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何兆辉在一家小医院里,做了一名实习生。尽管收入微薄,每天忙得团团转,却也能勉强维持生计。
    作为一个刚毕业的外地穷学生,在这座大都市里生活,可以交上房租,还能填饱肚子,他已经很知足了。
    当时,还没有移动电话。主要的通讯工具,是座机和ic卡电话。为了方便和同事联系,与周围的人拉近距离,何兆辉特意跑到旧货市场,买了个二手bb机,整天揣在身上。
    半年后,他成了正式医生。收入增加以后,日子也宽裕了许多。渐渐地,之前做过约定的事儿,他都忘得差不多了。
    一天傍晚,何兆辉刚从医院下了早班,bb机就响了起来。他掏出来一瞧,是个陌生的电话号。找个公用电话亭,打过去一问,原来是自己的干爹陈先生。
    对于这位干爹,何兆辉相当尊重和感激。经过隔三差五的长谈,爷俩积累了深厚的感情。从小,他就是个性子内向的娃,跟父母、哥哥都交流得比较少。无论遇到什么烦恼,都是自己默默扛下来。从没有谁,像干爹这样开导过他。因此,他深深觉得,能认识陈先生,是无比幸运的事儿。
    何兆辉知恩图报,心里一直记得人家的好处。干爹在关键时刻拉了他一把,才改变了自己的命运。不然的话,如今的他,还不知道在哪个工地上搬砖呢?哪儿有机会读大学,并且从事最钟爱的医学工作呢?
    可以说,干爹就是他何兆辉这辈子最大的贵人。
    每逢干爹生日那天,他都会买一个蛋糕,点上里面的所有蜡烛。然后默默祈祷,遥祝不知身在何方的陈先生,永远健康平安,福如东海。
    他还默默做了一个决定,假如陈先生有需要的话,他愿意为对方养老送终,伺候干爹直到百年。
    过了这么久,这位陈先生的身份,依旧非常神秘。除了在村里那回之外,他就没再露过面了。每次打电话给何兆辉,用的号码都不一样。而且,干爹还告诉他,不准他主动找自己。神奇的是,无论何兆辉在哪儿,对方都能准确地找到他。
    对此,他一点儿也不奇怪。毕竟,陈先生的穿着和举止,一瞅就是有钱有势的大人物。找他这么个穷小子,能有什么难的?另外,干爹为了自保隐藏身份,这一点也无可厚非。
    人家对自己一直不错,没必要在意这些小细节。
    自从他实习以来,干爹就变得很少联系他了。不晓得,是不是最近生意比较忙的缘故。
    其实,何兆辉也不知道,干爹是从事什么行业的。只不过,从谈吐与气质上,推测出对方是个生意人。而且,别的行业也不会这么有钱。可具体是不是,他也不确定。
    在电话中听到干爹的声音后,何兆辉十分开心,马上询问了对方的身体情况,并叮嘱他要好好照顾自己。
    一番寒暄之后,陈先生话锋一转,进入了正题。他提出,让何兆辉替自己办第一件事。
    当时的何医生一愣,这才想起了之前的约定,连忙点头应允,并询问具体让他做什么。
    何兆辉本以为,一定是特别难办的事儿。结果,出乎他意料的是,竟然只是送取一趟东西。
    陈先生吩咐他,在一个钟头之内,将一份重要文件,从一家公司送到另一家公司,仅此而已。
    何兆辉眯起眼,算了一下路程。两家公司距离不远,一来一回,即使赶上中途堵车,也用不上四十分钟。
    于是,男人把胸脯一拍,跟干爹做了保证。这种小事儿,自己一定能办妥。
    挂了电话,他按照对方的指示,来到一座写字楼里。何兆辉刚提了一句陈先生,秘书就立即递上了文件,连一句多余的话也没问。
    顺利拿到文件之后,天上开始飘起了雨点儿。何兆辉把东西塞进怀里贴身揣好,唯恐被雨淋了或者给弄丢了。随后,他骑上自己的二八自行车,奔下一个地点去了。
    眼看还剩下两条街,就到达目的地了。他抬腕瞅了眼手表,还剩下二十五分钟,时间上绰绰有余。
    男人嘴里哼着歌儿,继续往前骑了一会儿。在一条小路边,他看到了一只毛茸茸的兔子,脖子上套着一个银项圈。
    这应该是家养的宠物兔吧?怎么会跑到街上来了呢?何兆辉觉得可爱,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结果,发现兔子的腿受伤了。
    他犹豫了一下,离这儿一公里的街上,倒是有一家宠物医院。可这一来一回,再加上挂号的话,大约需要十五分钟左右。
    假如不出意外,应该是来得及。不过,只留出十分种的时间,多少有些不稳妥。毕竟,干爹吩咐的事儿,比什么都重要。
    何兆辉本想骑车离开,可回头看了看小短腿儿上流血的兔子,到底还是没忍心。
    他叹了口气,从自行车上下来,一把抓起兔子,轻轻放在车筐里。脚下使劲儿蹬了几下,朝宠物医院飞驰而去。
    挂号的时候需要排队,难免耽误了几分钟。医生查看伤势之后,说兔子的伤口太深,需要立刻手术治疗。他留下足够的钱,没等兔子做完手术,就匆忙离开了医院。
    结果,把文件交到负责人手里时,对方看了眼墙上的挂钟,时间刚好过了半分钟。
    当时,那个公司负责人什么都没说。送完东西后,干爹也没再来电话。何兆辉以为自己过关了,也就没把这事儿再放心上。
    后来,他给宠物医院打了电话,医生告诉他,手术成功了。何兆辉听完十分高兴,看来自己一周的饭钱没白扔。救活了一条小生命,值了。
    第二天,他收到一个邮包。寄件人姓名和地址那一栏,都是空白的。收件人的下面,写着何兆辉的名字,地址是他刚租的房子。
    他这个临时住所,连老家的父母都不知道。给他寄东西的,会是谁呢?
    男人满心疑惑地拆开纸箱一看,头皮一阵发麻。原来,里头放着一个塑料袋。袋子里装的,是一只被烤焦的兔子。在兔子的脖子上,套着一个银项圈。可以确定,就是他救的那只。
    旁边还有一张卡片,上面用狂肆而潇洒的笔迹,清楚地写着几行字:
    儿子,这是干爹送你的礼物,还喜欢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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