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子墨没有让季琴进屋的意思,靠在门框上,抱着双臂,冷冷地看着季琴:“有事?”
    何子墨的语气冷淡,眼神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季琴垂下眼眸,神色有些受伤,低声说道:“何叔叔让你送我回去。”
    季琴以为何子墨会拒绝,不料,她听见何子墨的声音。
    “好。”
    抬起头,季琴眼里流露出惊喜之色。
    有些厌烦的,何子墨看了季琴一眼,扭身回屋,披了一件外衣在身上。下楼时,何闫坐在沙发上,等何子墨准备走出房间时,何闫开口:“早去早回,我是要你去送季琴回去,不要去见不相干的人。”
    何子墨没有出声,打开门走了出去。
    季琴跟在何子墨身后,等何子墨开出车子,季琴打开车门坐在副驾驶座上。
    车里的车尚没有关,季琴看着何子墨的侧脸,淡黄色的灯光勾勒出他侧脸那棱角分明的轮廓,黝黑的眼眸里一片冰冷,高挺的鼻梁下薄唇紧抿,整个人身上散发出一股冷冽的气息。
    单单是这样看着何子墨,季琴便觉得心跳加速,如果是对上何子墨的眼睛,季琴会觉得那双黑色的眼睛就像是一个黑色的旋窝一般,会将人深深地吸进。
    季琴第一次看见何子墨,不是看见他本人,是在一本商业杂志上。看见那张图片第一眼,季琴便被这个男人吸引了。虽然只是一张黑白照片,但是男人那冰冷严谨的神色,印在那俊俏的脸上,是那样完美,让人久久离不开目光。
    再次看见何子墨是在商场里,季琴在女装区,无意间看见何子墨坐在松阪秀女装的沙发上,神态就像杂志上那样,严谨得不待一丝微笑。季琴看着何子墨,而他似乎全然没有发现她一直在盯着他,何子墨的目光一直盯着试衣间的门。
    几分钟后,试衣间的门打开,一个穿着白色短袖鸡心领,裙摆是荷叶边的女孩走了出来。女孩对着试衣镜看着,何子墨交叠着双腿坐在那,一手撑着下巴,目光专注地看着试衣的女孩。
    女孩转过头,无声地看着何子墨,似乎是在问着何子墨的意见。
    季琴看见何子墨的唇角扬起,脸上泛起淡淡的温柔之色,他走向女孩,站在女孩身边,在她耳边说着什么。
    冷酷的男人也会笑,季琴忽然间有些羡慕那个女孩。
    第三次看见何子墨,是他被送来医院,大量失血,他昏迷了。季琴觉得她跟何子墨之间是有缘分的,尤其是在得知他的伤是被他女朋友所伤后,季琴直觉何子墨会分手。
    手术的第一晚,季琴借口查房去探望何子墨,却是听见何子墨一直在低喃着另一个女人的名字,季琴想,那应该是他女友的名字。
    无意的,季琴和薛兴霞打探着何子墨的事,得知何家打定了主意不会再让何子墨和刺伤了何子墨的那个女人交往,季琴感到了高兴。一方面,季琴找到父亲说出了自己的想法,想要在京城政界工作的叔叔回来一趟,到何家谈谈,另一方面,季琴更加无微不至地照顾着何子墨,得到了薛兴霞的欣赏。如此一来,季琴作为何子墨未婚妻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了。
    只是,季琴在跟何子墨相处的时候,发现他再也没有笑过。季琴以为何子墨是为情所伤,她以为只要她有足够的耐心,是可以改变何子墨的。
    何子墨对她一直是不冷不淡,也没有和外界否定过两人的关系,直到两家家长见面的头天晚上,何子墨第一次主动约季琴出来。那一天,季琴记得她是满心欢喜,只是在听到何子墨的那一番话后,季琴仿佛是从天堂坠入到地狱一般。
    “我会和你举行婚礼,但是不会和你领结婚证,也不会和你有夫妻之实。我们的夫妻之名,在我的未婚妻回来后,作废。如果你不能接受,现在就可以离开。”
    季琴愣了半响,说道:“未婚妻?那我算什么?烟雾弹吗?”
    “是。”
    何子墨没有一丝犹豫,说出的话语是那样坚定。
    那一刻,季琴觉得何子墨的心似乎是石头做的,怎么焐都无法焐热。但是季琴依旧是不愿意放弃,她一直认为,只要跟在何子墨身边,事情总会有转机,只是事实证明,她错了,还错的离谱。
    季琴止住思绪,目光落在何子墨那握着方向盘骨节分明的手指,不自主地,伸手覆盖住:“何子墨,许婷的事,我道歉,我不会伤害甘甜,我们在一起,可以吗?”
    甩开季琴的手,何子墨看也没有看季琴一眼,冷笑道:“季琴,你是不是弄错了什么。如果你不伤害甘甜,我对你还不会这样。可是,如果你们伤害了甘甜——”
    “你会怎样?”季琴情绪有些激动,“何子墨,你的爸爸也是认同我做你的妻子的,他对季琴是不会手软的,你是不是连他也要伤害!”
    何子墨摇了摇头:“我不会亲手对付自己的父亲。但是,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季琴,我看你脸色很难看,该不会是做了亏心事,害怕了。”
    季琴握紧了手,想起这几日的幻觉,季琴心里那股害怕的感觉又涌了出来。若是说嫉妒心,她是希望甘甜永远地消失,但是她更怕噩梦会继续缠绕着她。
    “何子墨,我想知道,我哪一点比不上甘甜,为什么你对我不肯用一点心。”
    何子墨微微蹙眉:“季琴,我也很想问你,当初不是说好的,现在你变卦,又是为了什么?”
    季琴直直地看着何子墨,眼眶里涌出泪水:“何子墨,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
    “你家在哪?”何子墨发动了车子,忽然问到。
    季琴愣住,双手捂住脸,忍不住地哭泣着。何子墨从没有送她回过家,哪怕是她拉着脸皮请他一起出去吃饭,回去的时候,他从来就没有送过她。
    季琴的肩膀一耸一耸着,低泣着:“何子墨,你为什么这样!你说,如果我告诉季琴,你送了我口红,她会怎样想?”
    何子墨冷冷地再次开口:“你家在哪?”
    季琴泪眼婆娑地看着何子墨,他冰冷的脸上带着一丝不耐烦,他对她,从来就没有笑过。
    擦了擦眼泪,季琴报出了地址。
    何子墨将季琴送到别墅区的门口时,说道:“你在这下车。”
    “我现在和我爸妈住一起,子墨,你要不要进来坐会?”
    “下车!”何子墨的声音冰冷,和他脸上的冰冷的神情如同一辙。
    季琴咬紧了唇:“何子墨,我一定会嫁给你!”
    “抱歉,我不打算重婚。”
    季琴走下车,站在路口,一阵风吹来,季琴抱紧了双臂,觉得全身发冷。从包里摸出那只口红,季琴看着看着不由地又落下泪水。拧开盖子,季琴慢慢地将口红涂抹在唇上,这才失魂落魄地一步步地往回走去。
    ——
    从车子的后视镜里,何子墨看见了季琴的动作,在看见他涂抹口红时,握着方向盘的手微微拳紧。
    他这个人本就不是善人,也很自私。
    甘甜收拾妥当,正准备洗澡的时候,听见可视门铃响了。
    有些奇怪谁会在这个时候来,甘甜拿起电话,看着印在屏幕上的男人,听见话筒里传来男人低沉的声音:“甘甜,是我。”
    甘甜愣住,手抖了几次才按下开门的按钮,打开房门,靠在客厅的墙壁上,静静地等着。
    几分钟后,甘甜听见上楼的声音,脚步声她熟悉,是何子墨的,房门打开,甘甜扑了过去,搂住了何子墨。
    被甘甜抱住,何子墨微微笑着,抬手抱住甘甜,轻轻地拍着她:“这么急着投怀送抱,不怕是别人。”
    “我不会认错别人!”甘甜抬首,看着何子墨,发现他下巴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胡子,“你有多久没刮胡子了?你不是被赎出去了?那件事没有问题了吗?你现在可以出来了?”
    何子墨笑着,一手搂着甘甜走进屋子,一手将身后的门关上。
    环视了一下屋子,何子墨说道:“辉子还算可以,给你安排在这儿。你要是不去找他,我也打算让杨磊联系他。放你一个人在外面,真不安心。”
    戳了戳何子墨的胸膛,甘甜说道:“你还没回答我问题。”
    看了一眼侧卧的方向,何子墨拉着甘甜走进主卧,一进去,就将甘甜抵在门上,一手抬起,胳膊抵在甘甜头顶的上方,一手捏起甘甜的下巴:“你那么多问题,让我回答哪一个?”
    何子墨眼中闪烁这小伙苗子,看着甘甜的目光灼灼发热,这样的目光,甘甜太熟悉。面色发红,甘甜试着推开何子墨:“你一个个回答。”
    “嗯。”
    何子墨应了一声,却是低头吻住了甘甜,先是轻啄着唇,再慢慢地加重了这个吻,他的气息充斥在甘甜的口中。
    “有没有想我?”
    甘甜得以呼吸的时候,听见何子墨这样问道。
    甘甜点了点头,呼吸有些急促,看了何子墨一眼,他还是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何子墨,你今晚还要走吗?”
    ——
    万圣节小剧场—trickortreat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外国的节日也开始在中国流行,比如情人节,比如万圣节。
    甘甜六岁那年,在电视里听说了万圣节这个节日,说是小孩子可以要糖果的。甘甜托着下巴看着电视,看着新闻里介绍国外是如何度过这个节日的。小孩子可以要糖果。因为甘甜那时候刚治疗好一颗虫牙,家里禁止她吃糖果。甘甜想了想,拨打了何家的电话,让何子墨来接听电话。
    “子墨哥哥,”甘甜软软糯糯地说着,“明天万圣节,你要给糖果还是要捣蛋?我想要糖果。”
    何子墨答应了。
    第二天,何子墨带给甘甜一个棒棒糖。
    甘甜开开心心地接过棒棒糖,打开糖果纸,添了一口糖果,开心地说道:“谢谢子墨哥哥。”
    把一瓶水递给甘甜,何子墨小大人般地叮嘱道:“吃完记得喝水。”
    成年的何子墨每次想起这事,觉得有一点点遗憾,那时他真的是太单纯了。
    又一年的万圣节,何子墨问甘甜:“还记得以前给你的糖果吗?”
    甘甜点点头。
    “后来怎么不问我要了?”
    甘甜很诚实地回答:“因为后来可以吃糖果了。”
    何子墨微微眯了眯眼睛,忽然说道:“trickortreat?”
    甘甜愣住,呆呆地重复着:“trickortreat?”
    俯下身子,何子墨在甘甜唇上落下一吻,不是浅尝辄止,吻得甘甜是昏昏沉沉。
    良久,何子墨才松开甘甜。
    甘甜软软地趴在何子墨怀里,听见他在耳边说道:“sweet?”
    甜吗?甘甜脸色泛红,在何子墨灼热的目光下,点点头。
    何子墨点点头,打横抱起甘甜:“刚刚你问我的,我选择后者。”
    甘甜瞪大了眼睛,看着何子墨唇角上扬:“两个甜在一起,一定比糖果更甜。”
    第二天,甘甜全身酸软地躺在床上,不愿意起来。第一次,她有点讨厌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