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朝雨从原主的记忆中知道,如今是十一月份,正是所谓的寒冬腊月时,最是冷的时候。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阵鞭炮声和唢呐声响起,喜婆牵着她跨过了一个高高的门槛。林朝雨知道,这是走出侯府的大门了。
    下了几级台阶,又走了几步,就被喜娘扶着上了花轿。
    喜娘欢天喜地的说了一些吉利话,喊了一声起轿,便又响起了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和唢呐声。
    林朝雨就感觉到了轿子被人抬了起来。
    整个过程,至始至终都没有提及新郎官,想来是没有过来接亲的。
    不过也是,一个被送过去的礼物,哪里需要人家亲自来接,自然要一送到底才是。
    林朝雨表示十分理解。
    在林朝雨快要睡着的时候,轿子终于停了下来。又是一阵鞭炮声过后,喜娘的声音响起:“新娘子下轿……”
    然后便是一双熟悉的手伸到了眼前,林朝雨扶着喜娘的手,稳稳的下轿。
    一大串的成亲流程过后。
    作为一个拥有在寒冬泡过冰水、没吃早饭身林的朝雨表示,她已经冷得四肢冰透、饿的是眼冒金星,手脚发软,前胸贴后背,肚子连咕咕叫唤的劲儿都没有了。
    好不容易拜完堂,林朝雨被扶到铺着大红喜被的新床上。喜娘还在絮絮叨叨的说些什么注意事项和吉利话,然而林朝雨只觉得那些声音听在耳里嗡嗡作响。只盼着喜娘能够赶紧离开,她好将手中这个她垂涎已久的苹果吃了。
    林朝雨觉得她如果再不吃一点东西,可能马上就又要魂归西天了。虽说这命是赚来的,但她还是不愿意白白浪费了。林朝雨抠门惯了,有便宜不占她自己都不会放过自己的。
    于是当喜娘的声音彻底在房间里面消失之后,林朝雨迫不及待的用袖子擦了擦苹果,嘎嘣一声咬了下去。
    她慢慢的咀嚼着口里酸酸甜甜的苹果,只觉得这是她吃过的最好吃的苹果了。
    她吃了几口之后觉得没有那么难受了,理智这才回笼,想着方才喜娘说过待会儿新郎官会进来。
    若是她将苹果吃完了,待会儿手上没东西,肯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所以就只吃了一边,留在外面的那一半是完好的,而被啃了的地方朝内,从外面看,并不会发现苹果的问题。
    林朝雨等了很久都没有等来新郎官,等来的是一个年纪略长的嬷嬷和两个年轻貌美的丫鬟。
    然而她看不见来人是谁,只听见了脚步声,便以为是新郎官来了,立马正经危坐,端出一副大家闺秀的模样。
    待那嬷嬷推开门入内,看到的便是端庄的坐着的林朝雨。
    林朝雨虽然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亦没有学过什么古代的礼仪。但还是看过几部火炸了的宫斗剧,大概知道古代的女子是怎么样的?
    可一想到自己莫名其妙的嫁给了一个并不认识的人,而且这个人还与常人不一般,她倒有些紧张了起来。
    虽然她根据原主的记忆,这个东厂督主封云深是一个温和的人,不似西厂指挥使那般变态。但林朝雨作为一个现代人,深深的知道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这个真理。
    加之本就处于陌生的环境,林朝雨下意识的就将自己的神经绷得紧紧的,开启了防备状态,做好了随机应对各种危机的准备。
    “老奴给夫人请安。”一个沉稳刻板的声音在她的前方响起。
    林朝雨听声音大概的判断出来,这是一个年近40岁的妇人的声音。
    林朝雨翻了翻原主的记忆,找到了合适的话语:“嬷嬷不必多礼。”她因为腹中空空,说起话来,气息有些不足,显得娇娇弱弱的,十分无害。
    那妇人又道:“请夫人自己把盖头接了吧,今日外面客人颇多,督主已经大醉就不过来了。”
    林朝雨便知道,封云深是不想见她。也是,一个太监,你让人家来洞房花烛夜,这不是指着人家的脸笑话么。
    她心中明白,也并不戳破嬷嬷的话。毕竟这样,大家都能维持一些体面。所谓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又何必拆穿。
    林朝雨小心的将那被啃掉一半的苹果捏进了左手,用宽大的袖口做了遮掩,只露出了外面红艳艳完好无损的部分,右手听话的将盖头揭开。
    老辣如章嬷嬷,也并未发现林朝雨手中苹果的异样。
    她见林朝雨一张巴掌大的小脸,煞是精致,看着乖巧可人,倒是她见过的女子中数一数二的。
    只是年纪尚幼,这大浓妆与她的五官有些不搭。
    可这倒是一个沉静的,饶是嫁给督主,新婚之夜新郎不过来,依旧能够面含浅笑,无任何怨怼和不满之色。
    章嬷嬷心中暗自计较,这林小姐若不是心机太深,只怕就是个简单如白纸的人儿。
    后来很久章嬷嬷深深的领悟到,她看人看差了。林朝雨心机既不深,也不是白纸。
    章嬷嬷对身边的丫鬟吩咐:“碧月、碧琴,你们去将夫人的晚膳拿进来。”
    两人低声应是,垂首退了出去。
    林朝雨顿时觉得人间自有真情在,当即感激的同章嬷嬷道了一声谢。毫无作为候府千金的架子,和督主夫人的威仪,十分的平易近人。
    平易近人是真,但显得有些小家子气也是真。
    章嬷嬷心道,没落侯府出来的,还是比不过那些世家小姐的气度。也亏得府中诸事用不着夫人打理,若不然后院这一堆姬妾,都能把她给撕了。
    “夫人不必客气,这是老奴的分内之事。”章嬷嬷客气恭敬的道。
    只是那客气中含这疏离,恭敬中没有卑微。
    林朝雨初来乍到,也不是那种计较之人,也没有想过要在这后院树立威信,面对这样的章嬷嬷,只是浅浅的笑着。
    她虽是这封府的女主人,却只是个挂名的,章嬷嬷能不羞辱她、不轻贱她,林朝雨就已经很满足了。
    而且,有吃有喝有住的地方,她还有什么好挑剔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