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还被夺爵罚俸了。”紫苏补充道。
    本来隆平君得罪了谢晏晞与任容绯,就不可能被轻饶,如今邓嬷嬷跑去天启帝跟前哭爹喊娘,岂不会惹怒了天启帝?
    天启帝听得犯了,压根就不管往日里对邓嬷嬷的恩宠,直接一道令下,将邓嬷嬷一家罢黜得家底都不剩了。
    本来隆平君与邓嬷嬷在宫里为虎作伥,胡作非为,早就惹得天怒人怨,现在落得这种下场,完全是咎由自取,罪有应得。
    也是因此,邓嬷嬷的儿子隆平君被天启帝罚了六十大板以后,很是让后宫中人拍手称快。邓嬷嬷由原来的人人尊敬的“邓大娘”,变成了含有讽刺之意的“邓嬷嬷”。
    风水轮流转,天道好轮回,不外乎如此。
    谢晏晞压根就不关心邓嬷嬷与隆平君的下场,她现在全部心力都放在了天启帝的身上。任容绯的到来, 也是让天启帝有一阵子的小动作。
    “容绯一来,我那皇帝侄儿就迫不及待地想要拉拢她对付我,也真是急性子。”
    谢晏晞不紧不慢地调好琴弦,在窗棂边上纤指一弹,一曲《清平乐》就从指尖跃出。琴声悠扬,霁月清风,欢乐的调子昭示着弹琴者愉快的心情。
    谢晏晞甚少弹琴,她认为弹琴赋情不是她的风格,而且她也不喜欢有人借琴声来揣度她的心情想法,也因此,放在窗棂边上的焦尾琴已然被谢晏晞无视已久,完全都没有动过的痕迹。
    今日谢晏晞兴致一来,打算弹琴,焦尾琴悦耳的音色并不会随着时间流逝而减损半分,不愧是古传名琴。
    紫苏与白露以前在宫里听过谢晏晞弹琴,不过那是好久好久的事情了。如今谢晏晞忽然弹奏《清平乐》,也是令紫苏白露心下惊讶。
    琴筝琴络跟着谢晏晞的时间相对较短,但也是谢晏晞身边的老人,这是她们第一次听闻谢晏晞弹奏,神情间多了几分欣赏与喜悦。
    “看来,殿下今天心情很好啊, 连许久不碰的焦尾琴都弹奏上了。”紫苏与白露说道。
    焦尾琴是淳熙帝特意找来送给谢晏晞的,原本谢晏晞把焦尾琴当做吉祥物供奉着,可这会儿突然弹奏,也是难得一见。
    如珠玉落盘的琴声骤然停歇,四大侍女神色中流露出一分遗憾。谢晏晞停止了弹奏,眸光中尽是温柔:“清平乐确实很符合孤的心情,安乐、舒适。”
    清平乐是祈祷家乡太平的一首曲子,曲调愉悦,弹奏起来不麻烦,谢晏晞自幼得名师教导,这种人人都会哼上一两句的曲子假如都不会,那么谢晏晞就有愧名师的教导了。
    紫苏眼明手快地端来茶水,笑道:“大长公主今天也是高兴坏了,焦尾琴这么多年不碰,音色还是一样的好,果然不愧是古物名琴,殿下有这把琴,再配上殿下的指法,还真是相得益彰。”
    紫苏不着痕迹地拍马屁,令谢晏晞颇为高兴,她莞尔一笑,道:“你这丫头,以前在皇宫里,最喜欢碰的不就是我的琴吗?”
    紫苏的家世背景很特殊,虽然家里一贫如洗,家徒四壁,但其爹娘都是宫里有名的乐师,自幼耳濡目染,紫苏多多少少遗传了爱乐如痴的父母身上的优点,对音乐一道很是敏感喜欢。
    以前谢晏晞在长乐宫,闲来无事时, 就会与紫苏一起弹奏琴,互相附和,形成一曲独特的音乐。那个时候的紫苏最是纯粹天真,有些时候胆子大起来,还敢碰谢晏晞的琴。
    不过 ,紫苏再喜欢音乐,也不敢在宫里随意乱碰乐器。也是如此,紫苏已经非常多年不提她那喜好音乐的癖好了。
    紫苏一听,眸光一闪,神色有了几分怀念,低声说道:“奴婢才疏学浅,身份低微,又愚笨不堪,哪里能够与大长公主您相提并论呢?”
    紫苏的爹娘也是死得冤,因为冯贵妃看赵太后不痛快,又拿赵太后没办法,于是盯上了紫苏这个谢晏晞的贴身侍婢,想方设法地问罪紫苏的爹娘,打算让紫苏的爹娘作为陷害赵太后的诱饵。
    当时的淳熙帝很是宠爱冯贵妃,压根就懒得管区区乐师之死,仅仅因为冯贵妃说了一句两个乐师以下犯上、目中无人,就被淳熙帝下令活活打死了。
    没有了亲生爹娘,紫苏在宫里的日子愈发难过。若不是有谢晏晞与愧疚的赵太后撑腰,指不定紫苏早已被其他宫女排挤出去了,根本就不会有今天这样风光的日子。
    也是如此,紫苏从此以后便不再触碰乐器,也就在谢晏晞面前偶尔提了一句。
    紫苏想起自己的爹娘 ,难以克制心中的痛苦,泪水汹涌而出,含着鼻腔说道:“爹和娘,如果看见奴婢这样……”
    “好了,不哭了,已经过去了,冯氏已死,一命抵一命,也算是让你的爹娘在天之灵得到了安息。”谢晏晞站起身,轻轻拍了拍紫苏的后背,嗓音温柔真切。
    这样温声细语的谢晏晞,让紫苏的泪水被关上了,只余一点泪痕划过脸颊。
    紫苏吸了吸鼻子,努力平静说道:“奴婢有错 ,不该在殿下面前失利,还请殿下恕罪。”
    “没事,思念父母,人之常情。”谢晏晞并不会计较紫苏的“逾矩”,毕竟从一开始不就是她哪壶不开提哪壶吗?
    紫苏平缓了情绪,扬起笑容,说道:“殿下的琴弹得真好,是奴婢听过的所有乐声里,最最动听的。”
    紫苏拍马屁,谢晏晞一阵没好气,捅了捅她的胳膊说道:“哎,我这只是才华有限,哪里比得过那些大家闺秀弹得好啊?那些姑娘啊,弹起琴来,比我好听多了。”
    “比如说许大小姐吗?”白露笑眯眯地插话进来。
    许大小姐就是许长清,之前许长清还没有离开金陵时,就有金陵第一才女之称,如今这个名号换了人,变成许家三小姐许歌了。
    谢晏晞闻听许长清之名,脸上的笑容稍微淡了些,但面上还是若无其事:“嗯,长清善琴,可比那些劳什子的美女才女,弹得好听多了,也是最有灵气的姑娘了。”
    许长清去云华县担任县令,一走就是六年,虽然偶尔有书信传来,但谢晏晞的心里还是免不了担心。
    不过,按照许长清的政绩,谢晏晞如果打算把她调过来,那就是一句话的事情。
    然而,许长清离开了云华县,云华县的百姓该怎么办?这也是谢晏晞为难的地方。
    时到今日,谢晏晞也没有让许长清回来的动作,当然,面上不想,心里还是非常诚实的。
    “殿下,成国公夫人来信。”琴络双腿飞快地走进屋内,把一封密封完好的信封递交给谢晏晞。
    谢晏晞拆开一看,信纸上面的字寥寥几句,却信息量巨大:
    “成国公中毒,户部尚书一位危! ”
    成国公夫人董氏写的字很快,但又字字戳中中心,丝毫不拖泥带水。
    谢晏晞读完以后 ,立刻把信纸烧掉。她把玩着手腕间的佛珠,似笑非笑,“看来,皇帝已经开始动手了。”
    “殿下,这是何意?”紫苏不太明白。天启帝与谢晏晞之间确实势同水火,但双方又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谁也不主动冒犯谁。
    假如天启帝要动作,更有可能是从皇宫禁卫军御林军动手,而城外的三营反而插手不了。
    谢晏晞嗤笑一声,“我舅舅中毒了,我怀疑这个毒是小皇帝下的 。”
    “不会吧?”紫苏白露齐齐出声, 面上不可思议。
    “有什么不可能的?”谢晏晞的神情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冷漠与肃杀之气,“今天我舅舅只是在宫里吃了一顿饭,外加陪姜国使臣他们说了几句话,立马就中了毒。你们说,不是皇帝动的手,又是谁?”
    的确,天启帝对成国公府素来是防备、利用居多,毕竟成国公府地位特殊,先帝的舅家,太皇太后的娘家,一旦天启帝要动摇成国公府,不亚于是蚍蜉撼树,难以撼动。
    世家的根底,可是在大齐开国之前就已经存在的。成国公府虽然是开国元勋,与大齐荣辱与共,但赵家与谢家在前朝也都是响当当的名门望族,累世公侯。
    若非如此,凭什么赵家要与谢家合作?难不成不能自立为王吗?还不就是利益相同,许诺了无数的好处才能让这两大家族联起手分裂前朝吗?
    前朝灭亡,分裂出三国,谢家有着元敏皇后背后的娘家许家撑腰,又有赵家帮忙,还不是如虎添翼,立国号为齐?承了当初的恩情,就应该还了。
    也是如此,谢氏皇族、赵家、许家才会有今天和谐相处的局面,否则大齐太祖皇帝早就卸磨杀驴,磨刀霍霍了。
    想到这里,谢晏晞讽刺一笑。天启帝要动她的舅舅,等于是要宣战了。
    “舅舅中了毒,孤是不是应该见一见他?”谢晏晞问道。
    紫苏白露随之答道:“殿下可以派人送补品与人参药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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