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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锁宫门,拦下他们!陛下有令,决不可放他们出宫!”
    一行人猛然转过头,就看到宫门里一眨眼的时间竟密密麻麻集结了上千人的队伍,此刻正严阵以待,将他们完全包围了!
    骆心安的心头尖锐一疼,眉宇瞬间凌厉起来,不好的预感竟然成真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是陛下亲自下令?”
    这句话下意识的脱口而出,一回头看到此刻聂暻的脸色已经一片萧杀,眼里浮现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这怎么可能……放他们出宫的决定是老皇帝亲口说的,用如此艰险的招数根本就不是他从小认识的那个父王,就算他像来铁石心肠,因为自己的不妥协而故意安排了这场好戏骗他上钩,可理由呢?
    父王根本就没有理由害他,他还需要自己帮他来稳定朝政,牵制聂毅和王家,甚至再狂妄一点来说,他已经敢打赌在老皇帝心里自己这储君之位已经十拿九稳。
    老皇帝虽然重病在身,但脑子仍然十分庆幸,他怎么可能为了除掉一个骆心安,就随随便便牺牲掉一个摄政亲王?!
    聂暻眸子里瞬间掀起惊涛骇浪,他的脸彻底冷了下来,而此时马车外面的一众影卫和护卫,神经也绷到了极致,双方全都握紧了佩刀,紧紧的盯着对方,眼神里全是戒备。
    这件事太凑巧了,如果不是皇帝根本不可能一下子调动这么多兵马,所以除了老皇帝以外他们根本就想不到其他人,也正因为如此,之前这些一品侍卫很可能就是出卖今晚计划的人!
    而一品侍卫这边在影卫抽刀的一瞬间,利刃也纷纷出鞘,他们现在心里也迷惑了,让他们护送靖王的是陛下,惟独靖王的也是陛下,那他们到底要站在哪一边?
    场面登时陷入了失控的境地,就在这时帘子里传来聂暻冰冷又沉静的声音,“还没等别人动手,你们就准备窝里反了是吗?”
    一听这话,驾马的影卫急声道,“王爷!他们是皇上的人啊!知道今晚我们会走南门的除了我们靖王府的人就只有他们了,而他们出现的这么蹊跷,谁知道会不会是今晚捅我们刀子的人!?”
    “放肆!”聂暻突然厉声开口,惊得那影卫一下子不敢说话。
    “什么叫他们是皇上的人,我们是靖王府的人?你这是说本王在造反吗?”
    “属下不敢,但是他们……”
    影卫还想开口,却被旁边的一品侍卫打断,“围堵我们的人是谁,我等并不知道,但我们接到的命令就只有护送王爷和王妃出宫,在陛下没有新的命令之前,我们绝不会做伤害王爷的事情!”
    “不必说了。”聂暻沉声打断,就在这些侍卫以为会被靖王率先灭口的时候,他却在帘子里面朗盛开口:
    “本王不过寻常出宫,何以就招来诸位的围追堵截,况且父王也是知道此事的,诸位若是打着陛下的旗号,不妨拿出你们的皇命来,否则……一众乱臣贼子,胆敢在宫中造次,那就恕怪本王替皇上好好惩处你们一番了。”
    聂暻没有再提方才两军的口角,反而直接向宫门内放了话,这就等于默认了一品侍卫的身份,给了他们足够的信任。
    一句话定纷止争,影卫不再多言,而一众一品侍卫此刻心中一热,纷纷将刀剑指向了远处的包围者,“兄弟们,誓死保卫王爷!”
    霎时间,两方同时剑拔弩张,气氛凝滞到让人毛骨悚然。
    这时带兵的将军突然哈哈大笑起来,像听到什么好笑的笑话似的说道,“靖王带了这么多兵马在身边,也算是寻常出宫?属下刚刚接管宫中一切安保事务,怎么就没从陛下口中听说允许您这般大摇大摆的来去自如。”
    “刚刚”两个字听起来十分微妙,聂暻眯了眯眼睛,全身陡然散发出寒天彻骨的冷意意,这时坐在旁边的骆心安一把攥住他的手腕,脑海里已经翻江倒海,嘴唇哆嗦了一下,说出了她最不愿意去想的一种可能。
    “宫里怕是已经……变天了。”
    聂暻良久之后才应了一声,指甲深深地刺入掌心,脑袋嗡嗡作响。
    “除非是发生了宫变,否则这将领根本不敢用这种态度对你,就算他敢,那些侍卫也不敢,他们一定是有了强有力的靠山,陛下今晚恐怕……出事了!”
    聂暻的掌心沁出几缕血迹,一颗心揪痛的厉害,他的喉结滚了滚,阴沉地说,“岂止是这样,领兵那人曾经是王国邦的旧部,父王刚刚贬斥了王氏一族,绝对不会这么快就重用王家旧臣,而这个人本身就是太子党,如今他竟接管宫廷护卫这么重要的职位说明了什么?”
    骆心安早就猜到了这一点,但看了一眼车窗外密密麻麻的刀枪,还是禁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太子逼宫”这四个字都到了嘴边硬是没有说出口。
    “统领没听过不要紧,刚刚本王不是将圣旨说一遍与你听了?这禁宫首领的位置可不耍耍威风就能当好的,最起码要懂得知难识趣。”
    一句话,拐着弯骂的这统领脸红脖子粗,他当即大骂道,“老子眼里只认一个皇上,不是皇上亲口所说管他是谁说的都是狗屁,敢抗旨不尊的就是乱臣贼……啊——!”
    “乱臣贼子”四个字还没等说完,一记寒光就陡然向他袭来,狠狠的刺进了他的眼睛里,冰冷锋利的匕首扎进他的眼球里时还因为极快的速度而颤抖了几下。
    谁都没有看清这冷刀是从何处飞来,甚至连它的踪迹都没捕捉到,一股血就飞溅了出来,这痛苦的大叫一声,直接一头栽下了马。
    帘子后面的聂暻收回手臂,理了理袖口,目光森然的幽幽开口道,“本王还轮不到你一个小小的禁宫统领来教训,乱臣贼子这四个字本王消受不起,如今你瞧瞧,连老天都看不过去带本王教训你了,以后统领大人你说话可要小心了,没准哪天再从天而降一把刀子,到时候可就不是瞎一只眼睛这么简单了。”
    一句毫无起伏的话,惊得围剿的一众士兵半天说不出话来,但凡学过武的人都知道能有如此腕力的人,身手已经将近登峰造极,他们没看清是谁出的手,但无疑是靖王一派,靖王府何时有过这样的绝顶高手?
    “愣着干什么!还他妈不给我上!陛下有旨要捉活的,马车里的女人要毫发无伤!”
    统领捂着一只不停冒血的眼睛,疯了似的大吼起来,所有士兵瞬间拿起武器冲了过来。
    变故就在这一瞬间,所有影卫和一品护卫将马车护在中间,围成了一个严丝合缝的圈,“保护王爷!”
    一声令下,靖王府百里挑一的影卫身形快如闪电,还没等那些士兵冲到眼前已经一个跃起,将他们砍倒在地。
    战事一触即发,无数士兵如洪水一般蜂拥而至,脚步声震的地面都轰隆作响,卷起一层烟尘,马车被牢牢的护在中间,暂时安全,但马车外的嘶吼声却让人脊背发寒。
    骆心安心急如焚,她没想到事情已经恶化到这种短兵相接的程度,虽然她从没指望能四平八稳的走出皇宫,中途一定会遇上一些阻碍,但这不带兵要跟整个皇宫的禁卫军直接杠上。
    这样等下去绝对不是办法,而且在这皇宫之中跟禁卫军杠上,就算是有理也会变成“其心可诛”,现在必须要杀出一条血路,尽快离开皇宫!
    想到这里,她抬手就要掀开帘子,却被旁边的聂暻牢牢的攥住,目光凛冽的看着她,“外面枪林弹雨的你疯了!这个时候你别想我会放你下车!这根本就不是你一个人回去就能解决的问题!”
    骆心安捕捉到了聂暻萧杀目光里的一丝恐慌,愣了一下,接着反应过来他说的是什么意思,当即苦中作乐一般笑道,“你不会以为我会圣母到乖乖下车跟这帮人回宫,然后保你安然无恙的出宫吧?”
    聂暻身形僵了一下,但马上收紧攥着骆心安的手掌,“你难道不是这么想的?心安你就是个疯子,每次都不问问我的意思,就擅自做主,之前你为了救我,连命都差点丢了,上一次你为了一个我根本不在乎的靖王名声,忍气吞声被困在宫里,这一次你又打算为我牺牲什么?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伟大,觉得只要我活着,哪怕你死了都不要紧?!”
    “我告诉你骆心安,今天就算我咽了气也不会让你再胡来!你这种牺牲我他妈根本就不需要!”
    向来冷若冰霜的聂暻突然如同火山爆发一样吼出这段话,一双漆黑清雅的目光此刻已经布满了血丝,像一个用生命来做下注的赌徒,带着不容置喙的执拗和坚持。
    骆心安被他吼的呆坐在原地许久,心脏一阵阵蜷缩,然后慢慢的舒展开来,像被滚烫热水熨帖过的茶叶,嘴角的笑容越来越大,“你要这样想就大错特错了,我从答应跟你离开的那一天,到现在为止,从没有过回头的念头,我们都已经走到宫门口了,我干嘛要傻乎乎的回去,这又不是玛丽苏小说,就因为我是女主角所以人人都会对我网开一面,没准我现在跟他们回去,不仅换不来你一命,连自己也得赔上。”
    “况且我肚子里还有个球,我干嘛用自己孩子的一条命来做这基本没什么胜算的买卖?我可没这么傻,你少自作多情哈。”
    骆心安笑着瞪了他一眼,目光却柔软温和,聂暻虽然没听懂什么叫“玛丽苏小说”,也不知道“女主角”是什么,但他只听到骆心安没打算拿自己冒险就已经足够了,他的耳朵有一瞬间的胀红,脸上闪过一丝不自在,“你没打算就没打算,说这么多废话干什么,磨磨唧唧,故意让儿子看我们笑话吗?”
    哟呵,你这家伙还恶人先告状起来了?在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还能看到聂暻这样一面,她的心立刻暖了起来,刚想开口再说些什么,结果话刚到嘴边,就被马车一阵剧烈的摇晃给堵在了喉咙里。
    马车像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撞击了一下,差一点就要侧翻车在地上。
    “!”骆心安身形一歪,眼看这就要撞在旁边的桌子上,“小心!”聂暻眼明手快,一下子将她护在怀里,牢牢地护住她的肚子。
    两个惊魂未定的人还没等缓过一口气,一个人影陡然飞过来狠狠的砸在车窗上,浓稠的鲜血泼墨一般飞溅在白色的马篷上。
    聂暻掀起车帘,抬手就要捂骆心安的眼睛,却被她一把按住,不顾他的反对向外看去,瞬间被眼前惨烈的一幕刺得瞳孔陡然一缩。
    她死死的攥住拳头,看着远处源源不断冲上来的禁卫军,咬住了嘴唇,一切都好像是鞭炮的导火索,一旦引燃整个局面就彻底失控。
    靖王府影卫和一品侍卫的身手虽好,但到底寡不敌众,哪怕一开始完全占据上风,体力也经受不住一波又一波的车轮战,宫中禁卫军数以万计,而他们才不过百人,这样的消耗战很显然对他们非常的不利。
    那统领看出他们不愿恋战的意图,疯狂的叫嚣着,“别单打独斗!包围他们,往前冲!谁要怕死后退军法处置!”
    一众禁卫军瞬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硬着头皮冲上来,完全把自己当成肉盾一般,前面的倒下后面的补上,饶是影卫的剑快如风,如切豆腐一样干净利索,却被死死地拖住,身形越来越慢,终于一个不敌被其中一边的禁卫军狠狠地刺了一刀,巨大的包围圈瞬间有了破绽。
    犹如摔碎的木桶,只要有一个缺口,汹涌的海水就从外面涌了进来。
    疯狂的禁卫军已经近在尺咫,所有影卫和一品护卫即使拼死抵抗,也被这密密麻麻的攻击逼得节节败退,这对靖王府的精兵强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情况,但事实摆在眼前。
    即使聂暻是手握重权的摄政亲王,手下兵力足够将整个皇宫血洗一遍,可眼下却是远水解不了近渴,他今晚的目的只是将骆心安带走,并不是要起兵造反,不可能一下子带一支军队进宫。
    按照宫中的兵力分布,哪怕出了岔子,他带的这些影卫也足够撑到回府,可他却没想到聂毅竟然丧心病狂到敢逼宫,甚至不惜牺牲整个皇宫所有的兵力来对付他!
    聂暻的瞳孔一点点被血染红,他直起身子站了起来,骆心安没有阻拦却在后面住了他,“阿暻,你一旦出手可就回不了头了。”
    病了二十多十年的靖王爷竟是个身手不凡的绝顶高手,这种事一旦抖出去后果可想而知……
    但是……在援兵来不及支援的情况下,这是眼下唯一的退路。
    “别怕,等我回来。”
    聂暻深深地看了骆心安一眼,低下头吻了一下她的嘴角,起身掀开了帘子。
    眼看着一个又一个影卫倒在血泊里,那统领哈哈大笑起来,“靖王爷,属下劝您现在就束手就擒吧,否则一会儿您这靖王府百里挑一的影卫可要全军覆没了。”
    话音刚落,就看到一道白色身影飘过,周围所有人还没等反应过来怎么回事的时候,就看到白色身影所到之处,一抹银光乍现,紧接着那统领的脑袋就从身子上搬了家,切口整齐利落,一滴多余的血渍也没飞溅出来,脑袋落地的一刹那,他的嘴巴甚至都没有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