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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苏清欢和世子分别坐在罗汉床两侧,阿妩在床上爬来爬去,虎牙立在当中,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唾沫横飞。
    “夫人,您是不知道那毛壳的怂样子。本来被咱们抓住追那一万两赌债,他还趾高气扬,说区区一万两,昌平侯府一定会替他还上……”
    “他好大的口气。”苏清欢冷哂,“他以为他是侯府少爷吗?”
    “现在昌平侯府账上,也没有一万两现银。”世子接口道,“超过一千两都不错了,都被白氏弄回了娘家。”
    甚至苏夫人的嫁妆,大部分也都被白家的人占去了。
    苏清欢也知道这件事情,想起来就觉得怄火。
    就是沉到水里,她都不愿意让白家的人占了便宜。
    白氏当家之后,昌平侯府的账目就开始赤字。或者说,赤字地更加厉害。
    从前陆夫人在的时候,性格软弱,嫁妆都补贴了侯府的开支;但是白氏可不是软柿子,进府之后大刀阔斧地缩减支出,众人苦不堪言。
    但是偏偏,账目上的亏空更多,昌平侯也不是擅长管家理账的,只能暗中变卖祖宗留下的产业来维持。
    京城中现在很多人家都知道,昌平侯府是个空架子,没什么银钱。
    虎牙道:“确实啊!小的们也这么说……”
    “等等,”苏清欢打断他,面色严肃起来,“你露脸了?”
    “那哪里能?”虎牙拍着胸脯道,“小的精着呢,在帘子后面偷听指挥就行。”
    苏清欢松了一口气。
    虎牙继续道:“可是咱们都想错了。那毛壳一看要挨打,立刻急了,喊着‘你们谁敢动我试试’!咱们能被他吓倒?不管三七二十一,先上去揍一顿再说。”
    白苏听他声音都哑了,递了杯茶过去:“润润嗓子。”
    虎牙接过来“咕嘟咕嘟”喝完,涎笑道:“多谢白苏姑姑。再说毛壳被打得……都快出来了,真以为咱们要打死他。还不等咱们发话让他写信跟毛婆子要银子,他就吓得喊‘你们不能打死我,我是昌平侯的儿子。’”
    石破天惊。
    苏清欢惊讶地嘴唇微张,半晌才道:“这是他吓怕了说胡话吧。”
    心里却有另一个声音告诉她,这件事情,不无可能。
    虎牙挠挠头,“这小的就不知道了。但是他一口咬定,言辞凿凿,小的觉得,或许,大概,也可能是真的?”
    苏清欢若有所思。
    世子淡淡道:“毛壳现在人在哪里?”
    “还关在赌坊里呢!按照世子爷的吩咐,这一万两的赌债,都是众目睽睽之下发生的,无可辩解。就是闹到衙门,咱们不理亏。”虎牙忙道。
    他在苏清欢面前敢随意,但是当世子真严肃起来,是丝毫不敢造次的。
    “那侯府那边呢?”世子又问。
    “还没有消息。小的听他自己说是侯爷的骨肉,心想那岂不是咱们将军的兄弟?这么大的消息,小的就赶紧回来报信了。”
    “将军的兄弟?”苏清欢脸色冷了下来,“他也配!虎牙,你让人把毛壳说的话散布出去,看看侯府那里如何应对。”
    不管怎么说先造势,就算是流言蜚语,侯府那边得知也会大为恼怒。
    就看他们如何应对了,杜丽娘肯定能把消息传过来。
    “是。”虎牙得令,欢快地跑出去。
    世子看着苏清欢的眉头拧到一处,平静道:“娘您不必担心,赌场裴景有份,侯府不敢黑吃黑。”
    苏清欢看着他展颜一笑:“你果然知道我担心什么。”
    “不,娘还在担心别的吧。”世子道,“这个我真的猜不出来了。”
    苏清欢站起身来走到梅瓶前,把已经有些颓意的栀子花取出来放到一边,道:“我只是忽然觉得,谜底揭晓将近,我却很惶恐,总觉得这答案,恐怕不能减少你表舅的难过,反而会让他更难堪,更悲愤。”
    秦承的存在本来已经让人很恶心了,如果毛壳真的也是昌平侯的骨肉……
    毛婆子当年也得陆夫人喜欢,却暗暗爬了昌平侯的床。
    是她自己爬床,后来害怕难以掩饰身孕,所以找到白氏一起害死主母?
    是白氏抓住了她的把柄,将计就计胁迫她?
    亦或是从根本上就是白氏的阴谋?她可能知道很难上位,便设计瓦解陆夫人周围的人?
    如果是这样,昌平侯是被瞒着,还是根本参与其中?
    如果是最后一种情形,陆弃的生父联合外人,亲手杀害了他的母亲,他又情何以堪?
    苏清欢的初衷,只是想揪出白氏这个元凶。
    因为作为女人,她对小三无法忍受,即使是路人也希望小三不得善终,更别说被算计的是陆弃的生母。
    凭什么小三登堂入室,抢了别人的丈夫,虐待别人的孩子?天理昭彰,报应不爽,老天不报,也该有人来替天行道!
    可是如果昌平侯也是元凶,以陆弃对骨血的眷恋,他该受到多大的伤害?
    出轨劈腿,一个巴掌拍不响,昌平侯也不是好东西。但是问题是,陆弃一直以来的仇恨寄托就是白氏,换了是亲生父亲,他怎么能接受?
    “我觉得,”世子开口道,目光冷静沉着,“表舅宁肯难过,也不愿意被欺骗。”
    “算了,以后再说吧。”苏清欢摆摆手道。
    难过不难过的,等事情真相水落石出再考虑;而且现在陆弃面临的最大问题是辽东危机和由此带来的政治格局巨变的风险,与这个相比,其余事情暂时可以不计较了。
    与此同时,昌平侯府的房顶都快被掀翻了。
    “夫人,夫人,你不能不管毛壳啊。怎么说,他都是侯爷的骨肉啊!”毛婆子跪在地上抓着白氏的裙摆,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老奴就这么一个儿子,就这么点指望……”
    白氏心烦意乱,一脚踢开她:“放肆,什么阿猫阿狗都是侯爷的骨肉了!”
    外面传成这样,就是把她生生架到火上烤啊!
    这么多年,她事事要强,要人觉得她比陆夫人能干。现在京中所有人都在背后指指点点,白氏恼怒得杀人的心都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