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叫冯大奎,儿子叫冯小宝,家里还有个媳妇儿,一共一家三口,住在山那头的马家堡子。
    前年,家里开了个饭店,小日子过得不错,是远近闻名的“万元户”。
    在冯小宝一岁的时候,冯大奎的岳父病了,他媳妇儿回了娘家。结果,冯小宝半夜发起了高烧。
    冯大奎粗心大意,没发现儿子不舒服,自己呼呼睡了一宿。等天亮了,才发现孩子脸色不对。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把脑子给烧坏了。
    媳妇儿回来之后,将他好一顿埋怨。
    虽然花了不少钱治疗,孩子最终还是落下了后遗症。不仅口齿不清晰,反应也比别人慢半拍。不善于和人交流,想法也极端古怪。
    这件事,令冯大奎一直心怀愧疚。为了弥补这一切,他只能使劲儿惯着儿子。冯小宝要星星,绝不给月亮。
    那天,他骑车带着儿子,去石头村走亲戚。
    路上,正好遇见了青竹。冯小宝对她一见如故,嚷嚷着非要跟她一起玩不可。
    见状,可把老父亲高兴坏了。平常,儿子不怎么爱跟人唠嗑,连个年纪相仿的朋友都没有。像这样,主动提出要和别人玩的情况,属实不多见。
    只可惜,对方并不愿意。
    一开始,他耐着性子跟青竹商量,让她陪自己儿子玩会儿,结果小姑娘还是拒绝了。于是,冯大奎决定一不做二不休,学一次古代的山大王,直接把人打晕掳走。
    反正,这附近都是荒山野岭,谁也不知道是他干的。到时候,小丫头的家人到处找几天,最后找不见人,也就不了了之了。
    他想得挺好,不料,半路杀出个程咬金,青竹被中途截胡了。
    也不晓得从哪儿冒出来个白衣少年,据说是她表哥。那人命令两个保镖,把他们爷俩揍了一顿,还把女孩儿带上了车。
    没得到想要的人,儿子跟他闹开了。为了稳住儿子,冯大奎随口安抚了几句。
    平时,儿子干啥都是三分钟热度。上午还抱在怀里的玩具,下午就可能被丢到窗外。他以为这次也一样,到亲戚家之后,很快就会把这个茬给忘了。
    没想到,这一回孩子记得贼瓷实。
    一给小时之内,念叨了八十多回“我要媳妇儿”。咋哄都不成,非逼着他这位慈祥的老父亲,把那个小妞给他找回来不可。
    他在石头村的亲戚,就是邱海认识的二愣子,两个人是叔侄关系。冯大奎实在没咒念了,只好把这事儿跟侄子讲了。
    听完之后,二愣子发表了意见:
    “叔,我觉得,得先把人给找出来,咱们才能谈别的。你详细说说,刚才遇到的小丫头,长得什么样啊?我帮你确认一下,她到底是不是石头村的。”
    冯大奎一边回忆,一边说了几个特征:瘦,眼睛不大,说话声音好听。
    二愣子摸着下巴,合计了半天,也没锁定是谁。如今,村里有几十户人家。占这三样特征的女娃,少说也有六、七个呢!
    此时,冯小宝举起了小胖手:“爹,哥哥,我能把她画出来。”
    “好,你试试。”二愣子给他找来一盒彩色蜡笔,又从挂历上撕了一页下来。
    别看冯小宝智商不高,绘画方面却极有天赋。三下五除二,一个女孩儿的笑脸,就跃然纸上了。
    他画得栩栩如生,虽然赶不上专业画家,但五官特点基本抓住了。
    二愣子大腿一拍,立马就认了出来:“原来,你们找的是‘小杀人犯’啊!”
    “小杀人犯?啥意思?”冯大奎挠了挠脑门,不解地嘀咕道,“这么古怪,听着不像是人名,倒像是个外号。”
    “对,就是外号。那小妞本名叫青竹,她娘是个杀人犯……”紧接着,二愣子将邱凤的事儿,简单向爷俩介绍了一番。
    冯小宝心思单纯,之所以这般喜欢青竹,皆是因为她目光纯净,笑起来非常好看。
    他从小就脑子不好,真心待他的人不多。邻居们投来的目光,几乎都带着嘲讽。
    别看冯小宝傻里傻气的,小家伙心思非常敏感。谁带着恶意,谁抱有善意,他马上就能分辨出来。所以,从不跟他们说话。
    一开始,父亲将他送到了学校。不是特殊的那种,而是普通学校。
    虽然有人建议说,去康复中心或者特教学校更好,但被冯大奎一口回绝了。
    他一直坚信,只要儿子和普通孩子一起学习、生活,他的智力水平会越来越正常。总有一天,能够完全康复。甚至,有希望和那些聪明孩子一样,考入名牌大学。
    不想,冯小宝入学之后,班里同学的态度并不友好,总找机会捉弄他。
    他不喜欢跟那些人玩,也不怎么爱学习。周末,他常常独自躲在屋里,一待就是一天。后来,干脆辍学不念了。
    冯大奎不死心,仍旧望子成龙。于是,就找了个家庭教师,每天辅导他学习。
    遇到青竹之后,冯小宝发现这个女孩儿,跟以往那些孩子完全不同。
    在扶他起来的时候,眼里写满了善意。特别是回给他微笑的一瞬间,简直纯净得像个天使。
    就这样,从见到的第一眼,他就喜欢上了青竹。只要瞧见她,就觉得心情愉快。
    其实,冯小宝并不明白,拜天地、结婚到底是咋回事儿。不过,他通过观察发现,隔壁有一对恩爱夫妻,整天形影不离。从一个门里出来进去,感情特别好。
    于是,他就在心里默认为,喜欢一个人,就得跟她结婚。只有这样,才能时时刻刻见到她。
    基于这个原因,他才如此执着地嚷嚷着,非要娶青竹当媳妇儿不可。
    大人们的聊天内容,他听得云里雾里,似懂非懂。压根就没完全理解,自然不会产生偏见。更谈不到,因此而嫌弃青竹什么的。
    他站旁边听了片刻,觉得挺无聊的,便举着二愣子送自己的铁皮跳蛙,跑到院子里玩去了。
    冯大奎是个成年人,智力方面也正常。不过,他跟大多数人观念不同,听完了也没介意。
    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都是陈芝麻烂谷子。只要儿子高兴,其余的都不算啥。
    他比较介意的,主要有两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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