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花娘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娘……”荷花抱着她娘也哭。
    “以后我不在家里我奶还不知道要怎么磋磨你呢!你可怎么办呀!”
    荷花娘忙擦干眼泪,强行挤出个笑脸。
    “你就别管娘了,娘这大辈子不也都熬过来了,我瞧你爹经过这事也比以前明白点事了,你就别操心了,倒是你,以后好好跟人家过,好好侍奉公婆,跟妯娌好生相处,凡事多忍让……”
    荷花娘开始教自己闺女媳妇经。
    直到外面吆喝了一句:“新娘子出来了!”
    荷花娘才又掉着眼泪把红盖头给她盖上,扶着她出去了。
    常大郎那也是一身的新衣,胸前挂着大红花,打扮起来倒也挺有模有样。
    就是一直瞧着一身嫁衣的荷花嘿嘿傻乐,模样很是搞笑。
    “舅老爷,你还等什么呢?拜堂呀?莫非你还反悔了?那我们可都等着呢!”
    有庄户打趣,一群人都哄笑开了。
    常大郎才一脸通红的握着红绸牵着荷花到了正堂。
    “一拜天地……”
    随着马叔的吆喝,俩人跪地,向着外面磕头。
    “二拜高堂……”
    高堂这个有点为难,去县城请常有德路途遥远,那是赶不及的。
    宁弯弯也不想等,免得多生事端。
    最后想了个法子,做了个常有德发妻,也就是常氏姐弟俩母亲的灵位摆在了那。
    这个倒也勉强说得过去。
    夫妻对拜后这俩人就成了真正的夫妻,一辈子就这么携手与共了。
    荷花进了洞房,常大郎自然是在外面应酬。
    宁弯弯也溜到了洞房里,这就是宁家的一间客房,常大郎暂住的地方,收拾了一下,换了床新被褥。
    荷花爹也在外面吃席,荷花奶奶则是二蛋媳妇看着呢。
    荷花娘还是陪着荷花,在跟她说话。
    不过这会已经没了嫁女儿那时候的悲伤,脸上还有些喜气洋洋的。
    见了宁弯弯忙站了起来。
    “姑娘来了,我正说得找个空子去谢谢姑娘呢!”
    “您可别这么叫我了,您这辈分可一下子比我高出去两辈来,就叫我弯弯吧。”
    荷花娘哪里好意思:“哎哎,弯弯姑娘!”
    宁弯弯也不跟她计较这个了,拉了个凳子坐下,跟这娘俩说话。
    “您这年纪瞧着比我娘也没大几岁,这要叫我把你往奶奶辈里叫我可真叫不出来,咱就各论各的,我就叫您一声伯娘您看成不?”
    荷花娘忙道:“哪有啥,一个称呼,姑娘随便叫!”
    “我这会子过来就是跟你们娘俩说说我姥爷家的情况,不瞒您说,我这亲姥姥死的早,我现在这个姥姥,是个后的……”
    等宁弯弯把常家的情况一说荷花娘的眉头就皱了起来。
    这一家子听着也不比自己家清静,她开始犯愁,自己闺女这后婆婆肯定是跟人家亲儿子媳妇近,她闺女可吃不开这样的家庭。
    荷花的脸色也不比她娘好看。
    她可是从小就吃着自己奶奶偏心的苦长大的,可知道那日子有多难捱。
    宁弯弯自是把这娘俩的神色看在眼里。
    又笑着道:“不瞒你俩说,其实我撮合这门亲事也有着自己的私心的。”
    荷花娘俩心里咯噔一下,忙仔细的回想这事有哪里是不对的。
    可想来想去也就只有常大郎的家里,没想到也是个复杂的,但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常大郎这条件对荷花来说也是很好的了。
    还能有啥?荷花娘猛的想到一个可能。
    “莫不是你那舅舅有什么隐疾?”
    “噗……”宁弯弯笑喷:“伯娘你想哪里去了!”
    说完又拉着荷花的手道:“我是看上了我大妗子这利落劲!”
    荷花母女俩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宁弯弯又道:“你们可能也知道了,我家在镇上卖馒头,以后还有更多的营生,我就想在我们这镇子上开个作坊,那可得个手脚利落的人来做,我就看上我大妗子了,我姥爷家事多,我大舅舅也不是个厉害的,我也不愿意他在那个家里受气,我就想着,你俩以后也别回县城,就在镇上给我们家管着作坊行不?”
    荷花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好半天才消化了。
    在宁家这两天她也到过厨房也看到了那老大个磨,自然也吃过馒头,知道宁家卖馒头的事。
    “这……这……”荷花结结巴巴的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这我哪有那本事!”
    宁弯弯道:“我姥爷家是开铺子的,外头的事我舅舅那当然是门清,就作坊里的伙计得大妗子你操心呢!虽说我舅舅那也有编藤筐的手艺,到底是男人,没那么细心,这吃的东西,可不能马虎的!”
    “这个姑娘放心。”荷花娘笑着道:“我们家荷花那也干净着呢,这孩子也是从小叫她奶使唤的,利落的很,啥活都会做。”
    这个安排可是太好了,也就不用担心,自己闺女在婆家继续受委屈了。
    “那咱就这么说定了,到时候妗子你可别嫌累哦!”
    “那哪能,我这浑身都是使不完的劲……”
    三个人又说了一会话,月月突然跑进来了。
    “弯弯,你快去看看,我二叔不知道怎么跟你奶搭上话了,真把三丫卖给你家了,卖身契都签了,这会人都带来了!你爹跟你奶正在前院吵吵呢!”
    “?”
    这个宁弯弯还真没想到。
    白氏除了三不五时的找点事,平时那是很自闭的。
    从她到了这就一步也没出过大门,平时就在后院自己的房间里守着她的首饰匣子,家里来了人也是非常知道避嫌。
    跟那些媳妇都没说过话,更不要说男人了。
    “他们俩是怎么搭上话的?”宁弯弯诧异。
    月月对此十分的自责。
    “都怨我,我二叔听说你家让我来帮忙,非跟着来讨口酒喝,我也拦不住他,谁知道刚刚我去上最后一道菜,就见你奶拿着卖身契正给你爹看呢,说是让你爹拿银子给我二叔呢!你爹正作难呢!”
    宁弯弯就明白了。
    月月虽然才十三四岁,但能干的活也不少了,请人帮忙也是表达亲近的一种方式,还能趁机帮衬对方一把,宁弯弯自然是什么事都爱叫上月月。
    别的不说,在厨房里忙活完了总能吃上一顿好的吧。
    乡下人也没什么忌讳,散席了,剩菜剩饭的,帮忙的都可以带走,这种菜在乡下还有个专门的称呼,叫杂菜,也算是改善一下生活了呢。
    白氏自然也是被请出来坐席的,估摸着就是宁大福找机会套上了近乎。
    这白氏也是识几个字的,居然偷偷摸摸的就写了卖身契!
    这年头没什么人权,尤其是孩子跟女人,父母能卖孩子,丈夫能卖妻子,这是律法都认可的。
    就像物品一样,一纸身契这辈子就是人家的人了。
    见宁弯弯不挪窝,月月在一边着急:“你怎么不动弹呀?快点过去看看呀?”
    “像你说的,卖身契都签了,我过去能干啥?把那卖身契吃了呀?”
    这倒是个法子,不要脸了,耍赖,谁能把她怎么样?
    可吃了人家要在写,她也不是兔子,不能一直吃吧?
    月月也耷拉下脑袋来:“这我爷要知道了又得气出个好歹来!”
    宁怀运自然是干不出这事的,他还是要面子的。
    甚至在席上他也没好意思跟自己娘闹的太难看。
    白氏明摆着就是趁人多逼着宁怀运拿钱呢,他也只能认。
    只是真没钱,最后跟宁大福协商,等夏收的粮食下来了,卖了就给他。
    就这样五岁的三丫就被以十两银子的价钱卖进了宁弯弯家。
    月月的爷爷果然是被气的又大病了一场。
    这也是解不开的孽缘,就一个孙子,分出去他就要把孙子带走,说不定又给卖了。
    不分出去就是自己整天被气的不行。
    五岁的孩子能干啥?白氏也是没法子了,才答应了宁大福。
    她到也真有了乐子一样,成日里把三丫使唤的团团转。
    不是端茶就是倒水,不是捶背就是捶腿。
    这三丫到了宁弯弯家到过的比原来好了。
    原本在家她奶奶也不待见她,她又没娘,整日里都是脏兮兮的,虽说村里的娃子都不干净吧,但她这没娘爹不管的,那是格外不像样。
    满村的孩子谁也不愿意跟她玩,以前还有宁弯弯带她,现在宁弯弯已经差不多完全告别那个小团体了,也就没人带她玩了。
    白氏那是大户人家生活了一辈子的,爱赶紧,自然也是每天叫马大娘把三丫收拾的干干净净的。
    吃的也比在家时好多了,家里谁都对她挺好,整日里虽然被白氏使唤,到还挺开心。
    村里自然是风言风语的不少。
    常大郎跟荷花的亲事就让不少人嚼舌根,再加上又买了自己一家子的闺女做丫鬟,那更是又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八卦话题,说宁怀运有钱了真是烧包的不行了。
    宁怀运连着好几天都没出门。
    地里的活都不管了。
    宁弯弯也没管他,她发现自己这个爹其实自愈能力非常强,过两天就能适应自己人设的又一次崩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