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帝的驾崩消息,一石激起千层浪,在金陵里引起了不小的风波。
    天启帝是先帝唯一的皇子,如今名正言顺的继承人已经死了,接下来谁是大齐的下一任帝王?这个问题成为了萦绕在众人心里的疑惑。
    谢晏晞身着素服,璇玑太公主与和仪太公主也是一身丧服,为这个当皇帝不足一年的小皇帝哭丧。谈初晴不在,被谢晏晞关押在慈宁宫里,不得踏出半步。
    由于天启帝驾崩的过于突然,外加上外面流言说天启帝的死与谈初晴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引起众人口诛笔伐。
    谢晏晞淡淡地看着底下众人言不由衷的表现,心里冷冷一笑。
    璇玑太公主与和仪太公主乃宗室老人,平日里素来德高望重,她们要说什么,做什么,旁人不能质疑,更不能置喙。
    谢晏晞看了看天空,她安排的好戏即将上演,就看下面的文武百官会不会积极配合了。
    天启帝一死,魑魅魍魉全部都冒了出来,谢晏晞还没有来得及喘口气,一位老王爷率先发难,对谢晏晞进言道:“大长公主,如今皇上驾崩,皇位空悬,还请殿下早日裁决下一任皇帝。”
    此话一出,原本热热闹闹的灵堂上,顿时安静了许多。谢晏晞还没有说话,泰安王谢宣琛冷声质问道:“王爷只是何意?如今陛下尸骨未寒,即便老王叔您急着定下天子的人选,也不应该这么急吧。”
    谢晏晞要干什么,谢宣琛的心里犹如明镜一样,一清二楚。虽然惊讶谢晏晞有这样“胆大包天”的想法,但他这个当四哥的 自然全力以赴地支持她,拥戴她。
    如今谢晏晞大权在握,威望一日比一日高,杀人不见血的功夫,谢晏晞早已炉火纯青 民间百姓对谢晏晞也是赞不绝口。这么一看,谢晏晞倘若要登高一呼,登基称帝,也不是不可以,就是宗室那边会比较麻烦。
    早已料到会有人动作的谢晏晞眸光一闪,唇边笑意不减,好整以暇地看着老王爷与谢宣琛针锋相对。
    “我说泰安王啊,您是仁宗皇帝的胞弟,大长公主的兄长,如今皇上一走,皇位空悬,储君未定,国将不国啊,本王身为谢氏一族,怎么能够不忧心呢?”说完,老王爷装模作样地哭了几声。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老王爷对大齐多么忠心耿耿,日月可鉴呢。
    谢晏晞心里不屑,谢宣琛也同样如此,这个老油条王爷自己动什么心思,别以为能够骗过他。
    想到这里,谢宣琛说道:“老王爷,本王明白老王爷的苦心。可是天子人选难以抉择,也不能在皇上的丧仪上提起啊,外面那些人议论起来,对老王爷也是颇为不利的。”
    既然要睁眼说瞎话,他干嘛不跟着说一说?反正是真是假,大家心里都清楚。
    老王爷气得胡须抖三抖,颤颤巍巍地用手指着他,嘴里吐出几个字:“……大胆!”
    “老王爷,看来您真是老糊涂了,”璇玑太公主出来呛声了,“皇上尸骨未寒,还好端端的躺在梓宫里,您就这么迫不及待地出来谏言大长公主要拥戴下一任天子了,老王爷,你这样做对得起皇上对您的一片孝心吗?”
    别的不说,天启帝对老王爷确确实实很孝顺,也很好,比起谢宣玠与淳熙帝来说,老王爷得到的所有恩宠与荣耀,皆来自于天启帝一人,而非其他人。
    但即便如此,老王爷依然还是一点也不感激这份恩情,甚至是颇有怨言,恨不得天启帝去死的。
    现在被人拆穿了真实面目,老王爷恼羞成怒,脸涨得通红,骂道:“璇玑太公主,当年你为了一己之私,想要世子爷与郡主和您姓,当初是谁替你求情,让宗人府那边同意的?还不是本王吗?璇玑啊璇玑,如今你全都忘记了吗?”
    没想到,老王爷竟拿当初璇玑太公主要求谢道存、新城郡主谢昀随她姓的事情出来威胁璇玑太公主。
    璇玑太公主脸色阴沉,这件事她当年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说服满朝文武,也与宗人府那边磨破嘴皮,才得以让宗人府那边同意谢道存与谢昀姓谢的。当然,这其中老王爷确实是替璇玑太公主说话了,但也只是一句话。
    真正出力的,就是璇玑太公主与武帝。
    旧事重提,在这里膈应谁啊?璇玑太公主红唇轻启,皮笑肉不笑道:“老王爷记性不错,孤自然也不会忘记。当年道存与昀儿能够随我姓,也是多亏了孤的父皇宽宏大量,对孤疼护,愿意放纵孤的这个条件,以及老王爷的一句话,这一份恩情,孤一直记得,未曾忘记。老王爷现在提起,璇玑不胜惶恐,但孤还是一句话,裁夺人选之事,还请日后再议。”
    璇玑太公主的话音刚落,一群大臣纷纷附和道:“太公主殿下所言极是。还请老王爷日后再议。”
    明眼人看得出来,谢晏晞压根就不愿意和他们提及下一任皇帝的事情,既是如此,他们干嘛不长眼睛地与谢晏晞作对呢?没看见谢晏晞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吗?摆明了就是提也不要提,当做没事发生。
    老王爷气急败坏,这些墙头草,平常对他是怎么说的?现在在谢晏晞面前一个两个变得这么老实,还真是双面人,随风倒。
    谢晏晞满意地勾了勾唇,望着底下众人,开口道:“诸位大臣,还有王爷公主们,虽然这里是皇上的灵堂,皇上尸骨未寒, 本来讨论下一任皇帝是谁,是不尊重皇上的,然而,皇上在天之灵知道以后,必定会原谅我们的无奈之举,他看见我们在这里选出合法合格的继承人,想必他会非常欣慰的。因为,下一任皇帝的诞生,他也亲眼见证了,对大齐也就没有了后顾之忧,能够含笑九泉了。在此,尔等可有异议?”
    灵堂上静默无声,一点声音都没有。刚刚说话的老王爷半句话都不说,心里早就气死了,明明方才他已经提议过了,偏偏那些人一个两个地出来阻扰他,谢晏晞现在出来商议下一任皇帝是谁 他们一个个的,屁话都不说。
    欺软怕硬的狗东西。老王爷心里恨恨骂道。
    璇玑太公主与和仪太公主率先出列 ,声音洪亮,吐字清晰:“璇玑/和仪恭求大长公主裁夺。”
    谢晏晞眯了眯眼,正打算说话时,突然一只飞舞着的凤凰从外面飞来,与此同时还有一条金灿灿的龙, 龙凤呈祥,还是腾云驾雾,双方互相缠绕,引起了灵堂上众人的议论与惊呼。
    龙与凤凰在谢晏晞身边久久徘徊未走,而且有有心人发现 ,谢晏晞被龙凤缠绕在身以后 浑身上下都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仿佛是天选之人,不可逆转一样。
    大家都惊呆了,这样的壮景他们是第一次看见啊,如今龙凤缠绕在谢晏晞身上,岂不是说明……大长公主就是下一任皇帝,大齐新一任的君王?
    一想到这里,众人的眼里出现了无比激动的神采。若上天钦定大长公主登基,他们也无可非议,毕竟大长公主的才能天下人皆知,并且有了大长公主当皇帝,那么岂不是说明大齐将会受上天眷顾,顺风顺水呢?
    于是,就有了下面的一幕。
    “臣等恭请大长公主登基。”
    “臣等恭请大长公主登基。”
    “臣等恭请大长公主登基。”
    ……
    声音之大,言语之齐,闻所未闻,就连谢晏晞安排好的马大仁、毕赛杰都感觉不可思议。原本他们还以为需要费一番口舌,却不想这些人接受能力很快啊。如今这种情况,恐怕大长公主是众望所归,名副其实了。
    谢晏晞心里满意至极,但面上还是没有显现出来,一而再再而三地推拒,十足十地谦虚婉拒,大臣也跟着配合,就这样,君臣初步达成协议:由仁宗皇帝的胞妹,摄政大长公主谢晏晞登基称帝 成为下一任的皇帝。
    这也是大齐第一任女皇帝,却是天下第三个女子称帝。
    老王爷气得不行,打算出言反对,却被和仪太公主拉住,说道:“老王爷 ,和仪劝您,识时务者为俊杰,不要阻拦灼灼了。”
    之前被谢晏晞满门抄斩的怀德郡王一家,依然历历在目呢。老王爷吓得要死,缩了缩脖子,即便有再多反对的话,也不敢说出来了。
    现在这种情况,就算是傻子也看得出来 ,大长公主对皇位势在必得,她成为下一任的天子,已经是板上钉钉了。
    虽然谢晏晞没有明说,但实际行动上大家是看得出来,于是乎,不知是谁开的头,对谢晏晞喊道:“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诸位大臣也跟着下跪齐呼万岁,灵堂上所有人,都成为了谢晏晞裙角下的臣民。
    “诸位爱卿免礼平身,如今先帝尚未下葬,朕的登基大典,等以后再说。”谢晏晞从善如流 非常快速地称呼自己为皇帝。
    胡善怀这个谢宣玠留下来府辅政大臣,这时候一句话都不能说,因为他有把柄落入谢晏晞的手里,并且谢晏晞手里有大半的兵权,小心谢晏晞狗急跳墙,直接把他的底细暴露出来。
    只是,到底还是不甘心啊。
    天启帝停灵七七四十九天之后,御林军开道护送梓宫入葬皇陵,离谢宣玠的陵墓并不远。这也算是谢晏晞有意留给天启帝谢宣玠这对父子团聚的机会了。
    与此同时,谢晏晞也随之登高一呼,在大臣、百姓的见证之下,成为了大齐的第一任女帝。
    这时候,恰逢十二月三十日,年末了,快要过新年了,因天启帝走的太早,谢晏晞趁机改了年号——圣元。
    谢晏晞的封号,同时也是大齐新历史的开端。
    冠冕龙袍加身,谢晏晞这时候的心情是什么?激动?高兴?还是平静呢?
    种种情绪萦绕在心头,令谢晏晞几多伤感,几多感慨。新帝登基,照惯例要封赏群臣。
    不料,这个时候,谈初晴突然闯了进来,旁边还有胡善怀,这位两任帝王跟前的丞相的出现,实在是让人出乎意料。
    谢晏晞眯了眯眼, 缓缓走下,看着疯疯癫癫的谈初晴,笑道:“皇太后,您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疯疯癫癫的?哦,或许是先帝一走,皇太后您接受不了,这才会失心疯闯进来吧。”
    三言两语,就把谈初晴定义为疯子。疯子说的话,一句话都不能信。
    谢晏晞说的话,很快就进入了谈初晴的耳朵里,谈初晴冷哼一声, 骂道:“谢晏晞,你这个贱人!你居然敢抢走我皇儿的皇位,你简直该死,你不配成为大齐皇帝,你就是一个窃国贼!”
    这番话一说出来,底下一帮大臣脸色都变了。特别是唐如是,她是新帝的手下,也是好朋友,自然要替她说句话,于是出列指责道:“谈氏,您搞清楚,皇上登基乃上天钦定,众望所归,大臣们与百姓都看得清清楚楚,陛下她登高一呼,民心所向矣。并不是你嘴里的所谓窃国贼,更不是配不配,龙凤呈祥,古之佳话也。而且 陛下她也是姓谢的,总不能陛下是女人,就是窃国贼了吧?”
    唐如是说的话 ,一如既往的尖锐,一针见血。邢含玉也站了出来 幽幽说道:“皇太后娘娘,微臣明白您丧子之痛,一时之间无法接受,可是也不能擅闯含章宫,对皇上不敬吧?要知道,皇上她可是您的小姑啊。假如皇上有意追究你 你十条命都不够佩啊。”
    邢含玉比起唐如是委婉了许多,但还是劝谈初晴死心。
    “皇上,皇太后娘娘说的话,怎么会是疯话呢?”胡善怀终于开口,“要知道皇太后娘娘是仁宗皇帝的皇后,生前仁宗皇帝无比宠爱她,说不定她代仁宗皇帝有什么话,要对文武百官说吧。”
    此话一出,众人神色各异,而谢晏晞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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