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打扮过的花苗轻轻将手搭在那道篱笆门上。
    此时正是上课的时候,她唯恐开门的响动惊到里面的人,虽然这点响动根本传不进里面去。
    她的脸上带着两坨少女羞涩的红晕,眼睛里有掩饰不住的欢喜,她拢了拢吹到腮边的一缕乱发,轻轻呼吸一口,
    “花苗姑娘。”翡翠喊道。
    这里怎么会有人?明明昨天来的时候都没有。花苗脸上的表情僵住了,猝不及防间堆砌的表情看起来有些怪异,她微微低头,语带讨好,乖巧的喊了一声:“翠姨。”
    眼前这人可是她接近王沅必须要讨好的人。虽然对方只是个奴婢,但见王沅谴退其他人,只留她一个,便可窥见对方在王沅心里的地位。一个有才有貌的青年才俊,能让她不动心吗?前些日子虽然没有闹开,但她可知道贺家禾上门提亲被拒的事情,她女儿什么德行,什么样貌,配得上王先生吗?放眼整个屯子,也就她花苗的外貌和心思才配得上。
    “花苗姑娘又是来看表弟的?”翡翠脸上带着笑。
    “是,是啊。”花苗有些吞吞吐吐,她总觉得对方问这话里有几分讥诮。她心里不禁勃然大怒,不过是个奴婢,居然在她面前摆优越感,等她成为王家的少夫人…
    不等她想完,翡翠又说道:“姑娘还真是对表弟疼爱有佳。”
    花苗的娘是独女,哪有什么表弟。不过要来这里,总不能不找个像样的借口,牵起红薯藤带起泥,族谱翻烂,才找到这么个带点亲的表弟,着实费力不少。
    翡翠的目光落在花苗臂弯的篮子上,“姑娘的手艺还真巧,我都闻见香气了。”
    若是识趣的,自然会顺势提出请对方享用的话,但花苗却紧紧捏住了篮子的把手,笑道:“表弟好像要学了,我进里面等他吧。”
    你是个什么玩意儿,也配享用这些?打着看表弟的旗号,她做的可是给王沅的。以王沅的身份,自然吃过更好的东西,但她这份心意可是不同的,听说连杨柳这个亲表妹都没送过吃食来呢。
    “少爷说过了,从今天开始,家属不得在上课期间打扰学生念书。”翡翠的脸上挂着得体的微笑。想进里面?等辈子吧。
    她这几十年来,什么样的女子没见过。打着各种旗号想接近少爷的大家闺秀她也见过不少,这点小伎俩就想近水楼台先得月?她承认李家屯这一片的小村姑里,花苗的颜不错,但这种姿色放到那些大户人家,不过是个三等丫头。很多人都是坐井观天,以为自己有张不错的脸蛋就能让所有的男子为其神魂颠倒,哼,小时候让大雨淋了脑袋吧。
    这贱婢肯定是故意刁难,报复她不肯将食物分给她吃。她难道不知王沅对她已经颇有好感了吗?想刁难我,没门。
    “我自己进去就是,翠姨不必带路。”她高昂着头,就要提步。
    “姑娘莫不是认为我在说笑?”翡翠伸出一只手,紧紧的箍着花苗的小手臂。
    几次挣脱不得,花苗的眼里尽是骇然。
    ***
    “怎么样,心里舒畅了?”接过温热的擦手巾拭了手,王沅坐在竹椅上,随口问道。
    两人是主仆关系没错,但说话,之间并没有那么严苛。在杨柳的亲娘过世后一段时间,翡翠就回到了本家,不过她又很快被要到了王家。在王家待了将近十年,贴身伺候王沅。这件事很隐秘,翡翠连张文山都没告诉。要是一开始她就说了,张文山对她的感情不再是愧疚,而是火热的愤怒和仇恨吧。
    “她配不上少爷。”翡翠接过手巾,恭敬道。
    “哦?”王沅挑眉,“那她呢?”
    “小小姐自是不错的,不过不值得公子如此费神。”翡翠想了想,说道。
    “你倒是会两面讨好。”王沅意外的没有反驳,“是不值得。”他虽然是王家的幼子,但早已经经历过男女之事。在七夕那晚,他肯定杨柳还是完璧之身,几日后再次见到杨柳的时候,她身上的气息却变了。王沅是有洁癖的人,以他的身份自然不可能对别人用过的女人动心,但杨柳不同,她原本就是他的女人。他不想要,也是他主动摈弃,不是在不知不觉间就被人戴上了绿帽子。他和杨柳的亲事本来就是口头约定,若是深究起来也不算一回事,可是他王沅怎么能丢这么大面子。
    “少爷也应该看出来了吧。”翡翠的眸光一闪,说道。
    “那又如何?”王沅执起筷子,淡淡道:“我的东西也只有我说不要才行。”
    翡翠跟了一句:“小小姐并不知情。”
    王沅偏头看向翡翠,“我还以为你是王家的人。”
    她逾矩了。翡翠的身子颤了颤,很快又稳住,陈述实情:“奴婢曾经在沈府生活过十多年。”
    “那我手还有一个念旧情的忠仆。”王沅扬起一抹不知是赞是讽的笑容。
    “但奴婢是王家的人,这点奴婢从未忘记。”
    “记着就好。”王沅看着不远处的竹林,道:“既然记着,想必你也不会忘记我的习惯。”
    习惯?许多习惯,到底是哪一点?
    啪的一声,王沅随手把一盘子菜扔到地上,站起身,双手往背后一背,“这道菜重做。”
    近身伺候这么多年,她知道王沅的胃口刁,在府里也是愁坏了一众厨娘。只是饮食不由她负责,她也只以为是小孩子耍性子,现在看来还真不是一般刁。
    “是。”她蹲身子去捡破碎的盘子,意外看见炒得橙黄的鸡蛋里有一个黑点,她不禁仔细看了看。
    看到菜里那只被分解成两半的苍蝇,翡翠的手一顿。
    那个电闪雷鸣的夜晚,一张稚嫩的面庞,一个尖锐的声音:“我的东西绝对不允许别人染指!”
    他的脚边跪着一个毁了容的婢女,温热的血一滴一滴砸在冰冷的地砖上,恍若一朵朵花。
    血红,血红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