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浑身都是伤,行动不如平时自如,难免步子有些迟缓。
    等青竹来到门口时,正好听到“啪”地一声。那是人脸与手掌接触的声音,清脆而响亮。
    刹那间,周围一片静谧,空气都凝固了。
    这……难道动手了吗?青竹脚步一顿,不敢置信地看了过去。只见换上了家居服的何太太,目光冷峻地伫立在不远处。挥舞出去的左手,还没有完全收回。
    在她对面的轮椅上,坐着何家的小少爷,正用一只手捂着脸。男孩儿背对着这边,所以看不到他的表情。
    在何少爷身后,站着婉冬和一个贴身男佣人。巴掌声响过之后,俩人同时倒吸了一口气。默默对视了一眼,旋即各自低下头去,谁也没敢吱声。
    秦妈走到女主人身边,小心翼翼地开口劝道:“太太,请别动怒……”
    “哼!”何太太没理会她,怒容满面地侧过头,白了轮椅上的人一眼,直接转身回了房间。
    本想去餐室吃午饭来着,如今气都被气饱了,一点儿胃口都没了。
    算了,不吃了。
    秦妈转过头,本想安慰小主人两句:“少爷……”
    “别说了,秦妈。现在,我什么都不想听。”何承浩打断她的话,将手从脸上挪开,缓慢地搁在大腿上。沉默了几秒之后,对身后的佣人说,“推我回书房。”
    嗓音里,带着几分沙哑。
    “是。”佣人唯恐受到迁怒,连忙低头答应了一声,小心翼翼地推着他,朝电梯间的方向走去。
    婉冬轻叹一声,刚要跟过去,发现衣角被人拽住了。回头一瞅,原来是青竹。
    “二小姐,您找我有事儿?”婉冬止住脚步,不解地问。
    “刚才是咋地了?他们为啥吵架?”青竹扬起头,将视线落在对方脸上,低低地问。
    婉冬侧过头,凝视着男孩儿离开的背影,小声跟青竹说:
    “一小时前,少爷接到了太太的电话。得知你上完他送的药,伤口突然刺痛的消息之后,他就一直坐在窗户边上发呆,连很少离手的游戏机都没心思碰了。虽然少爷一句话也没说,但我们都看得出来,他非常惦记你的情况。”
    “后来呢?”青竹眸色微敛,轻轻追问了一句。
    婉冬颓然垂下眼皮,语速缓慢而清晰:“后来,少爷听说你回来了,正在餐室准备吃饭,就立刻让我们推着他,过来看看你咋样了。结果,在半路上遇到了太太。太太一见少爷,脸一下就拉下来了。
    她教训少爷说,他应该躲在屋里反省才对,不该腆着脸跑到这儿来。少爷生气地辩解说,他真的什么也没做。太太不肯相信,认定了少爷是在狡辩,还走到轮椅后面,打算亲自将他推走。不管少爷怎么解释,也不准他去餐室见你。
    少爷嘴里说着不想回去,同时回身推了她一下。太太瞬间被激怒了,伸手就给了他一个耳光。”
    青竹抿紧粉唇,心中五味杂陈,十分不好受。果然,刚刚那二位吵架,都是因为她。
    婉冬顿了顿,将双手交握,置于身前。她看着青竹,目光中透着真诚:
    “二小姐,请你相信婉冬。少爷从来没吩咐过,在药里动手脚害人。出了这种意外,他也觉得很恼火。
    从打见到你之后,少爷就对你印象不错。他不仅夸过你,做饭手艺不错,还说要亲自教你,如何下围棋呢!
    您想想,他对您印象这么好,咋可能会故意害您呢?他拿出最贵最好的药,全是出于对一片好心。
    当然,我能理解太太的想法。毕竟,药是少爷让送去的,被怀疑也是正常的。再加上,他平时比较调皮,就更难摘得清楚了。
    但是,我很想替少爷说句话——太太这一次,真的误会少爷了。他确实是无辜的,简直比窦娥还冤。
    那瓶药是我去库房拿的,也是我给您过去的。就算出了什么差错,也怨不到少爷头上。现在连累到他头上,我觉得很愧疚和不安。
    假如您要怪罪的话,就怪我办事不利好了。打我骂我都不要紧,只要别再怀疑少爷就行。
    太太的误解和训斥,已经让少爷很难受了。要是您跟太太一样,也认为是他背后搞鬼,想必他会更伤心的……”
    回到餐室之后,青竹一直在回想婉冬的话。
    假如不是何少爷的话,那到底是谁干的呢?
    秦妈一直对自己不错,指定不会这么做;浅夏嫉妒她得宠,但那娘们和孙福正在仓库反省,到现在还没被放出来;厨房那几个女人,虽然看她不顺眼,但也不至于这么干。就算有这个歪心思,也没机会碰到药瓶子;从表面上看,药是婉冬送来的。按理说,她的嫌疑应该是最大的。可是,她的表现以及说的那些话,咋看也不像心里有鬼的人。
    青竹单手托着下巴,使劲儿琢磨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头绪来。
    反正,一定得想个啥辙,把这事儿搞清楚。一来,只有弄清真相,才能还自己一个公道,二来,也能替无辜的人洗清嫌疑,不能让好人因此寒了心。
    她曾两次让人当作小偷,深知被冤枉的滋味不好受。换位思考,当然也瞧不得别人受委屈。
    不大一会儿,佣人们端上了八道菜。每一盘,都是山珍海味。估计都是刚烧好的,上面还冒着热气。色泽好看,香味扑鼻。
    青竹的大腿上,被铺上了洁白的餐巾。她眨巴着眼睛,将视线落在面前的一道菜上。
    这道菜,黄不拉叽、亮闪闪的。一粒一粒,全是小小的圆球球。
    奇怪的是,那么大一个盘子,只有中间摆着一小撮食物,四周空落落的,瞅着贼浪费地方。
    青竹仔细研究了半天,也没看出是用啥做的。
    菜上齐了之后,佣人送来了餐具和碗筷。
    她的右手还没消肿,仍然握不住筷子。没有别人帮忙的话,很难顺利吃下这顿饭。
    秦妈主动走过来,轻轻执起筷子,问青竹想吃哪个。
    女孩儿看了一圈,舔了舔嘴唇说:“哪个都中。”
    看样子,好像都挺好吃的。反正她也不懂,索性就让秦妈来安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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