是不敢让林朝雨伺候他沐浴,他们跟平西将军第一次较量的时候,平西将军手下的猛将都是直奔他而来。
    他虽然功夫高强,但架不住对方人多,且战场上四处都是人,不仅仅是敌方的人还有他们自己的人,他许多的招式都不好发作,束手束脚之下,腹部就被人伤了。如今虽然是好了,但那疤痕犹在,军中条件不好,是以他的伤口也就没有如同在都城的时候处理得那般精细,看着伤痕十分的吓人。
    后面上战场,有的时候为了护着底下的人,有陆陆续续的受了一些小伤。
    如今他身上也还有些伤口没有愈合的。
    是以他勾唇笑了笑,凑到林朝雨的耳边,暧昧的道:“夫人莫非就这般想我,如此的迫不及待了。”语毕,唇角还若有若无的碰了碰林朝雨的耳廓。
    林朝雨霎时脸就红了,耳朵也跟烧起来了一般。
    若是往常只怕是要推开封云深了,虽说最先主动的是她,但她着实没有封云深这么能撩。但今日林朝雨却是稳住了,非但稳住了,还拿手在封云深的胸口画着圈圈,娇声道:“督主既然知道,也就不要拒绝了。”
    封云深一噎。
    一把抓住林朝雨在身上作乱的手,在画下去,真的就要出事了,他外出归来还未曾去拜见父亲呢。
    他无奈的叹息道:“如此,就劳烦夫人了。”
    原本他想的是回了都城之后偷偷用药把那疤痕淡了在说的。
    说话间,二人已经到了净室。
    封云深已然知道躲不过,顺从的张开胳膊,任由林朝雨给他更衣。
    心中却在想着,林朝雨看到他的伤口之后若是伤心亦或者是生气了他该如何劝慰。
    然而一直等到林朝雨把她的衣裳脱光,把他推进浴桶里,她都没有发出什么声音,一直都是低垂着头的,让封云深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林朝雨做好了封云深必然会受伤的心理准备,但见到封云深身上的那些伤疤和大大小小的伤口的时候,还是被惊到了。
    除了心疼便只有心疼。
    她把自己眼中的湿意压了下去,不想叫封云深看到。以为她明白,有些事情是不得不做的。
    封云深他们现在不迎战十二皇子,后面也是需要面对的。
    所以跟十二皇子的这一仗,是不得不打的。
    她纵然心疼,也没有办法。
    有些事情,是不得不为的。
    林朝雨总不能因为自己的心疼,就让封云深什么危险的事情都不要去做。
    林朝雨若是问封云深一些什么,封云深或许还不会觉得如何,如今林朝雨看到了之后却什么都不问,反而令封云深心中惴惴不安了。
    他一把抓住林朝雨给他擦背的手,低声道:“以后我会好好保护自己的。”此番因为他想要速战速决,所以在跟平西将军他们对扛的时候,他跟罗长枫都是冲在最前面的,用的都是猛攻。
    林朝雨把手抽出来,并不答话。
    只是沉默的给封云深擦背。
    也不知道是在生封云深的气,还是在生谁的气。
    封云深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
    直接伸手一拽,就把林朝雨给拽进了浴桶里头,惹得林朝雨发出了一声惊呼,惊诧不解的瞪着眼睛看着封云深。
    封云深捧起林朝雨的脸,亲了亲道:“可是嫌弃为夫了?”
    “嫌弃你什么?”林朝雨被封云深这突然的一出搞得有些猛然。
    但旋即她又反应过来了,垂眸低声道:“不会嫌弃的,只是心疼而已。”
    封云深道:“这些都是些皮外伤,只是看起来下人罢了,所以可可不必担心。”言罢,动了动自己的身子。
    林朝雨登时整个人就跟被点着了一般,急忙就要从站起来。
    她都不知道封云深怎么就从一件很严肃的事情上,突然变成这般了。
    然抱在怀里的人,封云深自然是不会放过的。
    他跟林朝雨分开这么长的时间,就当了这么长时间的和尚。若是林朝雨不往他身边凑,他忍一忍倒也就过去了,可林朝雨非要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他的忍耐力。
    这人的忍耐力,是有限度的啊!
    尤其是他在面对林朝雨的时候,忍耐力约等于零。
    林朝雨欲哭无泪。
    二人这般一折腾,饭菜都热了几回了。
    但封云深却没有时间用膳,而是先去见了封铎。
    于是,饭菜又被拿去热了。
    封铎深深的看着封云深道:“这般放弃,当真舍得?”
    封云深惭愧的道:“辜负父亲了。”封铎是希望他能够坐上那个高位的。
    封铎摇了摇头,目光悠长的看着封云深道:“我很欣慰。”
    又像是在透过封云深看着什么人:“我曾经,一度担心我把你养坏了,担心你眼中只有权力和仇恨。”
    “可是很好,你是个好孩子。”
    封云深都是当爹了的人了,也唯有封铎才会仍旧把他当做孩子。
    封云深道:“四皇子也不错,虽然平庸了一些,但至少不会跟旁的皇子那般残暴无能。”他之前当真是很想要那个位置的,可如今看着封铎,想着林朝雨和孩子,就觉得那个位置似乎也没有那么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