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时间,男人们还在田里干活儿,女人们都在厨房煮饭,路上根本看不到其他人。
    况且在石头村,青竹一向不受待见。就算碰巧有人经过,也只会在旁边看笑话。不跟这些人一起欺负他,那都算善良了。
    所以,她只能想办法自救。
    拉扯之间,青竹的脑海里冒出个主意。她奋力抽出一只手,猛然朝他们背后一指,大声喊道:
    “老村长,你咋来了?”
    石头村的前任村长,今年七十出头。为人正直,办事儿认真。平常话不多,却极有威严。
    虽然现在退下来了,但余威犹在。这群熊孩子,对他还是有几分忌惮的。
    一听说老村长来了,他们纷纷回头观看,结果连个人影子都没有。
    趁这个机会,青竹使出全身力气,推开身前的一个瘦子,抹头就往村里跑。
    “臭丫头,敢糊弄我们。”
    几个人愣怔了几秒,立刻反应过来,先后追了过去。
    毕竟他们是男孩儿,腿长个子高。青竹刚逃了几步,就被逮住了。
    “想跑,没那么容易。”几个人连推带搡,把人带到小霸王面前。
    刚才带头拦住青竹的小胖子,将她使劲儿往地上一推,邀功一般地对小霸王说:“老大,犯人找来了,您瞅瞅。”
    青竹摔在地上,跌得七荤八素,身上沾了好多泥。她感到眼前一阵发黑,浓重的眩晕感涌了上来。
    糟糕,老毛病又犯了。
    听姥姥说,她小时候心脏不好。送到医院之后,全家人东拼西凑,好不容易弄了笔钱,给她做了手术,这才捡回了条小命。
    如今,倒是没留下啥后遗症,就是偶尔会头晕。
    姥姥替她把过脉,说是平时营养不够,有点儿低血糖。问题不大,多吃点儿东西就好了。
    早上,姥姥蒸了两个菜团子。她吃了一个,另一个揣在包里准备当午饭。
    结果中午没舍得吃,后来给了那个老爷爷。这会儿,身上啥吃的都没了。
    没办法,只能生挺过去。
    青竹趴在泥坑里,将头枕在胳膊上,半天没缓过劲儿来。
    “她当犯人?可拉倒吧!”小霸王扫了青竹一眼,从鼻孔里发出一声不屑的嗤笑,一脸嫌弃地说,“这小细胳膊小细腿儿的,风一吹都能刮倒了,一点儿也不像。去,再重新找一个。”
    听小霸王这么说,小胖子有些着急了。
    要是老大看不上青竹,那遭殃的可能就是自己了。
    他往前跨了一步,极力游说道:“坏人里头,不一定全是大块头,也有瘦得像挂面这种。在侦探故事里,外表越不起眼的,往往心就越狠。最不可能作案的人,百分百是杀人犯。”
    说完,小胖子探出手,捅咕了几下身边的瘦子。
    瘦子点点头,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伸手,揪住青竹额前的刘海,用力向后一扯,迫使她不得不抬起头。随即,他开口帮腔说:
    “大哥,您再仔细瞅瞅。这丫头虽说身子单薄,可长了一副奸诈相。这细眉细眼的,活脱一个小狐狸精啊!另外,您可别忘了。多年以前,青竹她娘在城里杀过人,还蹲过笆篱子。
    托她娘的‘福’,她在咱村的外号,就叫‘小杀人犯’。”
    青竹被迫扬着脸,眼皮不停地乱跳。
    她很想大声反驳,但脑子里嗡嗡作响,根本使不出力气。只好咬紧牙关,用双手撑着地,等待这股难受劲儿过去。
    小霸王摸了摸下巴:“我才搬到这儿没多久,只听说青竹她娘杀过人,后来是自杀死的。这里头的细情,还真不清楚。你们几个,谁给我说说?”
    一个长着龅牙的男孩儿,用一副沙哑的嗓子说:
    “十几年前,我大伯在城里打工,对这事儿贼清楚。听我大伯说,邱凤杀了好几口人。包括青竹的亲爹,也是被她弄死的。当时在城里,这是个轰动一时的大案子,还上了报纸呢!”
    一听这话,小霸王不禁来了兴趣:
    “哎呦,这可比潘金莲狠多了。那她为啥对自己家爷们下手啊?难道,有啥不为人知的深仇大恨?”
    “就是啊!还有啥猛料?快讲讲。”瘦子松开手,剩下几个人,也纷纷支起耳朵,一脸好奇,“别说老大了,连我们这些在石头村土生土长的人,也都只知道个大概。”
    龅牙仔清了清喉咙,朗声说道:“听我大伯说,那婆娘作风不好。在城里念大学的时候,跟一个有老婆的男人搞破鞋,还怀上了野种。那个野种,就是青竹这丫头。
    她以为怀上孩子,男人就会离婚娶她,没成想人家没认账。把她羞辱了一顿之后,像大鼻涕一样给甩了。青竹她娘觉得气不过,就找了把菜刀,冲进了金主跟原配的家里……
    听说一家五口人,从老到少一个活口都没留。当时地上全是血,贼吓人。
    大概她也觉得,自己太缺德了。毕竟弄死那么多人,最后一定是死罪,还不如自己寻死,显得更体面些。所以被抓住之后,就在看守所里自杀了。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闺女会打洞。恶人的小孩儿,还能是啥好东西?依我说啊,不让青竹演回犯人,都有点儿浪费材料了。”
    “想不到,你这家伙,消息还挺灵通。”小霸王歪着头想了想,最终点了点头:“中,那就让她来吧!”
    “嘿嘿,老大英明。”
    这会儿,青竹已经缓过来了。听见几个人的对话,两条秀眉越拧越紧。
    难听的话,她已经听过不少了。可如此恶毒和过分的,还是头一遭。
    姥姥曾多次念叨过,她娘从小就是老实孩子。
    青竹不相信,母亲会和有老婆的男人有瓜葛;更不相信,母亲会去故意杀别人全家。
    而且,从常理推断,也完全不合逻辑。一个那么清瘦的女子,单凭一把菜刀,怎么可能一口气杀死五口人呢?
    这些坏孩子,专会胡说八道。为了自己嘴巴痛快,就随便给人泼脏水。
    忍无可忍的青竹,挣扎着想爬起来,然后跟他们打一架。怎奈对方人多势众,下一秒就被按在了地上。
    她倔强地扬起纤细的脖子,气得小胸脯一起一伏,不顾一切地替母亲争辩:
    “混蛋,不许你们这么说她。我娘不是坏人,也不是故意伤人的。她作风正派,性格也贼好。而且我有家人,不是啥野种!姥姥、舅舅他们,都可疼我了。”
    这会儿,她已经不想逃走了,只想和这群王八蛋拼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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