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英秀粗粗地扫视了一圈,基本上对这家人的家境心里有数了。
    虽然住的院子里不止一户人家,不过,家里能有这个摆设,说明这家人要么有钱,要么有权,要么底子厚,要么工作好……
    不管是哪一种,看起来都是有改善型生活需求的!
    看来今儿个哪怕找不到黑市,也能做成一两笔生意了。
    姜英秀一边喝水一边思量,转完了这许多念头,水还没喝掉一半。
    她吱溜吱溜地把剩下的水喝完了,拿袄袖子一抹嘴,将水碗放在桌子上,整理了一下情绪,轻声对着老太太说:
    “谢谢你了,大娘。你人真好。俺也歇过来了,得赶紧走了。俺还得出去打听打听,看俺大伯家到底搬到哪儿去了!
    俺这天不亮就出来了,背着一大筐东西走了三十里山路呢。这要是找不到人,还得背回去,回去还得被俺爹骂……”
    说着说着,姜英秀的眼泪就又下来了。一想到穿越以来受的委屈,根本不用演,那眼泪都哗哗地。
    不过这回她只哭了几声,就赶紧收住了,一边举着袄袖子擦眼泪,一边还跟老太太一个劲儿地道歉:
    “对不起了大娘,俺不是故意地……”
    说完了这些,姜英秀起身就走。老太太连忙把她拉住:
    “哎呦呦,这孩子,这懂事儿!看把我给心疼的!别哭了啊!你大伯家要是搬得远了,你一时半会儿的也找不到啊,就算找到了,这一时半会儿的也赶不过去啊……还不如……”
    老太太犹豫了一下,又撩起窗帘看了看外头,方才返回来,拉着姜英秀的手说道:
    “这丫头,这可怜见儿滴!大娘跟你说,你看这样行不行——”
    老太太看起来是个爽利的性子,说话却有点儿吞吞吐吐地,吭哧瘪肚了半天,才算把她的意思说清楚了。
    不知是不是为了哄骗一个小丫头而感到心里不自在,导致她磕巴了这半天。
    不过,自打把最困难的部分说出口之后,后面的话就流畅了许多:
    “小丫头,你看你这样把东西背回去,得挨骂不说,还得挨半天累,你图个啥?还不如跟我这换点钱,换点票,回头你爹不光不能骂你,还得夸你呢!”
    “大娘你说啥?俺爹真的能夸俺?”
    “那当然了!大娘不会骗你的!再说你看大娘家就在这住,要是回头你爹没夸你,你就来找大娘算账!”
    姜英秀眉花眼笑,把自己的小背篓卸了下来,上面的麻袋片也掀开了,露出来底下的一大筐东西:
    大半框冻梨、小半框花红,还有用牛皮纸包着的一大包黄樱桃。
    老太太眼睛都亮了,这可是稀罕物!
    她的两个小孙子小孙女,最爱吃这冻梨和花红了!
    至于这黄樱桃,竟然是新鲜的!这就更金贵了!艾玛,这个季节哪里还有这玩意?这丫头是打哪淘澄来的?
    姜英秀看到了老太太脸上的狐疑,不过她没打算解释。爱要不要,老太太不买,她还可以去黑市上卖。再说了,黄樱桃她自己也爱吃着呢!
    要不是空间里的果子实在是熟的太频繁了,几乎两三天就成熟掉落一大批,她哪怕天天从早到晚啥也不干,一直躲在空间里吃都吃不完,她其实一颗都不打算卖!
    反正放在空间里也不会坏,啥时候吃都是新鲜的。
    睡在自己最喜欢吃的水果堆上,想吃啥吃啥,这滋味可真是贼拉舒坦!
    不过,老太太只迟疑了不到两秒钟,就仿佛下定了决心一般,咬咬牙跟姜英秀说道:
    “丫头,大娘一见到你就觉得跟你投缘,多了的话我也不说了,你开个价吧,要是不太离谱,我就都要了!”
    姜英秀也是头一回卖冻梨、花红,不知道该怎么报价,心说还不如先在小徐子那儿出一批了,也好探问一下行情!
    “大娘,你老看着给吧,俺信得过你!”
    话虽然说得漂亮,姜英秀却也打算借着这件事,看看这老太太是个啥样人。
    倘若真的打算欺负她不懂行,把价格压得太低,她肯定转身就走,讨价还价的功夫都懒得费。
    俗话说得好,物以稀为贵,这年月,大家伙都吃不饱饭,粮食啦、肉啦,肯定是最值钱的。但是水果这东西它稀罕哪!
    尤其是冻梨和花红,这可是东北地区的传统年货,就跟过年要贴对子,放鞭炮,吃饺子一样,是东北地区的年俗之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价格自然不可能太低了!
    尤其是这腊八都过了,也是时候置办年货了!
    至于黄樱桃,这可是没冻上的新鲜水果!
    东北地区滴水成冰的寒冬腊月里,这新鲜水果有多难得?那价格还用问么?
    老太太犹豫了一阵,最后还是痛快地应了:
    “丫头,我看这样吧,咱也不用上称了!这一筐冻梨带花红我给你十块钱,二斤全国粮票,这一包樱桃我给你两块钱,二尺布票,你看咋样?”
    呃……
    姜英秀迅速地在心里换算了一下,换算标准就是之前她在那个二层楼的饭馆儿买的各种主食的价格。
    十块钱,差不多相当于二斤半(一百七十五个)肉馅饺子,二百个酸菜包子,四百个三合面馒头,六百六十六个贴饼子!
    她觉得这个价格还算合适,于是干干脆脆地应了一声:
    “行,就这么算吧!那大娘你看看找个啥东西装?俺不能这么直接给你倒桌子上吧?”
    老太太也是个痛快人,先是拿了个素净的带着手工刺绣的手绢包出来,把钱和粮票、布票数好了递给她:
    “你先点点。”
    姜英秀没客气,拿过来在手里过了一遍。
    嗯,十二块钱,二斤粮票,二尺布票,都没错。
    老太太笑眯眯地拐到里屋一趟,不大会儿功夫,就端了个大木盆出来,把冻梨和花红都哗啦啦倒在里头。
    这一倒,老太太的笑容就更大了。
    冻梨的个头儿都不小,而且还很匀称,很干净,表皮也都很光滑,一个磕着碰着了的都没有。花红一水儿的红艳艳的,也一样是个顶个地品相好,一个带虫眼儿的都没有。
    老太太放好了冻梨和花红,又从红木柜子上拿了个白瓷的小罐子,把刚才仔细看过的黄樱桃重新用油纸给包好了,轻手轻脚地放了进去。
    姜英秀将钱和粮票、布票塞进了棉袄袖子里,实际上却是收进了空间。
    背着空空的背篓,一本正经地跟老太太告了别,就从老太太家往外走。
    老太太热情洋溢地送了她出门,一直送到了院门口:
    “丫头慢走!有功夫再上大娘家来玩啊!”
    姜英秀脆生生地应着:
    “大娘您回去吧,不用送了!我哪天有功夫再过来!”
    心情愉快地出了大院儿,姜英秀走出了差不多七八百米之后,又绕着一个居民区溜达起来。
    远远地看到有个老爷子蹲在巷子口抽烟,一个年轻女人拎着个包袱皮儿,低着头,从老爷子身边经过,进了巷子。
    过了一会儿,又有个中年男人,背着个麻袋,从老爷子身边经过,进了巷子。
    姜英秀的心砰砰砰地跳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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