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晏晞也没有等多久,大名鼎鼎的京兆府尹就来了。京兆府尹肥头大耳 ,双眼下带着厚厚的眼袋,被高寅正叫过来时,还一副不情不愿的样子。当然,长公主有请,京兆府尹哪里敢说句“不”,见也不见的?
    “拜见殿下,不知殿下请微臣来,可是有何指教啊?”京兆府尹笑的眼睛都眯成缝,在他肥胖的脸庞上完全看不出丝毫情绪。
    有何指教?谢晏晞挑眉看着他,道:“你认识他吗?”用手指了指高寅正 。
    京兆府尹一听,微微尴尬,认识是认识,但……顿时有点窘迫地答道:“回殿下,微臣确实认识他,他是我的外甥高寅正,他母亲是微臣家里领养的长女,平常关系不错。”
    解释了一通高寅正与他的关系,京兆府尹松了一口气。谢晏晞只觉得好笑,莫非京兆府尹认为高寅正与他没有血缘关系,就可以撇的一干二净了?
    “行了,你说这么多,无非是告诉孤,你与高寅正没有血缘关系,他干了什么都与你无关。不知道孤说的对不对?”谢晏晞冷眼瞧着这对便宜舅甥,听高寅正的语气,不用想也知道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哪里有谁清清白白的?
    京兆府尹用袖子擦了擦根本就不存在的冷汗,刚刚才放松下来的心一下子揪紧,面上噤若寒蝉,小心翼翼地偷瞄着谢晏晞的神色,嘴唇一动,说道:“微臣不敢。微臣没有约束好家人,是微臣的错,请长公主殿下治罪。”
    “治罪?”谢晏晞扫了扫四周,“你犯了什么错,需要孤治罪于你?”
    京兆府尹闻言,咬了咬牙,“微臣没有约束好家人,给长公主殿下添了麻烦,微臣自愿辞去京兆府尹一职,以此恕罪。”
    辞官这一决定立马得到高寅正的强烈反对,他摇头说道:“不行啊,舅舅,你要是辞官,那么我娘他们怎么办?”
    京兆府尹心里翻了大大的白眼,都什么时候了,他这个外甥还想着乌纱帽保不保的,现在这种情况能够留下一条命就该偷笑了。直接朝高寅正使了眼色,暗示他不要再说下去了。
    谢晏晞满意地勾了勾唇角,这个京兆府尹还算聪明,可比那个劳什子的高寅正识时务。
    “既然大人都这样说了,就该明白,高家平常借着你的威势,干了多少为非作歹的事情。我想,大人心里肯定很清楚,你是朝廷命官,就该为民请命,而不是助纣为虐。”
    谢晏晞从头到尾都没有多看高寅正一眼,冷声斥责着京兆府尹。京兆府尹点头哈腰,说了几句感恩戴德与抱歉的话后,连忙拉走高寅正了。
    卓瑟瑟围观了整个过程,忍不住拍手称快:“殿下,你太厉害了,那个嚣张的男人,压根就不敢多说什么,更甭提那个京兆府尹了。殿下,你太厉害了!”
    听着卓瑟瑟这番崇拜的话语,谢晏晞垂眸打量着她,说道:“孤怎么记得,当年你可不是这么说孤的?”
    卓瑟瑟一听,脸色变得尴尬起来。当年颜无双把卓瑟瑟交给谢晏晞之后,作为千金大小姐的卓瑟瑟压根就不能适应这种环境,曾经说了一些很不好听的话。如今谢晏晞旧事重提,卓瑟瑟顿时恨不得找条缝隙钻进去。
    “殿下,我这不是一时糊涂吗?现在就不会了。”卓瑟瑟挠了挠头,她这次出来,完全没有人跟着,这种情况放在一起都是不敢想的。
    “没事,孤心胸宽广,不会计较一个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发小姐脾气。”谢晏晞无所谓地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很大度。
    卓瑟瑟:“……”怎么感觉有点奇怪?
    轻咳一声,谢晏晞继续说道:“对了,卓小姐你这次怎么没有人跟着?”以往最喜欢跟在卓瑟瑟身后的田普川和史天奈,影子都不见一个,实在是让人惊讶了。
    卓瑟瑟抽了抽嘴角,摊了摊手,“他们都被我娘赶走了,当然一些受伤的人我娘会给抚恤费,当做赔礼。”
    圣女教这几年可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颜无双一改往日宽容以待、得过且过的态度,在教内进行了一番大清洗,直接剔除了至少三分之一的教内人员。这么大的变动直接惊动了武林众人,大家议论纷纷,猜测是不是颜无双遭遇了什么打击,才会这般大刀阔斧的清洗。
    然而其实原因非常简单,颜无双觉得圣女教迟早有一天是要交给甄紫璇手里的,作为江湖中人,她是万万不能与赵太后相认的。外加上故友之女卓瑟瑟,好歹是她的女儿,颜无双无论如何都会非常上心,故而在面对圣女教鱼龙混杂的情况下,她再也没有视若无睹,直接一刀砍下去,教内三分之一的人都被赶走了。
    而颜无双这个做法也毫无意外的,得到了一些人的反对。这些人就是平常跟在卓瑟瑟身边的跟班,仗着圣女教的权势在外横行无法,自身有一定实力,但并非圣女教核心弟子。想当然的,这帮蛀虫就是颜无双重点清除对象。史厉恒与史天奈、田普川想要反对,尤其是史厉恒,身有残疾,若是被圣女教赶走,他们就没有好地方走了。他们跑到颜无双面前一阵可怜巴巴意图博得同情。
    颜无双身为圣女教教主,在武林成名多年,岂会轻易被几个人的求情动摇心中想法?这些人毫不客气地圣女教扫地出门,而那些身患重病或双腿不便的,颜无双念在多年情义的份上,给了一笔不菲的费用。
    就这样,圣女教经历了一次大清洗过后,教内众人的素质与实力,和平日判若两人。卓瑟瑟回到教内时都大感惊讶,而如今圣女教进入了许多新人,他们都是经过严格挑选才进来的,不再像以前那样没有门槛。卓瑟瑟本人的心境在这几年里发生了非常大的变化,这些变化令颜无双每次一见到她都会觉得欣慰。
    谢晏晞了然地点了点头,卓瑟瑟到底并不习惯与谢晏晞这样气场强大的位高者说话,与她说了几句话后,立马告辞离去。
    谢晏晞也回到了长公主府。京兆府尹辞官的奏折很快地飞到御案上,因为有了谢晏晞提前的报告,胡善怀与梅太傅直接准奏了。京兆府尹很快就换上另一个人上去了,这位大人是淳熙帝时期的一位能臣,因为没有家族权贵庇护,这位大人的仕途一路磕磕碰碰,好在淳熙帝十分欣赏他,有时候也会暗地帮助他,现在官升京兆府尹,相当于一步登天了。
    有他坐镇,金陵的治安是无需担心的。前任京兆府尹辞官,高家想当然的就被新任京兆府尹秋后算账,整个高家立马被抄家流放,高寅正在判处下来之前,竟然连夜带着细软财宝,逃走了。高家顿时变成一盘散沙,丝毫没有反抗之力。逃走的高寅正也没有逍遥太久,很快被抓捕归案,人头落地。整个高家化成红尘中的滚滚石头,灰飞烟灭了。
    高家的下场谢晏晞也知会了一句,给思思知道,思思听完之后,淡淡一笑。
    往事,不可追,过往云烟。
    静乐大长公主驸马一案的真相并没有搁置太久,很快就查出个水落石出。这起案子其实从头到尾都是周荣自导自演的,周小姐遇到驸马确实不假,但驸马压根就没有冒犯、调戏周小姐,是周荣故意化成驸马的样子,直接打算强占了周小姐。奈何周小姐是个烈脾气,直接跳井而亡了。至于周荣为什么会死咬着驸马不放,完全只是驸马单方面被周荣痛恨、厌恶。
    被抓捕的周荣二话不说,打算咬舌自尽,却被眼明手快的和仪大长公主直接踹了一脚,彻底粉碎了周荣的自尽梦。现在周荣被关押在刑部大牢,污蔑皇亲国戚,害死亲女,更不用说他还想要对自己的亲女儿动手动脚。不用想也知道会被判处斩首示众。
    闻听此事的谢晏晞直接去璇玑太公主面前,问道:“姑祖母,这件案子是不是有哪里不对劲?”
    “灼灼果然冰雪聪明。”璇玑太公主赞了一句,给谢晏晞解释,“凶手是周荣不假,但周荣为什么陷害忠国公,还是谜题。周荣到现在也不肯说,他为什么敌视忠国公,就只是交待了一句曾经得罪过他,忠国公就被当做替罪羊了。”
    谢晏晞蹙眉,周荣一个平民,会与忠国公这等公爵有何联系?尊卑有序,周荣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与忠国公有深仇大恨。除非这里面有什么秘密。
    “姑祖母,忠国公是嫡子吗?”谢晏晞说道。忠国公的背景,或许就是这个秘密的突破口。
    “当然是了,堂堂国公,怎么想也不会让庶子继承的。不是姑祖母瞧不起庶子,主要是忠国公一家,素来重视嫡子 ,不会让庶子上位。而且,武皇帝给公主找驸马,怎么会不计较其庶子身份?”璇玑太公主历经几代皇帝,对这些秘闻了如指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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