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松婶之前的相公因为松婶只生了女儿便把她抛弃了,和一个交好的骈头私奔,美名其曰为爱痴狂。
    一个家庭失去了顶梁柱,这个打击毫无疑问是巨大的。松婶当时也就二十出头,可她硬生生盯着村民的有色眼光,一把屎一把尿地把自己的女儿拉扯大。村民终究是有一丝良善的,看着松婶为了养大女儿,没日没夜的劳作,能够搭把手的都会主动搭一把。就连村里最爱说人长短的一些长舌妇面对松婶如此艰难地生活,都没有口出恶言。
    就这样,松婶的女儿渐渐长大,出落得越发美丽大方。松婶的女儿小玲,善良聪慧,不同于村里头其他姑娘的不识字,她从小到大就已经认识了很多字,村民都知道的才女,村里的私塾先生都说小玲有天赋,就是可惜是个女孩子,无法像男孩子那样出将入相。
    松婶只是个普通的农村妇女,她最大的愿望就是希望女儿平平安安的长大,压根就没有想过望女成凤。但小玲终归是不一样的,她是松婶的女儿,她从小到大看到了无数人对她的怜悯同情,也有恶意的嘲讽欺负,她也知道自家娘亲曾经经历的过去,心里打定主意要让娘亲过上好日子,不让所有人欺负到她们头上。
    于是,小玲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踪了。毫无征兆地不见了,小玲走的时候只给松婶留下一封信,松婶不识字,劳烦村里会识字的书生一念才知道,小玲竟然跑去关外了,说是去见一个朋友,以后就会回来。
    然而这个推托之词松婶压根就不相信,小玲从小到大就没有过什么所谓的关外朋友,这封信说得内容完全是唬人的。换句话说,小玲是打算自己远走高飞了。如果小玲是男孩子松婶还不至于那么担心,但小玲是女儿家,这年头世道乱,像小玲这样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走到外面不就是让人拐走了吗?
    在这种心急如焚的情况下,松婶动员了整个村,亲自去关外找人。找啊找,一年一年,松婶渐渐年老,而小玲还是不知所踪。因为小玲的不告而别,松婶日日夜夜以泪洗面,恨自己没有给女儿一个好的未来, 才让小玲自己远走他乡 。
    抱着这种愧疚思念的情绪下,松婶没过多久就病倒了。热心的村民热情地照顾着,而这时候,松婶的两个远房侄子也跑了过来。
    说来也是奇怪,当初松婶的相公抛妻弃子,婆家那边一点反应都没有,更不用说这次小玲失踪,婆家连派人慰问都没有。松婶与婆家这些年的关系也是渐渐疏远,完全不复之前的亲密。
    这两个远房侄子,对松婶一个劲地嘘寒问暖,而且话题时不时地往小玲身上岔,松婶心里警惕,没有多说什么,仅仅是说了小玲去见朋友,不知什么时候归来。
    一听到小玲失踪,这两个侄子对松婶愈加亲热了。隔三差五就要来慰问松婶,导致两个侄子的亲爹亲娘都不太痛快,跑来阴阳怪气地警告松婶不要霸占别人家的儿子不放手。
    亲戚之间,情分要紧,松婶不愿意撕破脸,而且当初小玲生了病,他们也出了钱。说起来也是松婶的恩人。
    即便松婶再三拒绝两位侄子的上门照顾,但按耐不住两位侄子就像狗皮膏一样,使劲缠着不放。没办法了,松婶就只能与两位侄子逐渐亲近起来。
    两位侄子突如其来的热情,令松婶心里从始至终都有些怀疑他们。但这两个侄子对松婶真的是照顾得无微不至,论谁看见了都要说一句恭敬孝顺。松婶心中即便再怀疑,也没有充足证据。
    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两位侄子的真正面目很快就暴露了。原来这两个侄子一直心心念念着松婶这套屋子,想着孝顺一下松婶,到时候屋子归属他们,还能卖一个好价钱,而且啊小玲的不告而别也是他们故意撺掇小玲去关外的,想要让小玲死无葬身之地。
    松婶得知这个真相,彻底地疯了。与两位侄子直接撕破脸,并且还与这两位侄子的亲爹亲娘彻底断绝了来往。大家情面尽失,松婶抱着一点可怜的希望期待着女儿小玲的归来。
    小玲的消息是在两年后传过来的。小玲有才有貌,很快就被一个老鸨看上,想办法抓了回去当做青楼花魁,一开始小玲抵死不从,但这个老鸨什么人没见过?威逼利诱之后,小玲屈服了。
    因为出色的容貌,小玲很快就被一个有钱老爷看上了。小玲本来就不喜欢这个老爷,自然各种不愿意,可是小玲哪里想得到,这个富商老爷是个惹不起的角色,他与皇家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要不然老鸨也不会这般谄媚奉承,还让小玲出来待客。
    富商老爷既然看上了她,肯定不会让她逃走的。想办法给小玲赎了身之后,富商老爷就把她带走了。因为老鸨不想得罪这个大贵人,外加上老鸨也有了新的目标,自然对小玲没有以前那样捧在手心的态度了。
    小玲跟着老爷回去之后,老爷的正室夫人自然各种不愿意,对小玲恨之入骨。此时老爷已经有五房小妾五个儿子六个女儿了,她这个小妾,自然成不了什么气候。
    在夫人的刻意打压下,小玲一年半月都见不到富商。而老爷在把她带回家之后,完全忘了她的存在 。不过好在,小玲的运气不错,在一次偶然的机会下,小玲见到了老爷,并且因此怀了孩子。
    小玲怀孕,可是大大惹怒了夫人。原本之前小玲就被夫人以及其他姨娘联起手来欺负,下跪、泼水、下毒等等层出不穷,现如今小玲怀孕,就等于点燃了导火索 。
    小玲的孩子不出意外的掉了,即便小玲千防万防,还是没有防的过夫人派过来的人手。小玲流产,出人意料的是没有得到老爷的同情,反而被无辜迁怒 ,是她害死了孩子,克死自己的孩子。
    夫人明目张胆的迫害,老爷半句话也不说,仿佛这一切都是理所应当的。小玲心灰意冷,自己失去了孩子,老爷无情无义,把罪过推给她,夫人与姨娘的陷害嘲讽,这一切的一切,令小玲的内心无比痛苦。
    最后,小玲决定永一根白绫结束了自己的一生。小玲上吊自杀,老爷甩了甩手,将后事全权交给夫人处置。夫人哪里会给小玲风光大葬?一个小妾,也不怕折福?
    小玲的尸体被一张草席草草地卷了卷,就把她丢到乱葬岗了。尸身被那些动物啃咬的不见人样,小玲就这样红颜逝去。
    因为小玲生前不是什么体面人,知道的人也就她是青楼花魁,所以小玲的死没有掀起多大水花。但一些人忘记了,小玲在青楼时,有一个好朋友菲菲,菲菲对小玲的经历同情不已,想当然的小玲最后香消玉殒的结局如何让她接受得了?
    菲菲想了一切办法,打听到松婶的下落,向她提及了小玲的结局。这一切,让松婶心痛、悲愤。
    好不容易知道女儿在哪里,却不想已经是天人永隔了。
    松婶与菲菲抱头痛哭,每年小玲的祭日她们都会来祭拜小玲。之后菲菲被一个公子哥赎身,堂堂正正地嫁为他的妻子,菲菲先后生下一子一女,这对夫妻每年都会时不时地来探望松婶。
    说起来,这对夫妻才刚刚走了不久。
    谢晏晞听到这个故事后,久久不能言语。小玲是个苦命的姑娘,她一辈子没有做错什么,却这样落得个这样的下场,好人有好报吗?谁也不知道。
    松婶擦了擦眼泪,继续说道:“小玲啊,你已经走了十三年了,想当初你才二十一,这么早就走了 ,阿娘好伤心……”
    丧女之痛要用一辈子的时光来释怀、舔平伤口。对于松婶而言,小玲是她这辈子最大的希望,但现在小玲撒手人寰,她这一生苦涩得很,甜蜜温情的时光,少之又少。岁月没有优待她,她要用一生来悼念、怀念她的女儿。
    谢晏晞鼻子一酸,“松婶,节哀顺变。虽然我不想说,但是小玲的在天之灵,应该是不希望看到您伤心难过的。”
    “我知道啊,小玲走了这么多年,再怎么伤心难过,日子总要过下去,我这个老婆子,除了偶尔扫扫墓,也不能干什么了。”松婶又哭又笑,小玲的逝去,注定是松婶心中难以言喻的痛。
    宁流云见状开口:“松婶,既然菲菲那对夫妻经常来见你,想必是代替小玲孝顺你啊。”
    松婶想起菲菲对她的殷勤关切,笑了笑,“确实如此,菲菲她很好,一看就知道是小玲的朋友。”
    几人继续说说笑笑的,夜深了,该入睡了。
    第二天,谢晏晞一行人告辞离开,松婶含泪目送。
    听完了松婶女儿的遭遇,谢晏晞感慨万千,“这个天下,真的只有一个小玲才会遇到这种情况吗?”
    宁流云一愣,后答道:“不,小玲的遭遇是这个社会导致的。如果以后我们有办法有能力的话,一定要替像小玲这样的天下女子发声。”
    “这是自然。”谢晏晞弯了弯唇,心中下达了更加远大的目标,朝着大齐进发。
    下着雪,大冬天,谢晏晞一行人注定是走走停停的。这一路上,她们听到了许多老百姓的心声,每个人的想法都不一样,此次晋国之行,大家或多或少都有了成长。
    来到一个小城镇,谢晏晞戴起了幂篱,宁流云时不时地指着货摊,与君御渊咬耳朵。
    一路上的风尘仆仆,谢晏晞一行人劳累不堪,但好在总算是到达了大齐的疆内。虽然现在已经是新年伊始了,细细想来,谢晏晞离京的时候,初春暖阳,而现在却是银装素裹,又一年过去了。
    谢晏晞望着到处粘贴的对联与悬挂的灯笼,目光幽幽。 这个小城镇虽然很小,但年味非常足。老百姓们兴高采烈地采办年货,給新的一年送上新的祝福。
    “今年, 我们要在这里度过了,你们介意吗?”若说谢晏晞心里不抱歉,那肯定是假的。毕竟大家原本可以舒舒服服地躺在家里,奴仆成群,玉盘珍馐,偏偏要在这个偏远之地过新年,心里不难受估计是骗人的。
    宁流云摆了摆手,不以为意:“反正在哪里过年,不一样也是过年吗?不至于分的这么清楚。”
    君御渊也随之说道:“就是啊,有流云在,哪里过新年,对我来说一点也不重要。”
    谢晏晞抽了抽嘴角,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对你来说,宁流云的话就是圣旨,你当然没有意见了。”
    几人说说笑笑的,在这个偏远的城镇,过上独特的新年。
    与此同时,皇宫里。
    谢宣玠看着手里的玉佩,垂眸不语。原本这是谢晏晞送给他的生辰礼物,现在谢晏晞远在天边,他心里非常挂记,连带着历代传统的宴会也被他取消了。
    “陛下,珍妃娘娘求见。”苏旺走了进来,打断了天子的思绪。
    “初晴?赶快让他进来。”谢宣玠把玉佩收回袖子里,珍妃谈初晴挺着比寻常更大都肚子,慢悠悠地走了进来。
    “臣妾参见……”谈初晴还没有行完礼就被谢宣玠扶了起来,“初晴,朕都说了多少遍了?你现在身怀六甲,不必行如此大礼。”
    作为谢宣玠登基之后的第一胎,不管是赵太后还是陆太后都非常重视,珍妃这段时间可真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了。
    珍妃谈初晴无奈浅笑,“规矩不可废,陛下。”
    “哎。”谢宣玠对珍妃谈初晴最满意的就是这一点,她永远都不会恃宠生娇。
    “初晴,你过来这里可是有什么事啊?”谢宣玠问道。没有大事,谈初晴一般是不会来养心殿的。
    “陛下,大公主那边,明妃姐姐照顾不来……”谈初晴说的含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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