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晞闻言,冷嘲道:“桃花树也是杂树?眼神不好使吗?”
    因桃花树被人砍了,谢晏晞的心情也就阴郁了起来。
    谢琬泽朝白芷抛去眼神,白芷飞快地退离这里,将负责林苑大小事的下人叫了过来。
    桃花树上的桃花已经是枯萎靡败,倒在一边的泥土里,晕染了几点黑土。桃花不红,此为怪哉。
    白芷带着林苑的下人过来问话,谢晏晞甩过头去,问道:“这是怎么回事?朕以前种的桃花树,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
    下人一瞧,面色一变,连连摆手说:“皇上 ,不是奴才干的啊,这株桃花树因是皇上亲手栽培,奴才们平日里照顾也是小心翼翼,只是没想到前几天金陵下了暴雨,林苑里都差点要发洪水,时不时就打雷的,这株桃花树就……”
    意思就是这株桃花树是被雷劈到,才会变成这个样子。
    谢晏晞眉头一跳,“是这样吗?”她有些不太相信。
    下人忙不迭地点头确认,谢琬泽不着痕迹地提醒了一句:“母皇,前几天林苑那边确实有桃花树被雷劈到的报告。”
    看来,也是桃花树命中注定,被雷劈到,从中间开始裂开了。
    谢晏晞眸光一沉 ,淡淡道:“算了,这件事是朕错怪你们了。你们且把这株桃花树砍了,找个地方安葬了吧。”
    既然被天雷劈中,谢晏晞也没心思对花吟风了。
    下人如蒙大赦,赶忙招呼人把这棵桃花树放置一边。
    谢晏晞与谢琬泽离去的时候,谢琬泽还问了一句:“母皇是否很舍不得那棵桃花树?”
    伴随谢晏晞长达数年的桃花树被雷劈中,最后不得不砍掉移走,谢晏晞的心里若说一点想法都没有,那是唬人的。
    谢晏晞摇了摇头,“也没有,就是……”来得突然,被天雷劈中, 最后只能离开她的身边。
    一路上大家无话,似乎心情沉重。
    ……
    璇玑太公主与华国公二人互相依偎着,望着天边的弯月说话。
    “老刘啊,当年你与我的初遇,也是在这样的天气下遇见的。你一身黑衣,浑身狼狈,而我神态自若,看见你进来我的房间里,一点也不担心……”璇玑太公主微微一笑,脸上充满着对过去往事的追忆与满足。
    华国公微微将璇玑太公主的脑袋摆正,放于自己的怀抱中,嘴边噙着一抹笑容,回答说:“的确,皎月当空,月明照我还,当年的你楚楚动人,高傲又冷漠,多少世家子弟心仪你,又不敢靠近你呢?”
    璇玑太公主作为中宗皇帝的爱女,自是从小到大生长在万人追捧的环境中,对比起爹娘早逝,有个不怀好意的二叔二婶的刘宥澹来说,确实是无比幸福了。
    “当时你对我说什么来着?说哪里来的小姑娘?竟敢这样横眉冷对?”璇玑太公主斜眼瞅着华国公,眼里笑意不减。
    华国公一听,讪讪一笑,“晗儿当时的胆子很大呢,看得我都要目瞪口呆了。”
    璇玑太公主一身劲装,浑身冷漠,眉眼带笑,却萦绕着一股森寒,泪痣嫣红,犹如烈焰燃烧,让人不敢逼视。当年她被权臣派来的杀手追杀,处境不比华国公好多少,但由于她的公主身份 ,在大光明寺里自然是留了位置给她。
    华国公与璇玑太公主的初见,就是在这样特殊的情况下诞生的。
    璇玑太公主拍了拍他的头,嘲笑道:“哪里是我大胆?分明是你不怀好意,当初我正在给自己包扎清洗伤口,结果你冷不丁地闯进来,第一句话还是说我大胆 ,我不打你才怪。”
    华国公一身黑衣打扮,自然是引得璇玑太公主警惕万分,她怀疑对方是权臣派过来的杀手,于是就和他二话不说打了起来,然后嘛……
    华国公有些哭笑不得,“都是我的错, 不应该冒犯晗儿,当时我就应该直接说一句我是你未来的夫君,可不要打死我。”
    “喂!”璇玑太公主听到这里,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什么未来夫君?你就算是,也不妨碍我打你。”
    “嗯嗯嗯,为夫心甘情愿被娘子打,生生世世都是娘子的手下败将。”华国公眉眼温柔地对璇玑太公主表白道。
    璇玑太公主有些开心,面上还是不以为意地说道:“别以为你这样说,就可以抵消掉一开始你对我说的话了。要不是后来你帮我打跑了那几个喽罗,我才不会对你另眼相看。”
    缘分是种奇妙的感觉,有些人即便是有血缘关系,却依然势同水火,一辈子都是生死敌人。
    “嗯,晗儿说的真对……”华国公握紧璇玑太公主的双手,院子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下人们全部被赶走了。
    璇玑太公主的双手有些发冷,华国公明显察觉到了什么,却还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说道:“晗儿啊,当时你怀道存时,还和我说不想要这个孩子,打算打掉,要不是太医说打胎对你的身体损害太大,你应该不会生下道存吧。”
    其实璇玑太公主不想生孩子,主要还是觉得自己还年轻,不想这么早就被孩子束缚住生活,华国公理解她的想法,平日里都有服用药,然后有一次忘记喝了,自然就有了这个孩子。
    璇玑太公主也记起了这件陈年往事,笑道:“那可不对,即便如此,我后面还是会把孩子生下来的,好歹我是真的喜欢孩子。”
    华国公摸了摸璇玑太公主霜白的发丝,眸光放远,嗓音低沉 ,“我是明白的, 晗儿一直以来都是这样的善良温柔。”
    当年的璇玑太公主, 骄傲又自信,面对权臣对中宗的逼迫,她步步紧逼,毫不畏缩,为了中宗皇帝,她豁出了所有来捍卫她父皇的统治,最后权臣全家被诛,也是多亏了璇玑太公主的帮忙。
    可以说,以前的璇玑太公主大半的日子都是与权臣作斗争,华国公既是心疼,又是为璇玑太公主而感到骄傲。
    因为她说如此的明媚耀眼,胸怀宽广,又见识卓远。
    刘宥澹蹭了蹭璇玑太公主的脸颊,璇玑太公主回之一笑,“我一点也不温柔, 杀死那个奸贼全家,我不后悔,保护父皇与侄子的江山稳固, 我也不后悔,唯一后悔的,可能就是与你见面的时机太晚了点。”
    华国公闻言,笑了笑,不以为然,“不, 我们是在最恰当的时机相遇的。”
    骄傲入璇玑太公主、华国公,如果太早相遇,未必会有今日的长相厮守,只会形同陌路,彼此只会是战友,不会是夫妻。
    “想想你二婶骂我的话,骂我狼子野心,野心勃勃,想要侵吞了你们刘家的祖宗基业,很多人都不明白为什么我让两个孩子跟着我姓,唯有你,是最懂我的。”璇玑太公主盈盈一笑,这件事对她来说是非常重要的大事,当时朝野上下包括民间百姓,都不赞同她让孩子跟着她姓。
    这世上只有吃软饭的男人入赘孩子和母亲姓,华国公堂堂七尺男儿,又是尚主,焉是吃软饭的男人可以比的?
    华国公两手一摊,“反正这辈子我被你吃定了,不就是把刘家的一切交给你吗?我当然愿意了,反正只要你。”
    “刘宥澹,如果下辈子我们还能记住彼此的话,记得早点来找我。”
    “嗯,晗儿,我会的。”
    璇玑太公主双眸禁闭,嘴角处流泄出一丝心满意足的笑容。华国公不敢回过头去看 ,最怕的就是会发生他不愿意看见的事情。
    过了一会儿,大约是等不到璇玑太公主的回复,华国公这才转过头,用手试探着在她的鼻息下一叹,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还好,只是睡着了。
    璇玑太公主这几天一直缠绵病榻,清醒的日子不是很多了,华国公担心璇玑太公主丢下他一个人走了,想着要不要去大光明寺捐香油钱给璇玑太公主祈福。
    只是不想, 傍晚璇玑太公主提出要到院子里看风景,华国公自然是同意了。
    华国轻轻松松地把璇玑太公主抱进寝卧里 给她盖上被子 ,叮嘱着下人若是太公主醒来了,记得告诉他一声。
    华国公坐到床边, 依靠着床柱子,闭上眼睛,爷闭目养神了。
    新城郡主谢昀与谢道存在门外见到自家爹娘平安无事, 不由得松了一口气,他们还以为爹娘会撑不下去了。
    只是还没等他们庆幸,寝卧里发出了一阵悲痛的声音:“晗儿!晗儿!你醒醒,看看我……”
    谢道存与谢昀脸色大变,立刻跑去里面一瞅情况, 发现下人正一脸悲伤地垂首,谢昀的心里徒然升起了一股不祥的预感。
    “爹,娘……”谢昀嗫嚅着喊道 。
    刚刚华国公确实是在闭目养神,只是夫妻间的心有灵犀让他突然醒过来了,然后再去探璇玑的鼻息, 已经是无力回天了。
    “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早一点去找你……”眼前一片黑暗,华国公晕了过去。
    圣元十三年四月五日,一代英豪镇国璇玑太公主谢晗蕴病逝,帝哀之,上谥号昭文,以国礼厚葬帝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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