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国公邢烈让与夫人李氏是大齐的一段传奇,他们相知相许,同生共死,邢烈让这辈子都只有李氏一个人,羡煞了无数的大齐夫人与闺阁小姐。如今黑衣女子说邢烈让与她曾经相爱过,让谢晏晞心里猛然升起一股怀疑。
    “你不相信?”黑衣女子一见谢晏晞的神情就知道她想什么,语气不善地说道。
    谢晏晞轻笑一声,“空口无凭的,我凭什么相信你说的话?除非……你有证据。”
    “证据?我当然有,这个就是证据。”黑衣女子说完就从自己的袖口中掏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东西。
    谢晏晞随之拿到手一瞧,发现这是一块玉佩,并且材质都很昂贵,上面刻着仙鹤祥云,以及一条隐隐约约的龙。这种玉佩平常人家都是没有条件拥有的,现在黑衣女子拿出这个,毋庸置疑就是想要表明自己确实和邢烈让关系匪浅。
    “本公主记得,这好像是前朝旧物吧,怎么会落到你手里?莫非你确实是邢景公的暗卫?”谢晏晞清晰地记得邢含玉说面前这个黑衣女子是邢烈让的暗卫的。既是如此,有他的玉佩也就不足为奇了。
    “是,我确实是他的暗卫, 奉命保护小皇子。”黑衣女子缓缓道来她与邢烈让的事情。
    原来邢烈让是前朝皇子的后裔。前朝覆灭以后,邢烈让的祖父并没有打算恢复旧国,他谨记自己的父母留下的遗嘱好好活下去,对自己的妻妾隐瞒了自己的身世,也是因此邢烈让才并不知道他是前朝之后。但是被前朝皇帝委派来照顾小皇子的暗卫心里可就不一样了,他们依然心念故国,痛恨大齐、晋国、辽国夺走了天下,一心一意想要恢复前朝的统治。奈何邢烈让的祖父并没有如此想法,于是这些暗卫也就把希望寄托在下一代身上。他们故意拆穿其真实身份,令他们惴惴不安,希望他们能够担当起复国大业 。可是,让他们失望的是,没有人想要复国。这个结论令他们倍感沮丧与愤怒,邢烈让的出走是一个导火索。
    邢烈让是这一辈里唯一的男丁,在被有意揭穿真实身份后,心里迷茫难过 ,一时之间想不开,选择离开了他们祖辈世世代代生活的地方。也是好巧不巧,一下山就来到了大齐的领土。在这里他偶然认识了尚为十二皇子的淳熙帝,两人一见如故,引为知己,与淳熙帝的伴读威烈侯世子江涯结成莫逆之交。
    邢烈让受过帝王教育,文武全才,当世无双,江涯世家之后,出类拔萃,当时邢烈让与江涯并称为金陵双杰。之后的事情也就很简单了。
    黑衣女子名为郁千离,她与其他暗卫奉命寻找保护小主子,在打听到邢烈让的事情后,就明白邢烈让就是她一直想要找的小主子了。邢烈让下山之后把自己母亲的姓氏与字表拿出来作为自己的化名,郁千离与邢烈让相处了那么久,自然知道这点小事。于是经过多方打听,来到了邢烈让的住所荆国公府。
    邢烈让一见到郁千离,大惊失色,原本想要把她赶走,奈何经不住郁千离一顿哀求,只好把她留下来,当做自己的暗卫。而其他暗卫顺理成章地留在国公府,就像最初那样,好好守护邢烈让。
    郁千离与邢烈让在一段时间里是风平浪静的,甚至是谈笑风生的。但是这一切都被一个突如其来的消息打破了。邢烈让的夫人李氏难产生下一个女婴,经太医诊断再难有孕。
    邢烈让的祖辈多出情种,邢烈让也不意外,他李氏一往情深,即便李氏现在再难有孕,也没有打算纳妾。这个决定立刻得到包括郁千离在内所有暗卫的反对,他们认为邢烈让贵为皇子,膝下只有一女实在离谱,而且还不打算广纳后宫,这样子与绝后有何两样呢?
    这些暗卫的劝阻并没有打消邢烈让的念头,他认为即便只有女儿,也可以培养成才 ,继承他的衣钵。邢烈让的天真想法很快就被这些暗卫的反击打击到了,郁千离直接散播消息给那些有意和邢烈让结亲的人家,把李氏很难有孕的秘密告诉了他们。欲结亲的人家知道了以后岂有放弃之理?邢烈让三天两头不是相亲就是赴宴,直把邢烈让逼得头晕脑胀,调查过之后才知道背后有郁千离的手笔。
    邢烈让得知了之后,大为恼火,狠狠地训斥了一通郁千离的自作主张,郁千离自认为她没有做错,而邢烈让则认为她越位干涉他的事情,不是一个合格的暗卫,双方吵的不可开交,最后的结果就是这些暗卫全被邢烈让训斥出国公府了,大家也不再来往。
    这样的冷战一直维持到邢含玉三岁那一年。郁千离再度上门,先是情真意切地为当年那件事道歉 ,后又说要负荆请罪,想要保护邢含玉。邢烈让一开始自然是不同意的,直接把她轰走。但在郁千离矢志不渝地坚持每一天上门请求后,邢烈让松口了。也是这时候 ,郁千离才真正意义上与邢含玉见了面。邢含玉之前说的见面或许就是这段时间。
    然后,这份安生日子注定是维持不了太久的。淳熙帝终于还是知道了邢烈让前朝后裔的事情了。也不知道是谁泄露风声的 ,淳熙帝堂而皇之地拜访荆国公府就是为了这件事。邢烈让无奈苦笑,淳熙帝贵为天子是不容有人隐瞒的,于是只好一五一十地把所有事情告诉了他。淳熙帝听完之后非常生气,他认为邢烈让当初并没有表明自己的身份,是欺君之罪 ,是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最后甩了甩袖子离开了国公府。
    邢烈让与淳熙帝在书房里的交谈到底说了什么,没有人知道。唯一知道的就是,之后邢烈让病了,病的很重,淳熙帝为了以表关心派了好多太医去荆国公府里,自己就是不去探望他。淳熙帝不来 ,邢烈让的打算就没有人能够实现了。于是他挣扎起身,写了一份奏疏,递给淳熙帝。也没有写什么治国良策,唯有娓娓道来彼此的回忆,真情实意,打动人心。
    这份奏疏很快就来到淳熙帝的案前,淳熙帝久久不语,或许真的是被邢烈让打动了,自己亲自去了一趟国公府。这时候淳熙帝才发现,原来邢烈让已经病的非常厉害了,他很担心邢烈让就此撒手人寰,心里后悔不已自己当初的任性妄为。
    邢烈让与淳熙帝在最后的时光中也释怀了过去,不再纠结前朝今朝之事,度过了一段愉快的日子后,邢烈让含笑而终,李氏追逐他而去,唯有留下一女,供人怀念。也是因此,淳熙帝对邢含玉的情感是不一样的,既有对旧友离去的悲伤,更有对当初自己不理会邢烈让的后悔懊恼。重重情感之下,邢含玉的身上背负着不一般的使命。
    谢晏晞心里叹气,难怪父皇对含玉会这样另眼相看。不过……她抬眸看着郁千离,冷声说道:“问题来了,这些年来你去哪里了?含玉在国公府里危机四伏,怎么不见你出来?邢景公明明与你并没有爱恨情仇,为何你口口声声说他曾经爱过你?”
    郁千离又哭又笑,“是啊,他确实爱过我啊,可是……我是他的暗卫,怎么可以与主子在一起呢?至于小姐,抱歉她的母亲我到现在都不能原谅她。要不是为了她,主子何必放弃复国大业呢?为爱痴狂,到头来一场空,为了小姐和李氏他心甘情愿赴死,为的就是保护好小姐一生。”
    “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邢景公不是病逝的吗?”谢晏晞警惕地问道。邢烈让是病逝的,按照她的说法,莫非当年的病逝还有什么猫腻吗?
    “病逝?怎么会这么凑巧?狗皇帝才刚刚和他见了一面,他就病了,而且还病的那么重,怎么想都不可能!分明是狗皇帝拿小姐的性命威胁他,让主子乖乖赴死 ,否则小姐必死无疑。”郁千离神色疯狂地说道。
    谢晏晞却皱了皱眉,郁千离的话是真是假有待商榷,不过邢烈让当年的病逝确实很诡异,邢含玉似乎知道些什么,看样子她应该好好查一查当年的事情了。
    “你说的话,可有真凭实据?即便父皇不是盛世明君,也好歹不是昏君,邢景公虽然身份尴尬,可是一码归一码,他对大齐忠心耿耿,出生入死,仅凭这一点,父皇也没有必要逼死邢景公。如果父皇真的是厌恶忌惮邢景公,何必给他上谥号,给了他堪比帝王的葬礼,还让他陪葬皇陵,不把他的身份公之于众?如此种种,乱臣贼子岂有这个待遇?”谢晏晞是非常了解邢烈让的事情的,也对这场有名的葬礼印象深刻。
    “哼!你懂什么?这只是演戏罢了,全都是假的,主子的棺椁不在那里。”郁千离说出了这个惊天大秘密。
    “荒谬!”谢晏晞训斥,“胡说八道!不可理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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