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封云深刚刚回来,水仙干脆把那跟外面通风报信之人的身份重新说了:“回禀督主、夫人,此人是在门房当值,名为陈大山,经过属下盘问,此人的儿子生了病,需要大把的银钱,所以就被人收买了去。至于收买他的人,他并不知道那些人的身份。那些人是在一个月前收买他的,只要求他跟对方透露夫人的行踪即可。”
    陈大山听水仙说完,伏在地上哭喊着哀求道:“督主恕罪、夫人恕罪啊!奴才实在是逼不得已才会背叛督主啊!奴才儿子才三岁呀,每日被病痛折磨得已经不成人样了,奴才实在不忍眼睁睁的见着小儿死去,所以才一时相差了,做出这样的糊涂事啊!”
    陈大山看着是个老实老实忠厚的,五官长得方方正正,说起话来很能令人相信,加上他这一番声泪俱下的说辞碧月、落雪听得心中动容。
    林朝雨问站在一旁的章嬷嬷:“门房的人,月钱是多少?”
    章嬷嬷回答:“八百文。”
    林朝雨看向陈大山问:“你家里只有你一人有进项吗?”
    陈大山不知道林朝雨为何这般问,恭恭敬敬的道:“回禀夫人,是的。”。
    “你们家几口人?”
    “就奴才、贱内和奴才的儿子,三口人。”
    “除了正常的月钱外,你一个月能收到多少打赏?”都说宰相门前七品官,更何况封府的门前。
    陈大山愣愣的看着林朝雨,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
    林朝雨这话问得太过直白了,哪里有当主子的会问奴才每个月能讨多少赏的。
    落雪垂眸,林朝雨果真是个没规矩的。
    封云深含笑看着林朝雨,笑得一脸温柔,认真做事的林朝雨,也好好看。
    莫管事瞪着陈大山道:“夫人问你就回答,你看着夫人作甚,小心你的眼珠子。”
    莫管事如今自责极了,陈大山是外院的人,属于外院管。还是他亲自买回来的,入府之前是查过的,家事清白,并非旁人放进来的眼线。本以为他是个老实的,不曾想出现在了这样的纰漏。让他这张老脸都没地方放了,若不是今日要陪审,他真的是无颜面对督主和夫人。
    陈大山嗫喏道:“正常情况下能有二两银子,有的时候遇到贵人会有三两银子。”
    “你儿子病了有几日了?”
    “有一个多月了。”
    “每天需要花费多少要钱?”
    陈大山听到这里,觉得林朝雨问的问题似乎越来越偏了,倒像是在关心他一般。心中灵光一闪,莫非督主夫人是被他刚刚的话打动了,同情他了。
    那他是不是把自己家里面说惨一些,督主夫人就不会处置他。毕竟,他只是跟旁人透露了督主夫人的心中,对督主夫人也没有什么损害不是吗?
    陈大山越想越觉得是这样,也是苦着一张脸道:“一天就要五两银子。”
    “那人收买你的时候,给了你多少钱?”
    陈大山可劲儿的往少了说:“给了五十两。”
    林朝雨冷笑道:“撒谎。”
    陈大山苦着道:“夫人,奴才万不敢期满于您啊,那人当真就只给了我五十两,我一个看门的,又不是什么重要的人……”
    林朝雨听着陈大山一通叨叨,等他说过了之后,才缓缓开口:“我说的是你刚才说的大部分事情都是在撒谎。”
    林朝雨虽然脸上含笑,语气温和,可上辈子身上那股子强势劲儿全都释放了出来,一时间陈大山竟然被震慑到了。只愣愣的看着林朝雨,完全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夫人明明是笑着的,为什么他觉得有些可怕呢?
    就好像督主时常都是笑着的,但有的时候那笑无端让人觉得头皮发麻。
    还有,夫人说他撒谎,他是撒谎了,但是不能承认啊!于是他立即磕头道:“夫人,奴才说的,千真万确啊。”
    林朝雨笑了笑:“你当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据我所知,门房的人,每个月收入最低收入都在十两银子左右,你却说只有两三两,我们现在来算个账。”
    说到这里,林朝雨问莫管事:“这人是什么时候到门房的?”
    莫管事道:“已经调到门房五年零两个月了。”他听着陈大山满口谎话,当真想一脚把人踹死。但主子问话,他这个做奴才的不好插嘴。
    况且夫人已经识破了,他就没有插嘴的必要了。
    林朝雨点了点头。
    看向陈大山:“据我所知,每个月你的收入最少都是十两,五年两个月收入就是六百二十两。封府供你吃住,你自己没有其他的开销,而你媳妇和孩子,你偶尔一个月得个三四十两的赏,那些多余的前足够用了。你的存钱,再怎么都会有六百两了。”
    “你说你儿子病了一个多月,那些人是一个月前找到你的。先不说你孩子一天五两的药钱是否属实,即便是属实,你的余钱也足够你孩子支撑四个月。再者,一个月收入那么高的人,五十两银子就收买了?那我们封府的人也太掉价了。”
    陈大山听闻这些,脸色惨白。
    夫人怎么会知道他们门房的油水是多少?
    是了,在这种大户人家当差,月钱实际上是根本没有什么用的,大家看重的都是其中的油水啊!
    除开主子跟前伺候的,就是是门房、厨房这些地方,看着不显,实际上油水多着呢。
    陈大山心存侥幸:“夫人,您没当家,实际上是不知道……”
    “够了!”莫管事再也忍不住了,一觉踹了上去。
    这没脸没皮,丢人现眼的东西啊!竟然骗到夫人和主子跟前来了,当他是死人吗?撒谎都不看看有哪些人在场,也不撒点有技术含量的谎言。
    陈大山被莫管事这一踹,踹得竟然倒在了地上,可见莫管事已经气极。
    莫管事踹过陈大山之后,就无地自容的跪下跟封云深和林朝雨请罪:“督主、夫人,让你们看笑话了。是奴才做事不妥,让这样的奴才污了你们的眼睛。”
    虽然他这震惊林朝雨这个只知道吃,啥事都不管的督主夫人是如何知晓这些情况的,但门房的油水,确实不少。
    林朝雨说的大部分都是对的。
    实际上,林朝雨来的头一个月,就已经把封府的所有规矩,以及各种情况都了解清楚了。只是林朝雨每到一个陌生的地方的习惯,这样会让她有安全感一些。
    虽然她的目标是混吃等死,但那个等死的前提是,她能够活得好好的,不被别人坑死。
    “陈大山勾结外人,妄图谋害主子,还请督主和夫人处置。”莫管事心中恨极了陈大山。这么多年来,他管着封府就没有出过什么岔子,如今竟然出了这么个漏洞。而且这陈大山一点都不精明,笨的无可救药。
    封云深淡淡的道:“拖下去打死吧!”
    这种背主之人,封云深从来都不会手软。
    这次,那些人是要让人勾引他媳妇,下次呢?
    封府有一段时间没见血了,也正好敲打敲打那些个想要作死的。
    陈大山一听,彻底慌了,哭喊着求饶:“督主,夫人,奴才以后再也不敢了,请督主和夫人饶命啊!”他不该心存侥幸,不该有贪念的。
    封云深下令过后,就有人进来拖着陈大山往外面走。
    林朝雨道:“等一等。”陈大山她留着还有用呢。
    那些拖着陈大山下去的人顿住了脚步,却看向封云深。
    封云深道:“听夫人的。”说好叫个夫人处置的,他刚刚气得差点就忘了。
    林朝雨看着陈大山道:“陈大山,现在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你要还是不要。”
    陈大山不停的给林朝雨磕头:“夫人,奴才要,奴才要。”
    林朝雨道:“那好,今日之事,你权当没有发生,往后有人找你买我的消息,你在卖给对方就是了。”
    陈大山只觉得天山掉馅饼,有这样的好事?旋即他就听到林朝雨话锋一转:“不过,你要把你之前得的钱,以及往后卖我的消息得的钱,全部给我。”
    封云深的脸,登时就黑了,他是苛待她了吗?怎么连这些钱都不放过。
    他不知道的是,这是林朝雨上辈子身为商人的老毛病犯了,既然是她的消息,收钱的自然应该是她。
    钱嘛,谁会嫌少呢?
    陈大山愣了好半响,才反应过来林朝雨说的是什么。
    不过他如今保命要紧,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他立即道:“小的这就回去把钱取来交给夫人。”
    林朝雨点了点头,就让陈大山下去了。
    陈大山离开后,林朝雨含笑看了一眼屋内的众人:“今天的事情,大家都忘了吧!”
    屋内除了林朝雨的三个丫鬟,以及封云深之外,还有章嬷嬷和莫管事以及另外两个侍卫,林朝雨话,主要是对后面几个人说的。
    能到跟前来的,都是封云深觉得可以信任的人,但林朝雨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她留着陈大山,是想看看能不能把那背后之人钓出来的。
    虽然已经派人盯住了书生他们,可那边的人若是不上钩呢?
    待章嬷嬷他们离开后,碧月再也忍不住的道:“夫人,陈大山那般可恶,为何要放过他。”
    林朝雨看着气鼓鼓的碧月,笑着道:“用他钓鱼呢?”
    碧月想了想,懂起了林朝雨的意思,冷哼道:“便宜他了。”
    封云深突然开口:“早晚会死的。”
    碧月一呆:她刚刚是幻听了吗?督主竟然跟她搭话了,我的天呢!
    封云深看着碧月的蠢样,微微皱眉:“夫人,你身边的这个丫鬟,是不是要换了?”以前不觉得,今天怎么觉得有些蠢。
    碧月脸登时就白了,慌忙跪下求饶。
    林朝雨瞪了封云深一眼道:“你们都退下吧!”
    待人都退下之后,林朝雨凶巴巴的看着封云深:“不许欺负我的丫鬟。”
    封云深一把搂过林朝雨:“夫人过分了啊,竟然偏心一个丫鬟。”
    “谁有理我帮谁。”
    封云深:“……”夫人这是在说他无理取闹吗?
    “夫君跟一个丫鬟争宠,说出去也不怕旁人笑话。”
    封云深:“……”
    林朝雨笑嘻嘻的道:“不过夫君放心,我会替夫君保密的。”
    封云深看着林朝雨狡黠的笑容,知道她这是故意拿他打趣。也含笑道:“那为夫谢谢夫人的体贴。”
    两人又笑闹了一会儿,林朝雨瞧着天色还早问道:“督……夫君不回东厂了?”对于封云深这种听到她有事,他就飞奔回来的行为,林朝雨还是十分满意的。
    但若是为了她,耽搁了封云深的正事就不好了。
    封云深抱着林朝雨往卧室走:“把东月留在了那边,如有特殊的事情,他会回来找我的。”
    林朝雨挣扎了两下:“我自己下来走。”
    封云深道:“下雪了,路滑,为夫抱着你。”
    林朝雨噘嘴道:“不要,我要夫君背我。”
    只要林朝雨不从他身边逃开,背或抱都是无妨的。封云深便将林朝雨放在地上,然后背对着林朝雨屈膝,林朝雨开心的伏在了他的背上。
    林朝雨趴在封云深的肩头,看着他完美的侧脸。
    即便是今日被人算计了,被恶心到了,心中仍旧觉得甜滋滋的。
    真好,她也有了一个人,会因为她有事情而飞奔到她身边了呢。
    封云深能感受到林朝雨的愉悦,只觉得这个傻姑娘,傻得太容易满足了。不过……
    “夫人很缺银钱吗?”封云深突然想起了,林朝雨刚嫁到封府的时候,就让章嬷嬷少给她做衣裳买首饰,把那些全部折合成银钱给她。
    现又管府中的小厮要钱。
    “不缺啊!”林朝雨道。
    “那你怎么要讹一个奴才的银钱?”
    林朝雨理所应当的道:“他卖了我的信息,那钱本就应该是我的,为什么要给他。”若是一个忠仆让他贪点也就算了。
    一个禁不住银钱诱惑的背主小人,她不会客气。
    也亏得那买信息的人,存的是让人勾引她的心思。
    若是对方是要她的命呢?
    不该同情的人,她从来都不会同情。
    应该说,即便是同情,也是要分人的。去同情那些不值得同情的人,最后倒霉的还是自己。
    封云深一噎。
    不知道为什么,他明明觉得林朝雨说的是歪理,但又找不出错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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