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姥姥的话说:今年年前打春,春脖子短。正月二十三惊蛰,气温回升很快。姥爷也去菜园整地了,菠菜开始发新叶,一片嫩绿。
    家里人少了,弟弟年龄小还不懂事,悠悠终于找到了作弊的机会,开始大展手脚。在杂面里掺上白面,怕姥姥看出来先收起来一部分。不时地在好面缸里偷偷地加点白面,在油罐里加点油。
    喂猪、喂羊、喂鸡次次开挂,喂弟弟更是金手指大开,按智脑提供的科学育儿大全,全方位往弟弟口里塞各种营养品。把弟弟养的爹亲娘亲姐姐最亲,天大地大姐姐最大,成了悠悠的跟屁虫,就连晚上睡觉也挪到姥姥炕上,跟姐姐挨着。
    姥姥过日子真是一把好手,只做饭一样就看的出来。每天蒸馍一个锅里就有三样,发好的白面先给迪迪做俩白馒头,再掺上些杂面拧成花窝窝,给姥爷和悠悠、昊昊吃,纯杂面窝窝姥姥和爸妈三人吃。
    “哇哇哇”晚饭时,二奶奶家传来四妮桂萍的哭声,悠悠跟着姥姥过去看,原来是和她哥哥宝景争吃的。
    “你就是偏向俺哥哥,俺跟在爹后面跑了一晌,冻得鼻涕拉碴的。娘你给俺哥舀一满碗,就给俺舀一碗稀汤,俺夜里饿的肚子咕咕响,难受的睡不着。”桂萍越说越委屈,又哭了起来。
    “你都多大了还不懂事,你哥是男娃吃得多,晚上还得起来帮你爹喂牲口,吃不饱能行。”二奶奶劝闺女。
    宝景去年小学毕业,看家里生活困难没上初中,跟着二爷帮忙喂牲口干活,队里给记六个公分,爷俩还能相互照应。
    悠悠看到他家的汤碗里盛着一种粗细和香差不多的野菜,白白的长根上,顶着一点手指肚大的嫩绿叶片。姥姥说叫薯面秧,是一种杂草,春天发芽早,嫩苗和根也能充饥,长大了发苦就不能吃了。
    二爷去生产堤外年前犁过的春地去耙地,将薯面秧的长根耙了出来,桂萍跟在后面捡回来的,二奶奶为了省点粮食掺在饭里充饥。
    “二奶奶,孩子正是长个的时候,冬天的夜又长,您就多放点面好歹让他们吃饱。”姥姥劝道。
    “秀芹,你也知道家里的情况,我和你二爷身体不好,家里缺劳力,分的粮食本来就没别人多,他姊妹几个又都是大饭量,哪里够吃的。
    前几年我春天都出去要两三个月的饭,这两年孩子大了,该成家找人家(婆家)了,好歹她姊妹们长的好,我不能因为要饭耽误了孩子,可不就得能省就省啊。
    晚上不干活,少吃点。白天干活得吃饱,要不伤身子。俺俩受穷落了一身毛病,孩子跟着俺们这样没用的大人可是遭大罪了。”二奶奶说着也掉起泪来。
    “娘,您别掉泪了,俺不和哥哥争了,赶明俺再跑快点,多拾点。”桂萍拉着她娘的手,带着哭腔说。
    悠悠听得心里热乎乎的,从小养成的冷漠的性情开始转变,第一次有了乐于助人的心情。决定明天就跟着二爷去河滩实施自己的饲草计划,种植燕麦和苜蓿,积极响应伟大领袖的号召,大力发展养猪事业。
    “老姥姥,你家也喂猪吧,俺姥姥说喂猪能卖钱,猪粪还能换工分。”悠悠出主意。姥姥叫二奶奶,悠悠得喊老姥姥。
    “喂不起啊,俺家人都吃不饱哪有东西喂猪。”
    “姥姥说猪吃草,我和哥哥都去给猪割草吃。”
    “傻孩子,光喂草猪是长不大的,还得靠喂粮食。”二奶奶叹了口气。
    “二奶奶,要不你今年也喂头猪吧,这两年咱村里开的河滩地多了,分的胡萝卜多得吃不了,我估摸着能喂大一头猪,今年才想起来喂猪。”姥姥也劝二奶奶喂猪。
    “那也喂不了,家里穷得连吃盐点火的钱都没有,有病借钱救命,养猪借钱张不开嘴。”二奶奶发愁道。
    第二天,悠悠闹着要跟桂萍去河滩挖薯面秧,姥姥被缠得没办法,就给她找了个小篮子,把她交给了二爷。迪迪也要跟着,被悠悠偷偷地塞了两块奶糖,哄到爸爸那去了。
    二爷把耙放在陀车(一种中间平两头翘的木板车,像东北地区的雪橇),耙齿向下,又在耙上放了个条筐,并在筐里垫了层麦秸,让悠悠坐在筐里套上牛就出发了。
    路边的柳树开始萌动,柔软的枝条随风摆动,远远望去一片鹅黄,透出勃勃生机。啊,春天来了。悠悠坐在陀车上大发感慨,比后世的农家游有情趣多了。
    牛拉着陀车慢悠悠的走着,二爷给悠悠和桂萍破谜语:“一个小孩,穿着红袄红布衫,你上那里去?俺上姥姥家去。你还回来不?骨头回来肉不回来。”
    悠悠猜不着,就看桂萍。桂萍提示“是红的东西”,看来她知道。
    “红灯笼?”
    “不是。”桂萍摇头
    “红炮仗?”
    “也不是。”
    “红蜡烛?”悠悠说完自己也摇头,逗得桂萍哈哈笑。
    “是红枣。”桂萍解开了谜底。接着又说了个谜语:“一个红枣,三间屋子装不了,开开门,往外跑。”
    这个悠悠知道,姥姥给她说过。她嫌家里的灯不亮,姥姥给她说过这个谜语。
    “这个我知道,是灯。”
    “那这个知道不,一个小孩二指高,乒乓一声没有了。”
    “不知道,我会猜一个小孩二指高,满脸麻子罗锅腰。是花生”
    “你先想想,刚才你还说过。”
    悠悠挨个回想刚才都猜什么了,“我知道了,是鞭炮。”
    “还有这个,麻屋子,红帐子,里面坐着白胖子。”
    悠悠又卡壳了,东想西猜都不对,桂萍笑话她“真笨,不是刚说了吗?”
    “花生。”悠悠一下想到了,大声回答。
    河滩地里一片空荡,连个人影也没有。风刮到身上特别凉,冻得悠悠打了两个阿嚏。二爷告诉她,赶紧跑跑暖和,溜河风格外凉。
    薯面秧才露出个嫩尖,离得近了才能看见,长长的根特别嫩,一拔就断。耙过的地里,耙齿将薯面秧连根拔起,白嫩嫩的浮在地上,很容易看见。桂萍跟在耙后跑着,看见就捡起来放到篮子里。
    耙到地头停下,二爷将耙掀起来,从耙齿上扯下挂着的杂草,在地头上堆成一溜。悠悠跑得慢,就在杂草堆里挑薯面秧。
    悠悠实际上是实地考察来了,几百亩荒芜的河滩地长着稀疏的荫柳橔和成片的杂草、野菜,溜河风刮得干草叶贴在地面上。
    面积大不怕,多投些智能机器一个晚上就能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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