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启帝还没有安歇,李荣禄还是太监总管,苏旺负责天启帝的衣食起居,不过天启帝反而更依赖从小陪伴他的福胜公公与奶娘邓嬷嬷。
    由于是天子奶娘的缘故,邓嬷嬷在后宫里很是得意张扬,连带着她的儿子在宫里宫外都是横着走的,不把其他人放在眼里。
    邓嬷嬷跋扈刁钻,却轻易不让讨好的宫女近身,说是不想要那些狐狸精勾走了皇上的魂。但其实最多的,还是怕这些宫女勾搭了她的儿子,到时候她就得不偿失了。
    比起邓嬷嬷的刁蛮,福胜公公反而安分守己,谨慎行事,对自己唯一的弟子小木子很是看中,经常指点他做事。也是因此,福胜公公这个作为天子近侍的奴才,口碑风评远比邓嬷嬷好上不少。
    谢晏晞来找天启帝了,守在养心殿外的小太监连忙进去禀告,不过被谢晏晞婉拒了,她自己去找天启帝,无需任何人通报。
    鉴于谢晏晞的强大气场,小太监不敢阻拦,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她一步一步走入殿内。
    天启帝还与自己的奶娘说说笑笑,邓嬷嬷一脸打趣:“皇上啊,您可是奴婢见过的最聪明的人了,您啊,日后一定不会输给先帝的。”
    “真的吗?”天启帝满脸惊喜。整天听着太傅他们说皇上天资愚笨,应该刻苦学习等等诸如此类的言论,耳朵都听出了茧子,如今自己的奶娘却说他聪明,那不就是大大地满足了自己的自尊心了?
    “那当然了,”邓嬷嬷脸不红,心不跳地恭维着天启帝,“奴婢听闻但凡发现皇子聪明机灵的,那些大人都不会直接说皇子聪慧过人的,只会一个劲地批评说愚笨不堪,不堪重任,就是怕皇子们骄傲,疏忽了学习,皇上啊 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不得不说,邓嬷嬷能够成为天启帝身边的红人,还是有几斤几两的。像天启帝这种年纪的小孩子,反抗心大,玩心也大,如果你只是一味地贬低损他,不仅不会让他倍加努力学习,甚至他还会认为这些大人都在针对他,因此愈发懒散,疏于学习。
    像邓嬷嬷这样时不时地吹捧表扬,可不就是让天启帝内心的自尊与自信得到了满足吗?
    谢晏晞缓缓走入,红色宫群衬得谢晏晞身姿高大,纱衣宫绦,飘飘出尘,姣好美艳。
    天启帝一见到谢晏晞,缩了缩脖子,声音爷开始压低了许多,“姑姑,这么晚了,不知道姑姑半夜进宫, 可有贵干?”
    谢晏晞看了看天启帝身旁的邓嬷嬷,邓嬷嬷被谢晏晞的眼神这么一扫,脚底往上,一路冲到脑门,升起了一股寒意。
    “奴婢告退。”邓嬷嬷脚底抹油,像是有人追她一样立马头也不回地狼狈离开。
    谢晏晞勾了勾唇,这时候她才有心情看着这位小皇帝。天启帝究竟太年轻了,被手握大权的姑姑这么一看,心里七上八下的,一时之间连话都不敢说了。
    “皇上,怀德郡王的那个儿子,你可有什么想法?”谢晏晞才不管天启帝愿不愿意说话,自己坐在苏旺搬过来的椅子上,面对面地与天启帝谈话。
    天启帝神色犹豫,方才说道:“这个……全凭姑姑做主。”
    他老早就知道怀德郡王的儿子闹出来的麻烦事,原本不打算管,要不是邓嬷嬷提议他说借此机会来一个下马威,让怀德郡王吃点苦头,省的没大没小,他根本就不会多管闲事,全程把这件事丢给姑姑处理。
    谢晏晞眯了眯眼,眉眼凛厉,似笑非笑,“皇上,以后做事情可不要太随心所欲了,怀德郡王的那个儿子,到底是欠了人家一条命。虽然晋国已经战败, 被我们吞并,成为了大齐的一部分,可是晋国的百姓还在,皇上的一举一动都会牵动他们的心。如果皇上轻轻松松地让怀德郡王蒙混过关,不想追究这件事了,之后那些晋国百姓就会明白,大齐皇上是个偏袒自己人的没底线皇帝,丝毫不圣圣明。”
    “凡事,三思而后行。”
    谢晏晞拍了拍他的肩膀 ,意味深长的一番话令天启帝额头冷汗直流,半晌一句话也不说。
    谢晏晞来到御案边,往明黄色的布帛上写了什么,片刻过后,谢晏晞把它提起, 笑了笑,“皇上 你认为这个处置怎么样啊?”
    天启帝往上一看,顿时大惊失色。谢晏晞罚怀德郡王府一家流放三千里,大赦天下时也不能回京。
    这个惩罚……太狠了。天启帝心里想到。
    谢晏晞早已预料到小皇帝那慈悲心肠又开始了,她冷冷一笑,朗声说道:“怀德郡王私造银钱、偷藏军备、私造龙袍,罪不容恕,两罪并发,皇上可还认为太狠了?”
    龙袍,这个字眼毫无疑问是刺中了天启帝敏感的内心。他皱了皱眉,一开始的悲悯同情一下子烟消云散,冷嗤道:“既然如此,就按照姑姑说的意思去办吧。怀德郡王府一家,流放三千里。”
    谢晏晞满意地看了一眼这位少年天子,把圣旨收了起来,简单地嘘寒问暖之后,谢晏晞起身告辞。
    当然,谢晏晞还顺便让苏旺陪着天启帝 免得让他出事。
    苏旺是谢宣玠身边的人,伺候天启帝本来就是理所当然的,他躬身行礼,领命守候。
    踏出养心殿的那一刻起,怀德郡王与那位小少爷纷纷抬起头,饱含希冀地看着谢晏晞,似乎还心存妄想,认为天启帝与谢晏晞会放过他。
    谢晏晞见状,轻轻一笑,既然怀德郡王贼心不死,她当然有这个义务好好地告诉这位郡王爷——他已经要倒霉了。
    “皇上有旨 ,怀德郡王私造龙袍、银钱,图谋不轨,教子无方,着流放三千里,以儆效尤。遇赦不赦。其子骄奢淫逸,逼死无辜女子,着判以凌迟,彰显大齐严明。”
    谢晏晞一字一句说的无比缓慢,非常愉悦地欣赏着怀德郡王由一开始的欣喜侥幸,后逐渐变成心灰意冷、不敢置信的模样。旁边的小少爷更是如此,他浑身颤抖,双腿发抖,后背凉嗖嗖的。
    “大长公主, 微臣冤枉啊……”怀德郡王如丧考妣,开始给自己辩解了。
    谢晏晞才不会听罪人辩解 挥了挥手,左右太监便把这两个人拖走,拉入大牢待着了。
    谢晏晞抬头看了看天空,明天就是算账的时候了。
    一夜无梦,次日清晨,摄政大长公主的动作又快又猛,当堂宣布了怀德郡王府的罪名以及最后的处置,所有大臣听得是目瞪口呆,却又义愤填膺地指责起怀德郡王府了。
    怀德郡王府抄家流放,一户皇亲国戚转眼间坍塌成空。女眷与几位侍妾哭得泣不成声,有些奴才见势不妙,偷偷卷了细软逃走了。
    官府查抄,怀德郡王府一家子即便是再想复刻,也不能不戴上刑具,一路一个脚印地往荒凉之地走去。
    官差不耐烦地催促着,这个昔日的高门府邸,不过一瞬间, 立刻变成了人人都可以踩一脚的罪人之家。
    逼死那个无辜姑娘的小少爷很快就被凌迟处死了 ,血淋淋的刑场 ,令其不少人瑟瑟发抖。
    因为怀德郡王府的倒台,谢晏晞也趁势挖了不少高门世家与怀德郡王府的联系。杀的杀,死的死 放的放,金陵城内,一时之间人人自危。
    好在谢晏晞知道很多人被之前的腥风血雨吓了一跳,提拔了很多年轻官员替补了那些位置,远比以前那些尸位素餐的官员好太多了。
    朝廷需要源源不断的年轻人为国效力,谢晏晞即刻公布,天启元年将开恩科,开武举,征召有能之士,为国尽忠。
    得益于这道圣旨,大齐各个地方出现了不同程度的轰动与欢喜。
    比如说,远在天边的青州内部,一对容色姝丽的姐妹花笑眯眯地听着眼前的一位书生天花乱坠地吹捧自己如何如何才华横溢、几岁成为童生、家里爹娘怎样看重等无聊又乏味的自我介绍。
    曲家大当家曲佳月浅浅一笑,艳若桃李的容貌一笑起来,杀伤力很强。这位书生就被曲佳月吸引了,喉咙口不由自主地吞下唾沫,双眼发直,很显然这是被曲佳月勾住了魂。
    曲家二当家曲傲宁在一边看着,十分不喜,不耐烦地问道:“所以你过来和我们说这些打算干什么?借钱吗?”
    书生闻言,摆了摆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挠了挠头,“不是的,两位当家的,草民我好歹一表人才,不说文韬武略样样精通,可也算是百里挑一的青年才俊啊,两位当家的不如就……就……”
    曲傲宁是听明白了 ,原来是自荐枕席的,心下不屑,嘲讽道:“就凭你?搞笑,长得一般般就不说了,字里行间的自信与优越感扑面而来,可是把我熏臭了,即便我打算找男人,也不会找你这种长得既不好看,能力也一般的男人。”
    “还有,我和我姐姐不会看上你的,赶快走吧。”
    曲傲宁挥了挥手,一脸的嫌弃溢于言表,书生涨红了脸,破口大骂道:“喂!两位姑娘,你们可不要太过分了,就你们这种条件,有人看得上你们应该偷笑了,干嘛还要挑三拣四的?而且女人,不就是相夫教子吗?并不需要抛头露面,有你夫君帮忙在外赚钱就行了, 女人太要强有什么用?又不是来找自己的顶头上司。到头来这些钱都是给自己的夫君与孩子的,要强的女子不守规矩。”
    此话一出 ,立马得到曲佳月的一记连环腿问候,而且踹的地方还是鼠蹊穴,那叫一个狠啊。
    书生登时痛苦得呻吟大喊:“啊!”声音震破云霄。
    曲傲宁见状又往书生的脸上连打十个巴掌,然后骂道:“十个巴掌送给你了,不用客气。本姑娘告诉你,我和我姐姐,国色天香 ,又家财万贯,何必委屈自己嫁进豪门大户里当一个委屈巴巴的小媳妇呢?你这辈子就算是当官当到了一品,也不可能比我们姐妹俩更有钱的,我们吃香的喝辣的,没有人来管我们,而且是谁告诉你说女人太要强是不守规矩的?我呸!女人这辈子唯一能靠的就是自己 男人一个个的,都是薄情寡义的狗东西。我们女人,该干嘛干嘛,你们男人可以做的 我们女人一样可以做,请不要用这种过时又卑劣都想法看待我们。立刻——马上——给我——滚啊!”
    声音拔高,书生吓得瑟瑟发抖,狼狈逃走了。
    曲佳月见书生越跑越远,笑眯眯地望向自己的妹妹曲傲宁,说道:“这些人果然还是需要妹妹赶走更好,我说话太客气了,那些人不会忌惮我。”
    事实上,这已经不是曲佳月曲傲宁第一次遇见这种男人了。今天这个书生说的话还是客气了,平常有的长舌妇嚼舌根,背地里骂得可难听了。
    曲佳月曲傲宁不以为意,反正这些人不过就是嫉妒罢了,嫉妒她们自由自在,又美男环绕,生活惬意。
    今天这个书生过来,也算是给两位姑娘锻炼了口才与武功,除此以外,就没有其他作用了。
    曲傲宁冷哼一声,高傲地抬起下巴,“姐姐 这些人都是一群见不得别人好的小人 我们过我们的 气死他们。”
    “姐姐怎么会在意他们?”曲佳月眸光幽幽,“当初阿爹去世,把偌大的店铺留给我们两姐妹继承。 多少人想要独吞我们的店铺,家族那边也是蠢蠢欲动,欺负我们姑娘柔弱无依,爹娘早逝,想着独吞。然而不过几年光景 ,我们就把云霄商行开到了大半个大齐,那些瞧不起、轻蔑我们的人,开始巴结、讨好我们。 ”
    “我们一路走过来,是非常不容易的。所以,大长公主委托我们的东西,我们务必帮忙完成。”曲佳月与曲傲宁之前就与天璇见了面,也同意了帮忙寻找前朝宝藏。
    只是……到底还是朝廷,两姐妹心里犹豫怀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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