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还在月子中,脑袋上包着头巾,半倚在床上,里头睡着刚吃了奶睡下的奶娃娃。
    她倒是不缺人伺候,铺子里那么些人谁都能搭把手。
    常大郎又心疼她,照顾的更是精心,一天一只老母鸡吃着,鸡蛋更是无数。
    荷花又问宁弯弯:“这中秋节家里就你跟你奶,打算咋过呀?我原来还说把你们接到镇上来,咱一起过的,可是现在春花奶奶在这,这怕是你奶跟她也不对付,我琢磨着硬凑一块八成也没个好结果,还是算了吧。”
    “哪是就我跟我奶呀,那不还有绿青蓝紫,刘叔刘婶呢吗?而且马大娘也从县城回来了,到时候我们做一大桌子好菜不照样也热热闹闹的!”
    宁弯弯不在意的说着。
    说完才悄声问道:“妗子,这春花奶奶以后真就搁这住下,你跟我大舅养着了?还有那春花呢?打算咋办呢?”
    荷花一听她这么问就叹了口气。
    “这能有什么办法,那就赖到门上,撵也撵不走啊,她那俩儿子不要她,除了这,她也没地儿去,但凡还有个别的地方可去咱也能硬气点,可眼下这情况,就不说真给她惹急了上衙门里告一状,这就是我们自个儿这心里也过意不去呀,不是我们有多好心,那还不是看她跟你姥爷过这么些年,你说真让她流浪街头去你姥爷这心里也不好受呀,在说,这别人知道了那也不是个事儿呀!”
    荷花这么说着,可心里还是不忿,继续道:“我也就跟你说说,跟你大舅和姥爷跟前这话我也不好开口,你来的时候瞧见没?那屁股底下就跟长了根一样,就一天天坐那喝茶嗑瓜子,还把别人使唤的团团转,人家那是来上工的,又不是来伺候她的,她到把自己当老太太看了,我也没指望她能伺候我月子,她也没把这事当该她做的,你姥爷让她给我端碗鸡汤她都不愿意抬抬屁股,还说什么那不是有那老些人呢,非得支使她,人家来铺子里上工,支应支应我那是情分,咱还能当是理所当然了?她都还不如春花呢,那孩子虽说也不是个勤谨的,但你说什么她总会去干,唉,我也是愁得慌!”
    宁弯弯一听她提起常春花又问道:“那春花呢?你们也养着?”
    荷花一听又叹了口气:“那咋整?你说她一个姑娘家家的,有那样的爹娘,这你能把她给送回去不能?这孩子那不就给毁了吗?那好歹也是老常家的血脉,是你大舅舅抱着长大的,你大舅舅跟你姥爷哪能舍得,反正就是丫头,也这么大了,眼看着没两年该说婆家了,咱就养着吧,也不差她一口饭吃,等过两年给她说个好婆家打发出了门子也就完事了!”
    宁弯弯听了也没说什么。
    如果常春花真如荷花想的这般倒也安稳,不过那娃整天阴沉沉的也不说个话谁知道心里是怎么想的。
    大舅舅如今也有了儿子了,一家子也算是齐整,人家的事人家自己能做主,她也不想过多掺和。
    荷花接着又问起了宁怀运他们来信了没有。
    宁弯弯道:“没呢,这会都不知道到没到京城呢,你一说我倒是想起这茬来了,回去我就给他们写封信问问。”
    荷花扭头瞧瞧自己刚出生的儿子,就叹了口气:“这不当娘不知道父母恩,之前我就说你娘怎么舍得让清晨去那么远的地方读书,这有了自己的孩子就更是有感触,这要是我指定是不行的!”
    宁弯弯一家只跟外人说清晨是去京城朋友家里读书了,那边先生学问好,别的并没有多说。
    宁弯弯笑笑道:“那是诱惑不够大,要是将来有机会把我这小表弟送出去他就能飞黄腾达说不定还出将入相,你说你舍不舍得?”
    荷花一愣,扭头又看看自己那睡的正香的儿子,一下子居然回答不上来了。
    半晌她又道:“我奶前两天上你家去了吧?一眼没看住她自己个儿就去了,说了好多不好听的话吧?回来就气哼哼的走了!你可别生气!”
    宁弯弯笑:“我咋会生气,只有我气别人的份!”
    荷花又道:“其实就我娘家大伯家的那个哥哥,人真是挺有能耐的,你说这事也怪,我奶打我爹小的时候就啥都向着我大伯,我大伯一家反而不像人家那被惯坏的,一家子人品都正的很,反而是我爹窝窝囊囊在我奶面前屁都不敢放一个,这爹娘偏心的见得多了,那都是越偏心谁越惯的不像样子,越不偏心谁越反而是越像个人样,就跟你这几个舅舅一样,这到了我们家反而是反过来了!”
    对此宁弯弯只能说是林子大了之啥鸟都有。
    常大郎也不是那种拎不清的人,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就把事情是如何安排的都跟宁弯弯说了说。
    “咱这铺子里进进出出的都是人,又忙又乱,整天天不亮院子里就开始闹哄哄的,你妗子也休息不好,娃儿天天被吓醒,哭的嗷嗷的,这还赶上你姥姥姥爷都来了,我琢磨着在镇上买个小院子,以后这一大家子就都搬过去住,也清净。”
    这铺子原本就是宁弯弯家的,原本他是想攒些钱自己盖的,买人家的旧的哪有自己盖的舒心。
    而且一砖一瓦的亲手盖起来也有归属感。
    他都打算好了,要盖就盖个敞亮的,等以后在生几个儿子,等他们长大了娶了媳妇都住得下。
    这也是这个时代大部分的男人一辈子为之奋斗的目标。
    谁知道计划到底是赶不上变化。
    常有德也点点头,显然自己儿子是跟他商量过的。
    “我这一把老骨头在铺子里住着帮不上忙还净添乱,以后就在家照看着我大孙子,这一辈子也就圆满了!”
    常刘氏一听不乐意了。
    “什么就圆满了?合着我操心劳力了一辈子,这老了老了还不得清净,还得给他们看孩子?凭什么?哦对了,她这还没出月子呢,这要是搬走了,合着我还得给她伺候月子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