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文武百官如何腹诽,许长清依然从容淡定,受尽无数人的瞩目艳羡。同科进士都羡慕死了,能够被陛下这么关注,日后仕途必定前程似锦啊。
    “陛下,”谢晏晞朝谢宣玠微微一笑,“皇妹觉得许状元文华斐然,又为一介女流,实乃我辈楷模。皇妹请求,让许状元去外面的州县,替老百姓贡献一份力量。”
    此话一出,一些人便开始议论纷纷了。许长清作为状元,毫无疑问去处就是翰林院编撰,现在长公主当众请求皇上将许长清外调去外地,这不就是断了状元的青云路吗?这么一想,有些人看着许长清的目光充满了兴味。
    在大多数人眼里,留在金陵为官可比外地为官风光尊贵百倍。毕竟金陵是天子京师,重中之重,靠近天子,就等于有无数次升迁的机会。而外调可就不同了,且不提穷山恶水出刁民,就说猴年马月才能被皇上记住,得以升迁,档次就掉下来了。细细一品都能看出京官与地方官的不同,纵然有封疆大臣权势滔天,但在一些人看来,那都是土包子,不如京官尊贵体面。所以,许长清被谢晏晞请求外放,在大部分人看来,许长清此生仕途已经无望了。
    不提底下众人的心思,谢宣玠先是一愣,后哈哈大笑,“灼灼此言甚妙。状元才华横溢,就应该把这份才华落到实处。正好,云华县的知府告老还乡了,前阵子乞骸骨,朕还发愁让谁去一趟,那就如灼灼所说,任命状元许长清担任云华县知府,三天后赴任。”
    这是不给许长清反悔的意思,许长清微微一笑,拱了拱手:“谢陛下隆恩。”
    状元,好好保重,众人心里想道。云华县那个鸟不拉屎的地方,穷的要死,百姓刁钻,常年吃不饱穿不暖,缴纳的赋税也是全国倒数第一。每一任知府去到那里,每次都是踌躇满志,跃跃欲试,结果到最后无不都是无计可施,无药可救,辞官离开。刚刚卸任的知府大人表面上是年纪到了,告老还乡,但是谁都知道那是受不了云华县的刁蛮百姓与当地恶劣的气候。
    云华县,常年刮风下雨,又因为是山中小村,时常被洪水淹没,以往的官员也有想办法开渠引水的,奈何因为云华县地形或各种原因便不了了之。如今新科状元去到那里,能否解决云华县的问题,就看她的本事了。
    新科状元许长清被任命为云华县知府,想当然的,其他进士的去处也被安排了。谢宣玠见许长清一介女流都愿意深入底层为民造福,自然也就多了几分欣赏之意。在看到新科进士们努力抑制住自己兴奋的心情时,微微一叹,这帮进士,到底还是不如灼灼的朋友来的挚诚。
    其实谢宣玠一直都有想要把三鼎甲安排到底层为官的念头,只不过怕那些进士嫌弃地方官不尊贵体面,又不熟悉地方运作,到时候搞砸了地方的事务,可就不美了。但是出了许长清这个特例之后,谢宣玠面对这帮新进士也就没有了顾虑,索性一个个都去外放,闯出自己的天地,日后调到金陵为官。
    经历了刚才的插曲后,琼林宴便开始了。琼林宴不仅仅是君臣同欢,听歌赏舞的,还有新科进士努力在皇帝跟前表现自己,也不拘是弹琴、作画、写诗还是其他什么的。毕竟,这也是皇帝考察底下臣子的机会,看看未来的臣子有什么才华,若是有什么让天子看上眼,一步登天,平步青云都不是梦了。
    看着底下进士努力写诗作画写文的样子,谢晏晞勾了勾唇角,靠在谢宣玠的耳边嘀咕道:“这些进士,还真是身怀绝学啊。”
    “那当然了,毕竟寒门苦读,没有几斤铜铁,哪里敢出来卖吆喝啊?”谢宣玠看着画画的许长清、写诗的榜眼、以及兢兢业业弹琴的探花,不禁心里感叹天下学子尽在囊中。
    “大哥,殿试的前二十名干脆全部外放出去吧。”谢晏晞微微一笑,金陵里为官的很多,暂时不需要这么多官员来。
    “嗯?不让他们待在翰林院历练两年吗?”谢宣玠挑了挑眉,许长清是特例,一开始就被谢晏晞请求外放,虽然他也打算把榜眼探花一起放出去,但也没有打算把前二十名放出去。毕竟三鼎甲已经被外放了,其他进士就不需要跟着外放了。
    “金陵里不需要这么多官员,而且地方比起金陵更需要这些有能力有经验的官员。”谢晏晞还没有说完的是,日后大齐一统天下,统治的疆域变多了,地方官紧缺,总不能抓一堆在金陵里养尊处优,指手画脚的人去滥竽充数。
    谢宣玠想了想,沉吟道:“好,就如灼灼所说,这些人全部外放出去,为民造福吧。”
    犹不知被谢晏晞与谢宣玠轻描淡写决定命运的新科进士们还在底下尽力的表现自己。谢晏晞看着榜眼,说道:“大哥,榜眼与胡丞相是什么关系?”看起来就与胡善怀长得有几分相似。
    “他啊,是吉达的胞弟,小时候不小心走失了,前几天才找回来。看起来是个有几分才华的。”就是心思太重,谢宣玠没有说出来。
    胡善怀的弟弟胡善慈浓眉大眼,双目炯炯有神,比起面容清俊的哥哥胡善怀,胡善慈显然就逊色多了,脸庞略微肥胖,五官端正,笑起来会眯起双眼。丑是不丑,但离美男子还远得很。不少期待胡善慈的人一见到这幅容貌,都失望不已,开始在怀疑他是不是胡丞相的亲弟弟。同为亲兄弟, 怎么哥哥赛若潘安,弟弟就是人群中的平凡人呢?
    虽然大齐录取官员并没有着重强调自身容貌的重要性,但放眼整个大齐,愣是找不出一个长得丑陋的官员。毕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身为官员,仪容仪表的干净整洁都是非常重要的,而且谁不喜欢长得俊朗的人呢?所以在这种风气影响下,敢来参加科举的人都要把自己捯饬的干干净净,外表风采无比,才敢出来抛头露面。
    如果说榜眼平平无奇,只能说中中,那么探花可就出尘俊逸多了。自古以来,探花素来是外表出众的男子,毫无疑问,新鲜出炉的探花郭令时就是那个人群中最帅气的男子。由于许长清是女子, 又是状元,再加上榜眼胡善慈外部零件的不给力,注意探花的人可是前所未有的多了起来。
    郭令时的出身也很有趣,他是郭大将军的小孙子,武将世家,却跑来参加科举,而且还不是武举,实在是有趣的很。郭令时敏锐地察觉到一些不怀好意的目光,打了个寒颤:怎么回事?天气这么快转凉了?
    琼林宴结束之后,谢宣玠颁布圣旨,把新科进士的官职赐封下去。官职最高的反而是一个不起眼的进士,从四品知州,而包括许长清、胡善慈、郭令时在内的大部分进士们全部外放为官。不得不说,这道圣旨引起了众人非议。
    那些被外放为官的进士们与朝臣们并不清楚皇帝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毕竟自古以来只有皇帝看重的留在京师,不被皇帝看重的外放为官的道理。外面虽然说天高皇帝远,干什么事情都很方便,但是离得太远了,皇帝会记住你吗?谁不想在天子脚下干活呢?皇帝记不住你,谈何升官发财?
    至于那些留在金陵为官的人,怀着一颗既沾沾自喜,又忐忑不安的心态对待此事。天子的想法,谁也不明白啊。
    此时的胡丞相府内 ,胡善怀看着胡善慈,一脸不耐烦。
    “弟弟,这是陛下的圣旨,皇恩浩荡,岂容你反悔?”还没有高兴自己找回失踪多年的亲弟弟的胡善怀,这下子被胡善慈的异想天开气的绝倒。
    “哥 我可是你的弟弟啊,皇上这次把我外放,日后我可怎么回到金陵啊?”胡善慈满脸嫌弃慌张。本身收留他的一家人也是读书人,自己自幼得名师教导,是方圆百里,揉揉称颂的神童。一路上顺风顺水,学堂里的人无不敬佩仰慕他,先生们也都说他有状元之才,可是呢?自从他被他哥哥认回来之后,这一切的一切都没有了。金陵里人才济济,他这点才华不被别人放在眼里,即便对他客客气气的,也都是看在大哥的面子上。
    他不服气, 参加科举证明自己,原本以为状元势在必得,没想到却被一个女子横刀夺去,沦为第二名。别人都是喜欢第一名的, 哪里会记住第二名?成为榜眼本身就够委屈了,没想到现在被皇帝派去外地为官, 仕途无望啊。
    “荒谬!”胡善怀冷声呵斥,“天子金口一开,岂容反悔?而且,你去外地为官,最起码大哥还能打点打点,让你顺利一点。”
    虽然胡善怀不太清楚谢宣玠外放为官的用意,但他还是知道,谢宣玠并非不喜欢这些新科进士,估计是存了心让他们历练一下,日后为朝廷效力。
    “大哥,你开什么玩笑?我可是你的亲弟弟,为什么我要和那些人一样,一起去鸟不拉屎的地方为官?”胡善慈撇了撇嘴,他可是当朝丞相的弟弟,论身份地位可比那些人高了一大截,他怎么可能会乖乖地去外地为官?这样子岂不是暗无天日?
    “为什么?”胡善怀努力压制怒火,“虽然我是丞相,但是你也是新科进士,被陛下任命的官员。怎么可以随随便便不去外地为官?大哥还没有神通广大到这个地步。弟弟,你乖乖去淮县,大哥会帮你打点好的。”
    很显然 ,在胡善怀看来,胡善慈是自己的弟弟,很多事情都应该帮他解决,但这个是有底线的,此事他根本无法帮忙,也只能让淮县的官员给个面子 ,不为难胡善慈了。
    “大哥,你还是不是我的亲哥哥了?这点小事还要推三阻四,你没有手足之情,冷血无情,以后我再也不会麻烦你了。”竟是一气之下,一走了之了。
    只留下还没有回过神来的胡善怀在原地,之后喃喃自语:“弟弟啊,哎……”
    丞相府一片热闹,但在许家里,倒是难得的风平浪静。许长清整理着自己的包袱,前来探望的许长安见状笑了笑:“长清。”
    “哥哥。”许长清放下手中的活,打了招呼。
    “长清三天后就要去云华县上任了,”许长安面上感慨万千,“长清啊,去到那里,好好保重自己。这里是哥哥给你的银票 ,还有娘给你的一处庄子与一间铺子,还有宅邸的地契。你拿着,日后有大用。”
    出了这档事,许长清的闺名可是毁了,亲事肯定是不用指望了。在金陵里待着还会受到有色目光的瞩目,还不如从此离开金陵,去外地闯出成绩,日后衣锦还乡,让所有人刮目相看。
    许长清掂量着,分量很大,看得出许长安与许夫人是真的为许长清考虑的。许长清的眼泪流了下来,“谢谢你,大哥,还有,娘。”
    一开始,许夫人是强烈反对许长清去科举的,要不是许长安一力担保,估计许长清根本就不能走进考场。现在许长清被外放到云华县,没有十年八年是回不来的,许夫人表面上埋怨许长清跑去科举,但私心里还是在意许长清这个女儿的。
    “长清,云华县气候恶劣,而且老百姓没有经过教化,你和他们讲道理是行不通的,万事小心。”许长安拍了拍许长清的肩膀,面上带着鼓励与关爱之色。
    “我知道的,大哥。”许长清淡淡一笑,走了这条路,就要做到最好,她一定会让大哥知道,许长清也可以的。
    “还有,长公主托人传了口信,说是临走之前告诉她一声,她有一些东西交给你。”许长安提起了谢晏晞的交代。
    “这样吗?”许长清弯了弯唇,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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