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厉喝,将礼郡王原本得意洋洋的心情 一下子击碎得所剩无几,谢晏晞冷冷扫过他,然后似是不屑地转过头去。
    这个举动令礼郡王脸色涨红,却又无话可说。众人见状,不由对礼郡王府开始起了疏离之心。
    如此不懂得察言观色的人,大约就是天赋异禀的傻子,他们要离礼郡王远一点。反正礼郡王已然是失了圣心,无需再对他客气了。
    礼郡王教训完了,谢晏晞继续对平王进行安抚:“平王 ,礼郡王方才说的那些话,你可别记在心里,父皇早已宽恕了你,临终前嘱咐朕要好好照顾你。如今平王平安归京,也算是了了心愿。”
    此话一出,四座皆惊。大家面上分别闪过疑惑、惊讶、不屑等情绪,谢晏晞勾了勾唇,接受平王的酒之后,不再多说什么。
    因谢晏晞将淳熙帝搬出来的缘故,众人看平王的眼色也少了几分不屑。好歹这是成宗皇帝的遗旨,谁也不能违抗。即便平王往日在金陵里再如何地行事乖张、不合礼法,大家也都不会拿过去的事情来嘲笑平王了。
    平王明显察觉到让他如芒在背的眼神少了很多,反而更多的是友善、讨好等等。对于这种变化,平王还能说什么?世人皆趋利避险,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
    礼郡王的小插曲仿佛并没有让这场宴会逊色一分,歌舞升平,歌姬上台,美酒佳宴,好不快哉?
    谢晏晞懒洋洋地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谢琬泽坐在一边看得清清楚楚,连忙起身给谢晏晞的碗里加了几口饭,顺带还有菜,笑道:“母皇,可别光喝酒,不吃菜啊。”
    谢晏晞摇摇头,兴致阑珊道:“朕今日只想喝酒,菜肴便不吃了,反正吃来吃去,都是那等口味。”
    宫廷御膳房集结了顶尖的大厨为皇室服务,可是说来也怪,御膳房做的饭菜,很多时候谢晏晞吃过一次便不想再吃了。
    大约,这就是大鱼大肉吃多了,就想念起清粥小菜了。
    谢琬泽闻言,轻轻一笑,作揖拱手说:“母皇,儿臣之前在东宫里做了一道点心,名为糯米糕,民间百姓经常吃的,又甜又糯,好吃得紧。儿臣见母皇平日用膳没什么胃口 ,索性自己试做了一道点心,特献给母皇品尝一番。”
    糯米糕?谢晏晞眼睛一亮,吉祥斋以前的得意招牌就有这个糯米糕,她以前侥幸吃了几口,酥脆清甜,吃起来不会齁得慌,倒是可以试一试。
    想到这里,谢晏晞大手一挥,表示把糯米糕献上来吧。
    谢琬泽哎了一句,赶忙把自己带来的糯米糕端到谢晏晞的面前,微微一笑,“母皇,请品尝。”
    谢晏晞早已按捺不住了,拿起筷子便开始吃起来了。糯米糕淡淡的香味飘散在空气中,并没有掩盖住宫廷盛宴的风味,令人为之上瘾 。
    谢晏晞简单吃了两三口,赞不绝口,“不错不错,琬泽的这道糯米糕,很是清甜爽口,甜糯弹牙,一点也看不出这是没有下过厨的人做的菜。琬泽,你很厉害,这份心意朕很感动。可比御膳房做的,好太多了。”
    闻听谢晏晞的称赞,谢琬泽云淡风轻 ,谦虚了一下,“哪里有啊?御膳房的大厨才是厨艺精湛之人,儿臣不过是借花献佛,凑巧和御膳房的大厨学了糯米糕的做法, 好让母皇开开胃。这道糯米糕能够让母皇这般欣赏 ,很大一部分功劳都要归功于御膳房的大厨们啊 。”
    这番客套话,令谢晏晞满意第点了点头,她放下筷子,解决完了糯米糕,眸光灼灼,“琬泽,既然你说这道糯米糕是和御膳房的大厨习得的,这样吧,朕给御膳房的下人们多发一个月的衅俸,赏大厨们白银百两,黄金十两,作为奖励, 你可满意?”
    谢琬泽刚刚话里话外,都没有离开御膳房,那不就是让她赏赐那些人吗?
    谢琬泽神色一喜,笑容满足,“儿臣替御膳房的各位多谢母皇隆恩。”
    “好了好了 ,一家人,不用这样客气。”谢晏晞敏锐地看到一些大臣夫人们正偷偷地关注这里。
    谢琬泽微笑道,“对,儿臣与母皇、皇祖母是一家人。”
    “这就对了。”谢晏晞点了点她的鼻子,举止亲昵。
    在座的有心人将这一幕看在眼里,纷纷感叹皇太女殿下与陛下还真是母女情深,这样来看,皇太女殿下的地位不会动摇了。
    贤王谢莛莀眼巴巴地看着那盘糯米糕,看上去好像很想吃糯米糕。
    “母皇,我也要吃。”谢莛莀糯糯开口。
    赵太后闻言,摇了摇头说:“长生,糯米糕你不能吃太多,知道吗?”
    “我知道,母皇说会让我牙疼。 ”谢莛莀脆生生地回答道。
    谢晏晞何尝不知自己宝贝儿子馋了?如果不满足他 ,指不定这个小家伙就要缠得没完没了了。
    没好气地让谢琬泽将刚才剩下来的一点糯米糕递到谢莛莀的面前,好好让他满足 。
    “真是个小贪吃鬼。”谢琬泽见谢莛莀的面前饭菜差不多全都吃光了,无奈感叹道。
    谢莛莀三下五除二把糯米糕吃的一干二净,舔了舔嘴唇,笑嘻嘻地和谢琬泽道谢,“多谢姐姐做的糯米糕,长生很喜欢。”
    “喜欢就行。”谢琬泽揉了揉他的头,逗乐了两句后,自行返回自己的位置。
    刚才天家三人的互动,大家都看得一清二楚,至于心中的想法是什么,不可言说不可言说。
    宴会继续进行着,歌姬悠扬婉转的歌声余音绕梁 ,犹如江南烟雨、秦淮河畔传来的美妙旋律,令人如痴如醉。
    赵太后年纪大了,有些精力不济,提前离席回宫,谢晏晞赶忙嘱咐人护送赵太后。
    赵太后先走一步,璇玑太公主、和仪太公主二人面色如常地喝着茶水,笑看舞姬跳舞。
    正当此时,有一个不和谐的声音突然打破了难得的美妙氛围,“陛下,臣有本要奏。”
    不和谐的声音,令大家原本推杯换盏的动作,顿时停了下来。歌姬舞姬也在原地止步,谢晏晞心里不悦,面上望着席位末尾的那处角落,冷声说道:“有什么事?”
    说话的男子身材高大,面容俊俏,一袭竹青锦衣袍,衬得他风流倜傥。
    京兆府尹之子,席子隽声音沉沉,碎玉落盘,在大殿内回旋飘转,“臣想要娶安乐公主为妻。 ”
    娶安乐公主?大家一听这句话,神色微妙。安乐公主是仁宗皇帝留下来的公主,论辈分是女帝陛下的侄女,如今细细算来,也是及笄之年了,只不过嘛,一朝天子一朝臣,公主也一样。
    仁宗皇帝既已驾崩,现在当政的又是新一任天子 ,与安乐公主的关系并不大,对安乐公主也是面子情,指望娶公主飞黄腾达的,安乐公主反而不是好选择,还会徒生尴尬。
    这一位打算娶这位公主,可不是白白娶位祖宗回家供着吗?
    席子隽才不管大家在想什么,反正这件事他已经与京兆府尹,也就是他的亲爹报备过了,他不反对,只是他也说了,女帝陛下那边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若是女帝陛下不同意他们二人的亲事,那么这么长时间来,他对安乐公主所做的一切努力,岂非灰飞烟灭?
    谢晏晞敲了敲案板 ,因距离遥远的缘故,席子隽并没有看清楚谢晏晞脸上的神情。大家屏息静气,静静地等候着女帝陛下的处决。
    不知过了多久,席子隽都能听见大家都呼吸声与心跳声时,谢晏晞终于开口了,“你可是真心喜欢安乐公主的?”
    席子隽闻言 ,毫不犹豫地回答道:“臣爱安乐公主甚于爱自己的生命。”
    众人哗然 ,从来没有人说过爱妻子甚于爱自己的生命,他们为这场旷世绝恋惊叹佩服。
    谢晏晞扯了扯嘴角,反问道:“安乐公主喜欢你吗?”
    从头到尾,谢晏晞都没有询问席子隽姓甚名谁,哪家公子。
    席子隽有些拿捏不在谢晏晞的想法,但如今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反悔都来不及了,只好硬着头皮,回答说:“不瞒女帝陛下 ,安乐公主与臣早已经是情深似海了。 ”
    咯噔一下,谢晏晞冷哼道:“大胆!竟敢勾引公主,该当何罪?”
    京兆府尹在一边看得胆战心惊,这时候想要给儿子求情,却被席子隽的一计眼神劝回去了,席子隽不慌不乱,说道:“情到深处,水到渠成。”
    谢晏晞冷冷一笑,“你倒是借口多,安乐公主,你给朕说道说道,你与这位公子,可是早已看对眼了?”
    安乐公主被突然点名 ,再加上席子隽的主动请旨赐婚,一贯缩头乌龟的安乐公主这时候也鼓起了勇气,对谢晏晞一字一句道:“安乐确实心仪席公子已久,求陛下成全。”
    得到肯定答复,谢晏晞并未做出反应 反倒是谢琬泽率先一步询问:“安乐公主,席公子,你们来往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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