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流云对这些贵妇圈的来往不上心,和仪大长公主又是个低调不管事的,也自然更不可能去赴宴拜访名媛望族了。
    闻听谢晏晞这么说,宁流云皱着眉头苦思冥想,“这位夫人还挺年轻的,长得挺漂亮的,没道理她夫君不派人随时候在她身边吧。总感觉怪怪的。”
    唐如是与邢含玉也不清楚这位夫人的真实身份,一时之间气氛凝固了起来。
    “其实,这位夫人你们不认识也正常,毕竟妻妾相争,又有着那样的坏名声,自然不会为人所知。”谢晏晞似有讽意,唇边冷意尽显。
    邢含玉是个脑子灵活的,经谢晏晞这么一说,猜出了那位夫人的身份,有些不敢置信,“莫非……那位夫人是……”
    用手比划了几下,似有几分不确定。
    谢晏晞点了点头,但笑不语。邢含玉深吸一口气,顿时感觉里面那位夫人的身份还真的是棘手。
    唐如是见她们打了老半天的哑谜,有些不解,遂问道:“殿下,含玉,你们在说什么啊?里面那位何许人也啊?”
    宁流云也满怀好奇地看着谢晏晞与邢含玉 期待她们说出答案,解答心中疑惑。
    谢晏晞微微一笑,十分缓慢地吐出两个字:“吴聪。”
    吴聪这个名字并不是什么大名,也非家喻户晓的大人物,不过对于谢晏晞来说,这个名字的意义可就不一样了。
    宁流云吃了一惊,“啊?吴聪?他不是有……”一想到吴聪的夫人章莺莺,霎时间明白了什么,神色微妙又隐隐有些兴奋。
    吴聪与章莺莺这对夫妻,还真的是一对奇葩。吴聪算计许宛委身于他,但许宛性子刚烈,许家又不是好惹的,导致他的阴谋流产了。然后被迫娶了章莺莺,仕途与名声尽毁,所有人都在看他们的笑话。
    谁知道,吴聪是个有野心又胆子大的,他冒着被章家与吴家发现的风险,偷偷养了一个小妾,而且还光明正大地出出入入。这样子大张旗鼓的举动,很快就受到章莺莺的问候了。
    章莺莺作为正室夫人,眼里当然容不得沙子,不允许有小妾和她抢夫君。不过吴聪早就料到有这一天了,这位小妾可不是好打发的阿猫阿狗,他引诱了前任丞相王昌衡的庶出孙女王氏,再设计与他有私,迫使王昌衡为了脸面不得不把王氏嫁予他。当然,身为百官之首,即便已经隐退了,那也不是吃素的,而且谢宣玠也封了他一个太子太师当当,又恩荫后辈,这日子过得是无忧无虑。
    孰知半路上杀出了一个程咬金,吴聪是个野心大的,这一点王昌衡看得明白,对于算计自己把王氏嫁过去的事情,王昌衡那是一个恨啊。
    王氏少女心动,又不了解吴聪的“光辉事迹”,即便是后面王昌衡有意让她知道了 , 她也无怨无悔地追随吴聪。或许爱情的力量就是这么强大,能够让一个名门闺秀不惜所有,也要嫁给一个声名狼藉的两面三刀的人。
    王昌衡无可奈何,王氏声名已毁,如果不嫁给吴聪,那他下半辈子都要与青灯古佛为伴了,又不是所有人都和许宛一样刚烈。而且他又舍不得让王氏过这种苦日子。
    吴聪是算计成功了,但王昌衡从此以后也对章家与吴家没有了好印象,暗地里嘱咐自己的儿媳妇拒绝与吴、章两家来往。
    公公气什么,做儿媳妇的自然不会与他作对。吴家、章家顿时成为了整个金陵城的笑话,得罪了那么多贵人,这种能力也只有这家人能够做得出来了。
    吴父那是一个气啊,之前得罪了许家与长公主,还没有缓过劲来,现在又来一个王家,这个儿子天生和他们八字不和、相克的吧。
    吴父很生气,不代表吴聪生气。他把王氏勾搭上手,一是报复章莺莺,二是还不死心,想要重回官场,再度呼风唤雨。
    然而王家并不是吃素的,而且王氏的爹娘可是恨上了吴聪,一点提携之意都没有。也是因此,王氏身边的人都是从王家带过来的 ,并没有章家的人手。两家的隔阂由此可见一斑。
    王氏嫁进来,还是这样尊贵的身份,这令章莺莺颇为忌惮与厌恶。当初王昌衡也想过让吴聪休掉章莺莺,好让自己的孙女成为正妻,但转念一想就放弃了。王家世代清流,王昌衡又素来瞧不上这种小人行径,总不能放到自己孙女身上,就要用双重标准吧。
    并且,章家就算是再不值一提,也算是半个人物,一旦这样做了 ,岂不是给王家树立了敌人?
    这件事本来就是王家委屈,明眼人都看得清楚,外人还会同情王家几分。若是强迫吴聪休掉章莺莺,反而落了下乘,反而不利于王家。那些老百姓的嘴巴最是不饶人,权贵世家也会借此机会打压王家。一步错,步步错,他不能这样做。
    名声一旦被毁,想要重新建立起来就麻烦了。
    王昌衡的这个念头章莺莺不清楚,但不妨碍她忌讳与厌恶王氏。自从王氏嫁进吴家,章莺莺每天都要让王氏伺候她,动不动就是挑剔她规矩,显然是仗着自己正室夫人的身份耀武扬威,肆意欺压妾室。
    然而王氏不是那种好欺负的人,作为王家姑娘,是何等的风光无限,章莺莺不过是有一个县主母亲就趾高气昂的,算什么东西?于是 王氏与章莺莺隔三差五都要上演一出好戏,惹得吴聪实在是受不了, 屡次逃出外面。
    这份争执一直延续到去年,王氏被查出身怀有孕,比章莺莺更快一步,怀上吴聪的孩子。吴家本来就只有吴聪这个独苗苗,如今吴聪声名狼藉,仕途无望,吴父吴母也就理所当然的把希望放在孙子身上,也就是王氏这一胎。
    流水般的药材与赏赐都进了王氏的院子,而且吴夫人为了防止章莺莺狗急跳墙 害死了她的孙子孙女,干脆让王氏住到她这边,悉心照料。
    章莺莺那叫一个咬牙切齿,一个妾室也好意思在她面前装模作样,并且还有了孩子,简直是可恶。
    吴聪与吴夫人都很重视王氏这个孩子,王氏养尊处优了近九个月, 章莺莺这段时间也是表现出一副大度能容的正妻形象,令吴老爷与吴夫人颇为满意,吴聪也稍稍微放下了偏见 ,难得与章莺莺温言软语了。
    既然章莺莺都能容忍王氏与她的孩子了,王氏当然也就可以自由出入,甚至去章莺莺的院子里谈笑风生。
    正是因为放下了戒备,吴夫人才敢放心让王氏一个人出门,身边派了丫鬟婆子跟着,自己不跟着关心关心。
    吴夫人不知道的是,这些丫鬟婆子都被章莺莺收买了,她们潜伏在王氏身边,就是为了这一刻。在逼迫王氏喝下了一大碗的藏红花以后,那些丫鬟婆子把王氏丢在荒郊野外,并且还将马车弄走,导致王氏一个人在这种地方生孩子,直到被谢晏晞她们发现并救助。
    宁流云嫌恶地皱起眉头,唾弃道:“这吴家人,还真是恶心。放着一个产妇在一边不管不顾的,简直是好笑。”
    章莺莺固然有错, 难不成吴家人就没有错了?要不是他们不够重视不上心,说不定王氏都不会飞来横祸,遭遇生死大劫。要不是王氏身子骨好,外加上反抗激烈,藏红花只是沾了一点点,王氏早就一尸两命,命陨荒野了。
    谢晏晞也瞧不上吴家与章家,闻言说道:“既然王氏没事了,那么王家也应该派个人把王氏母子接走。”
    “哎?不通知吴家吗?”唐如是当然也不喜欢吴家,不过吴聪好歹是王氏的正牌夫君,王家只是她的娘家,不回婆家回娘家,不知情的人会以为只是王氏闹脾气了。
    谢晏晞眸光冷漠,似笑非笑,“吴家当然也要通知一句,不过那也是王氏母子回到王家以后的事情了。”
    这分明是让王家处理吴家那些事啊。唐如是与宁流云沉默不言,邢含玉却道:“吴聪做得不对 确实要罚,王氏母子无辜,还是让王家人接回去比较好。”
    “没错,紫苏白露已经让人去王家通知一下了。说不定马车就要到了。”谢晏晞话音刚落,一辆刻着王家徽记的马车徐徐奔来。
    马车里下来一位年轻貌美的夫人,这位夫人和王氏显然都差不多年纪,神色秀美,衣着简朴,却难掩其身份气质。
    “妾身见过长公主殿下。爷爷说多谢长公主的救命之恩,这份恩情,爷爷也说了来日必定报答。”出面的是王家新娶进门的王家大少夫人,她与王氏未出阁时姐妹情深, 此次让她过来,也是以表重视。
    谢晏晞摆了摆手,淡淡道:“不必了,只不过是孤凑巧路过, 救了人而已。而且,王姨娘已经中毒太深,景央大夫说多活几年也是运气好。”
    此话一出,王大少夫人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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