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夕和云深成亲的日子是三月初六。至于三月初四和三月初五则是添妆的日子,一般由女方的亲属朋友给新娘子添妆。
    鼓乐喧天。杜家在好几天之前,就已经准备好了相对应的鞭炮和烟火,一大早便噼里啪啦放起了鞭炮。
    杜周氏也是越来越会做人的人,虽然这是大喜事,附近的街坊邻居也很乐意沾沾喜气——这些邻居同杜家相处的都很是不坏。不过杜周氏还是送上了一些赔礼的礼物。
    云夕则是将这时代的烟火给改造了一下,她记得铜燃烧时,火焰会是绿色,硝酸钠、草酸钠燃烧时火焰是黄色……她特地聘请了一些工匠,提点他们后,让他们将这时代的烟火改造了一下。效果颇为不错,颜色越发灿烂,甚至还有个工匠捣鼓出了好几种图案。
    只是大白天放烟火毕竟没效果,所以这些都留着晚上放。
    在四号和五号这两天,杜家摆了整整一百桌的席位,邀请了诸多的亲朋好友过来观礼,顺便添妆。
    这是她人生中的大喜事,云夕也不忘同人分享,她名下的店铺和庄园,工钱这个月都是翻倍,而且每个人都收到了一份的喜饼。
    这添妆的同时,也会摆出新娘子的嫁妆,顺便晒一把。云夕那些嫁妆,一个房间根本就放不下,直接用了五个房间来装嫁妆,每个房间都安排三个人守着,以免有人手脚不干净,被人摸走什么贵重的东西。
    京城里的人都知道云夕会赚钱,可是她这几年具体赚了多少终究不清楚,很多人以为云夕的嫁妆也就是三十多万两——就算是侯门嫡女出嫁都未必能有一二十万两的嫁妆。可当他们真的看到了嫁妆后,一片哗然,发现自己完全就是小瞧了云夕。
    嫁妆的家具一水的黄花梨木和楠木,床、桌、器具、箱笼、被褥一应俱全。其中甚至还有金丝楠木和檀木,尤其是那座檀木梳妆台,实在扎人眼球,家具清雅大方,又都是贵重的木材打造。单单家具这块,就至少价值十万两银子了。
    尤其是那床,更是博得了大家的一致称赞,不少和杜家关系好的人,都打算和杜周氏打听一下这是哪位木匠大师的作品。
    至于田地,云夕这几年前前后后买了四万亩的田地,京城最近的土地价格又涨了,原本七八两银子能买到不错的,如今则变成了十两一亩良田。大家核算了一下,单单这土地就相当于四十万两银子了,一个个咂舌不已。就算是嫡公主的嫁妆,都未必有这么多田地。
    除了四万亩田地,还有整整六个温泉庄子,让不知道多少欲求一个温泉庄子而不得的人家吐血。人比人气死人啊。
    其中一个侯夫人忍不住对自己的闺蜜道:“这明郡主可真有钱。我听说她的嫁妆,全都是她自己一个人置办的呢。”
    另一个妇人语气中满是歆羡,“你也不看看,她每年随便卖出五盆花都有数十万两,加上那些店铺的收益。”
    云夕的铺面则有国色天香、甜点屋、火锅店……其余还有五间铺面是放出去出租,收取租金。
    看了一回田产店铺,大家收起自己受到伤害的小心肝,继续看最受关注的首饰和绸缎。云深先前下聘的时候,就给了不少的金银首饰,加上云夕时常收到宫里的赏赐,自己还造了不少。导致她首饰整整有三十六抬,而且每一台都塞得满满当当的,半点空隙都没有。她的一台首饰,都相当于别人家两三台的首饰了。云夕塞得这么满,也是因为担心总嫁妆加起来,会超过世子夫人的规制。作为未来的国公夫人,她的嫁妆不能超过一百二十八抬。云夕前头的土地和店铺价值那么多,还不是被她只算作了四台。
    单单珍珠头面,就有五套。珍珠头目、翡翠头面、水晶头面、红宝石头面、金银头面……一样样摆在那边,让人应接不暇。各种钗子都直接塞在金丝楠木和檀木所制成的梳妆盒中。
    先前云夕从凤倾城那边敲诈的礼物,也直接放入嫁妆之中。红宝石、蓝宝石、圆润无暇的珍珠、松石、珊瑚朝珠……这些东西散发着耀眼的光芒,让人目眩神迷。谁让时间太赶,加上点绛的生意太好,云夕来不及将它们定做成首饰,索性装盒子中,带出来当嫁妆了。不过她也留了一半给云瑶和朵朵,就连在凤凰县的云霞也没漏了。到时候几个姐妹自己做成首饰也体面。
    苏婉的二婶娘苏韩氏手下意识地放在自己的小腹上,热情笑道:“你家云夕这首饰一辈子都戴不完了。”这些首饰加起来,最少也价值个二十万两银子。
    杜周氏看到大家眼中的惊叹,心中很是得意,嘴上却还谦虚道:“这也不算什么,也就稍微过得去罢了。”然后转头对苏韩氏,“你现在正是该小心谨慎的月份,怎么就来了?”
    苏韩氏在吃了杜周氏给的方子后,身体调养得越来越好,今年三十二岁的她在一个月前爆出了两个月的身孕,让京城不少人都大吃一惊。在这时代人眼中,三十二岁从未生育过的苏韩氏相当于不能生了,谁知道却铁树开花了一回。
    苏韩氏倒是讲义气,没说自己因为吃了杜周氏的方子才怀孕的,以免给杜家招惹是非,只说自己每个月虔诚去慈安寺拜佛,惹得慈安寺香火越发旺了。
    她心中对杜家可谓感激到了极点,所以今日甚至亲自过来给云夕添妆。
    苏韩氏笑道:“哪里就那么金贵了,大夫都说我胎相甚好,出来走动一下没事。”不管这一胎是男是女,都注定是她的宝贝孩子。她原本以为自己再没有机会能生下孩子的,甚至绝了这心思。
    杜周氏这才松了口气。
    不少人也纷纷同苏韩氏贺喜,苏韩氏连忙道:“今日大家过来,可不是为了讨论我怀孕的事情。”她可不想抢了主家的风头。
    大家继续看后续的嫁妆,珍贵的香料、绫罗绸缎和各色布匹同样让大家大开眼界。布料差不多装了二十台,再加上其他的古董字画,所有的嫁妆加起来恰好是一百二十八抬。
    计算水平不错的贵妇们估量了一下嫁妆价格,心中又是一回惋惜:就算不算压箱底银子,这些东西价值都过百万了。更别提那些古董书画,竟有不少是绝无仅有的孤本,数量不菲,就算是书香世家,都未必会给自家闺女陪嫁这么多好书画。
    大家对于杜家更是高看了一筹。不少人想起,云夕名下可还有两家图书馆和一个印刷坊的,虽然她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没将这些写在嫁妆单子上,但是大家都十分清楚他们的归属。
    不少人心中更是复杂不已,从这一点来看,杜家的底蕴也不浅了。
    她们不知道的是,云夕筹备这些东西,加起来都花不到五十万两,其中大头都花在田地上了。她给自己准备的压箱底银子则是三十万两。
    有钱,任性!
    无为子的母亲苏老夫人实在给云夕面子,之前定亲的时候过来,今日在儿媳妇的搀扶下,又一次亲自过来添妆。苏老夫人作为苏太后的母亲,这一辈子见惯的好东西不知道有多少,所以云夕的丰厚嫁妆虽然让她惊讶不已,却也不至于会和其他人一样失态。
    忽的苏老夫人停下了脚步,脸上难得出现了惊讶的表情,语气带着一丝的颤抖,“这、这是神仙墨?”
    一块神仙墨,静静地躺在了用透明玉石所制作而成的盒子中。那玉石苏老夫人十分熟悉,平日时常拿来收藏一些珍贵又容易变质的东西。墨这种东西,大家基本都知道储存期很长,并不需要用到这种无色白玉,除了神仙墨……
    神仙墨这东西,苏老夫人也是只听过,根本不曾见过。
    杜周氏唇角勾了勾,在添妆的日子里,作为新嫁娘,云夕得在屋内,所以招待客人的活都落在了杜周氏和两个嬷嬷身上。
    杜周氏道:“不愧是老妇人,果真见多识广。云夕前年阴阳巧合之际,拿到了这东西。我也不知道这东西有什么好的,只知道是叫神仙墨。”
    苏老夫人感慨:“没想到我这辈子倒是托了云夕丫头的福,才有机会一睹传说中的神仙墨。”
    杜周氏现在待人接物上还是挺有水平的,吩咐银丹将盒子打开来,让大家一起围观欣赏一下神仙墨。
    于是又是一片的交口称誉,特别是在苏老夫人表示这块神仙墨至少价值二十万两后,大家吹捧起来就越发真心实意了。
    不少人心中都闪过一个念头:只怕这几年,只有柔嘉公主的嫁妆能够同杜云夕相媲美了。这样一想,大家心中挺复杂的。
    柔嘉公主是端长公主最宠爱的女儿,本身也是公主之尊,嫁妆又是她刚出生没多久,端长公主就开始给她准备了,所以柔嘉公主就算到时候嫁妆再丰厚,也是可以理解的。可是云夕就不一样了。
    在十年之前,她也不过是朝不保夕的一介农女,偏偏凭借着自己的能力,被册封为郡主,如今又给自己赚取了这样丰厚的嫁妆,一时之间,大家不由肃然起敬了起来。
    戴夫人看了这些嫁妆,再对比一下她给女儿准备的,心中更是叹息:原本她以为给女儿准备了价值十万两的嫁妆,依旧够丰厚了,谁知道却只是云夕的零头。
    不过戴夫人的心态很好,燕翎也是因为跟着云夕才能赚了那么多钱,她那些嫁妆也比寻常的公侯嫁女体面,燕翎不需要同别人对比。因此看到云夕嫁妆多,她也是真心实意为她高兴。
    她忽然想起了云夕那些花,忍不住问道:“那些牡丹兰花,不一起陪嫁过去吗?”
    大家这才发现,那些花都没摆出来。
    杜周氏道:“因为不能超过一百二十八抬的缘故,所以只写在嫁妆单子上。等嫁过去后,再慢慢搬过去。”
    杜周氏没说的是,等婚后两人要住在郡主府的,与其辛苦搬到国公府,再搬到郡主府,还不如等出嫁一个月后直接送到郡主府内呢。因为这事还在保密阶段,所以杜周氏便以担心逾制作为理由了。
    其他人听了这话,嘴角不由抽了抽。人家是巴不得嫁妆多分几台,好让嫁妆看起来更多一点。杜家倒好,巴不得塞得满满的,省得超过了。这简直让人都不知道要说什么好了。
    羡慕嫉妒皆有之。
    等欣赏过令人瞠目结舌的嫁妆后,便是给云夕添妆了。
    苏老夫人直接送了云夕一套至少价值几千两的粉彩万花地茶杯,看得杜周氏暗暗决定,等苏家有女儿出嫁的时候,他们杜家的添妆礼也不能少。
    杨玉蓉的母亲杨李氏则带来了她和娘家大嫂的添妆,两套精美的头面。杨李氏的嫂子所以会备了厚厚的添妆礼也是因为她女儿秀芳的脸因为千鹤膏而痊愈。
    戴夫人送了一个前朝官窑天青釉笔架——这也是从她自己的嫁妆中拿出来的好东西,她甚至都没舍得给燕翎。
    苏韩氏主要送的是书画,她的侄女苏婉嫁入三皇子府内后,不好出面给好友云夕添妆,只好委托了她。加上苏韩氏心中感激杜家,导致两人加起来的添妆礼都不比苏老夫人差了。
    同杜家交好的人家也纷纷送了自家准备的礼物。杜周氏一一记在心中,将来这些可都得回礼的!
    杜周氏看了这些礼物,又是欢喜又是头疼,这些加起来,至少能算作几台的嫁妆,这可怎么塞进去,可谓是甜蜜的烦恼。
    众人点评欣赏了云夕的嫁妆,纷纷回到宴席上,中午的宴席也要开始了。云夕还同陆翊染打了声招呼,借了她的戏班子过来。
    刚落座,唐嫂子语气不掩激动之情,“端长公主来了。”
    连端长公主都来添妆,加上更早之前到来的苏老夫人,杜家都蓬荜生辉了起来。
    端长公主一身明黄色公主府,雍容华贵,身后好几个丫鬟手捧着托盘。
    端长公主笑盈盈说道:“我不请自来,可别嫌弃。”
    杜周氏连忙站起身,“公主您能到来,是我们杜家的福气。”端长公主比陆翊染还难请,所以杜家先前虽然也给她下了帖子,却没指望这尊大佛会亲自过来。
    端长公主笑了笑,看上去一副很好相处的样子,“我家翊染同你家云夕相处久了,脾气多少也变好了,行事也开始讲道理了。”
    其他人听了这话,心中忍不住腹诽:最多也就是没有强抢民男而已。
    端长公主才懒得管其他人想法,反正她是觉得女儿的确长进不少。以前不爽了,直接砸、上手揍,明明做好事,名声却越来越差。现在倒好,懂得站在道德制高点。
    端长公主道:“我也给云夕侄女准备了一些添妆礼物。”她指了指几个太监捧着的礼物,说道:“那些是陛下知道后,特地从国库拿出的一些礼物。”
    淡淡的话语,在众多宾客心中掀起了一阵阵波澜。
    就连天子都来送添妆礼了,这明郡主可谓是圣宠优渥。
    端长公主送的是檀画玻璃屏风、豇豆红釉太白尊和青汉玉笔筒一件,样样都是好东西。楚息元准备的就更丰厚了。
    万福万寿镶嵌珠石翠花成对、榴开百子镶嵌珠石翠花成对、桃献三千镶嵌珠石翠花成对、青玉雕凤发钗成对……这些都装在檀木梳妆盒中,其精致华贵让人惊艳不已。除此之外,还有百子呈祥翡翠佩、白玉浮雕荷叶洗、双龙抱珠澄泥砚、春夏秋冬四季笔筒、青玉几式墨床、李廷圭墨一枚。最珍贵的却是一座羊脂白玉雕刻而成的送子观音。
    杜周氏喜滋滋地代侄女收下这份礼物,将这些东西放入嫁妆抬中。
    这其中最受震动的便是听闻外孙女亲事,特地从楠州赶来的于老夫人了。今日她可算是见识到了什么叫做排场,什么叫做威仪。她这次过来也将于念嘉和于念涵带在身边,两姐妹今日的所见所闻只怕要永远印刻在她们的记忆之中。
    见到了这些从未见过的大人物,她们心中不由生起了淡淡的自卑。
    于老夫人回过神来,看见两侄孙女的神情,提点了一句,“云夕的这一切都是她自己一个人赚来的。”她心中更是坚定了绝不会将自己和云夕的身份泄露出去。不然娘家和前夫家有人想借着长辈名头占云夕好处就不好了。
    在见到这样的荣华富贵,谁能不动心呢?
    于念嘉和于念涵神色一凛,重重点头,“姑姥姥,我们懂的。”她们两姐妹能被姑姥姥养在身边,甚至还因此和云夕有了交情,这已经是天大的福气了,不能得陇望蜀。
    ……
    云夕对于这些却不知情,只是坐在自己的房间中,百无聊赖地翻书。
    就连银丹激动地同她复述着各家送来的添妆礼,她也看不出太多的喜悦。原本作为新嫁娘的喜悦,都要被接下来繁复的仪式给弄晕了。
    她现在手头所看的便是张嬷嬷和李嬷嬷亲自书写的一些大婚的流程。李嬷嬷勒令她这两天得看完。
    一项项的规矩,看得云夕头晕脑胀的。
    银丹激动地说完后,才疑惑道:“姑娘,你怎么都不激动一下?”
    云夕唇角勾了勾,“意料之中,有什么好激动的。”
    她那改造武器的功劳,虽然不能公开,可是楚息元肯定会从别的地方给她补偿,特地让人送珍贵的添妆礼,也是挺正常的。云夕甚至还从云深那边探得口风,说后天大婚,楚息元甚至要亲自当主婚人呢。
    天地君父师,君在父前,到时候他们反而是先拜楚息元,其次才是云穆,想到这点,云夕的心情这才好转了不少。
    翻完书后,她肚子也有些饿了,对银丹道:“去厨房给我端些吃的吧。”
    银丹笑了笑,“刚刚云瑶和朵朵姑娘已经亲自去厨房了。”
    云夕道:“总算没白疼两个小丫头。”
    话音刚落,云瑶脆生生的声音响起,“当然得在姐姐出嫁前好好奉承一番。到时候姐姐随便手缝里漏一点东西,就够我和朵朵吃吃喝喝一辈子了。”
    虽然她和姐姐朝夕相处,但是今天也被姐姐的嫁妆给狠狠震惊了一回。等日后她出嫁时,嫁妆能筹备到姐姐的五分之一,她就心满意足了。
    云夕忍不住笑骂道:“你亲事都还没定下呢,就迫不及待想出门了?”
    云瑶连忙摇头,“那我还是多留几年好了。”出嫁后的日子哪里有闺期间自由自在。
    云瑶给云夕端来的是银丝面,面细如丝,色白似银,耻辱嘴里柔软滑顺,是云夕十分喜爱的一道面食。银丝面的汤头是用黄鳝骨、鸡等熬煮出来的,香气扑鼻。
    银丝面也是云夕特地拿出来的一道面食,推出后便受到了上上下下的喜欢。
    云瑶手中托着热腾腾的银丝面,朵朵手中的托盘则是摆放着各种的添料。瘦肉、腌小鱼、猪肝、蛋、鱼丸、海带、黄瓜……一共有十多样的作料,让云夕自己选择。
    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丫头十分了解云夕的性子,知道这时候的她对那些大鱼大肉没兴趣,特地吩咐厨房准备了这些。
    云夕美美地吃了一顿后,感觉疲惫一扫而空。
    两人也留在云夕屋内,陪她说话,打发时间。
    等到初五的时候,云夕一些好姐妹们也纷纷前来拜访,顺便送上荷包、手绢、钗子等东西作为自己的添妆礼。她们的家里虽然都添妆过一回了,可家里是家里,她们是她们,她们送出去的则又是她们自己的一番心意。
    有这些人陪伴着,云夕觉得时间也不那么难熬了。
    因为大家都住在京城里,所以就算要出嫁了,云夕也没有所谓的不舍,于她而言,也不过是换了住的宅子罢了。等住入郡主府后,她到时候爱回来就回来,云深肯定不会有意见。
    等到了晚上,云夕卸掉了身上的妆容和服饰,准备早早休息。明天一大早她得起来上妆,换上厚重精美的凤冠霞帔,不好好休息是不行的。
    杜周氏却敲响了她的房门,手中还抱着一叠的画册。
    云夕眼神一扫,顿时明白这是什么——传说中的春宫图。
    她觉得自己其实并不需要这东西,前世a片她都没少看过。宿舍活动中,她们几个姑娘也曾凑在一起,拉上窗帘,带上耳机,偷偷摸摸地看着网上下载的片子,嬉笑着讨论主角的身材。
    因此她十分气定神闲地看着杜周氏进来,杜周氏看上去反而比她还要来的紧张。
    她手一松,怀里抱着的几本春宫图直接掉到了地上。
    云夕忍俊不禁,弯腰将几本春宫图捡了起来。
    杜周氏咳嗽了一声,说道:“这些是关于夫妻敦伦的册子,你今天好好看。”
    她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句话,“这种事,每个女人都会经历过的,不要太害怕。在床上的时候,放松点。男人都不喜欢对着一条死鱼。”说到后面,杜周氏的血色直接涌上了脸,在这方面,她未必能比云夕更开放。
    她话语虽糙,内容却挺有道理的。
    云夕心有戚戚然,在前世因为夫妻性事不和谐而离婚的也有不少。
    杜周氏也是真心将她当女儿看待,才会连这些都交代了。
    她说到后面,又觉得有些不对,补充道:“不过太放松也不可以,万一让男人觉得你不够矜持,就不好了。”
    她咳嗽了一声,面红如血,“总之,这尺度,你得自己把握好。除了第一次难受点,后面会好很多。实在不行,就喝点酒好了。”
    杜周氏絮絮叨叨地说了一通的话,最后让她好好看春宫图,这才小心翼翼地退出房间,将房门重新带上。
    云夕将春宫图直接打开摊在被窝上,一页页翻看了起来。她神色古怪:虽然每一个姿势都画了,只是她怎么看这些人体比例,都感到别扭。比例不太对啊!
    倘若杜周氏知道云夕看春宫图关注点都在身材上,只怕要吐出一口的鲜血。
    等翻看得差不多了,云夕才将这些春宫图放入箱子的最下面,然后吹灭了桌上的灯火,休息。
    第二天天刚微微亮,云夕就从床上起来,给她绞脸的却是戴夫人。用的是一种细细的白线,弄得脸有些疼,却也在能够忍受的范围内。
    绞脸后便是上妆,换上大红天蚕丝缝制而成的凤冠霞帔,云夕在戴夫人的眸中看到了她的身影,美艳不可方物。
    每个女子出嫁时便是她们一生中最美的样子,云夕差点要认不出镜子中那个艳若桃李清丽娇艳的女子。随着她的起身,嫁衣上的凤凰若隐若现。
    绣娘林菀的手艺极好,她嫁衣上所绣着的凤凰,在拿到手的时候看似寻常,可是等穿在身上,随着云夕的走动,却仿佛随之飞舞起来,可谓栩栩如生。
    乌黑如瀑的发丝挽起,带上繁复华贵的凤冠,凤冠是云深特地让人定做的,上面的红色宝石晶莹剔透,每一个首饰都是细细雕琢过的,精致到了极点,在淡淡的阳光下,闪耀着灼人的光华。
    妆成后,云夕静静地坐在那边,盛装过的新嫁娘美得让整个房间都为之失色,清丽中带着少见的妩媚,一双眸子依旧是一贯的清亮明媚,灵气逼人。
    大家不由都安静了下来,好一会儿苏韩氏才说道:“这么美的新娘,可真便宜了云世子。”
    倘若她有儿子的话,说什么都想将云夕给抢回去当儿媳妇。
    她的声音让大家回过神来,大家你一眼我一语地称赞着新娘子,气氛一下子活络了起来。
    杜睿更是拍着手道:“姐姐!漂亮!”
    大家直接就笑了,杨玉蓉的母亲杨李氏更是抱起杜睿,笑道:“你小小年纪就知道什么叫漂亮了啊。”
    杜磊不甘寂寞,说道:“长大后我也要娶姐姐。”
    在房间内的云瑶噗嗤一笑,捏了捏弟弟的脸颊,说道:“等你长大后,姐姐早嫁出去了,你娶不了的。”
    杜磊闻言,嘴巴扁了扁,“我要娶姐姐!”
    大家都被他的可爱模样给逗笑了,一个个纷纷表示;“到时候让你娘给你娶一百个漂亮的姐姐做媳妇。”
    对于年纪尚小的杜磊而言,他还真分不清这其中的差别,很快又拍手笑了。
    等到吉时,大家连忙将红盖头盖在云夕的头上,杜周氏往杜周氏手中塞了一个苹果。云瑶更机灵一些,还偷偷塞给她几个荷包,荷包里都是一些点心。这样云夕肚子饿的时候,还能吃点心垫垫肚子。
    云夕十分庆幸自己选的是三月份,穿着这嫁衣,既不会太热,也不会太冷,刚刚好。
    一般来说,新娘子上花轿应该是由堂兄弟或是父亲背着上去,若是都没有的话,则让舅家来。偏偏云夕没有表兄弟和舅舅,两个堂弟都才三岁,过门槛都要人抱,更别想了。
    最后还是杜一福这个大伯背她上轿。
    在踏上花轿的时候,云夕忽然生出了淡淡的不舍,从今天起,人们称呼她不再是明郡主、杜姑娘,而是云夫人了。
    抬轿的是万事屋的人,万事屋每个人都身负武功,所以花轿抬得十分稳当,一点晃动都没有。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成为了送别她出嫁的背景音乐。至于云夕那些嫁妆,则比她更早就抬到了云府,放置在云深所住的梅苑中。
    不知道过了多久,花轿停了下来,到云府了。
    霜降搀扶着云夕跨过了火盆。她平时得用的丫鬟和两个嬷嬷都会随她一起入云府。她眼角的余光瞥见身旁云深的身影,嘴角不由勾起了浅浅的弧度。等今天过后,他便是她名正言顺的丈夫。
    ……
    装饰得喜气洋洋的正堂中,云穆坐在首位上,看着一身红衣越发显得丰神俊朗的儿子,神色复杂。
    云深在他面前总是冰冷疏离,终日笼罩着一层冬天的冰雪,今日的他却犹如冰雪融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任谁都能够看出他的好心情。
    云穆不觉恍神……在二十多年前,他迎娶芷芸的喜悦应该不会比现在的云深少,那段时日于他而言,便是神仙一般的美好日子。只是太过美好,容易破碎。
    云穆身旁的位置,按道理来说,在孟芷芸去世后,应该是留给云穆的继室云曹氏坐的,只是云穆担心她在云深的婚礼上搞破坏,以她身体不好为由,没有放她出来。
    来参加婚礼的人基本都清楚这事,也不会有人不长眼到询问云曹氏怎么不出来。
    就在这时,云夕远远听到了锣鼓的声响,然后是内侍有些尖细的声音,“圣上驾到。”
    听到这声音,周围的宾客都骚动了起来,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门外。
    一身明黄龙袍的楚息元气宇轩扬地走了进来,尽管他没有刻意释放,但是那股久居上位的气势,依旧压得大家战战兢兢。
    大家正要行礼,楚息元挥挥手,说道:“不必多礼。云深就如同我晚辈一般,今日是他大喜之日,我这才过来观礼一下。”
    他语气是满满的慈爱,让在场的人纷纷羡慕不已,原本以为云深大婚,楚息元能够亲自写贺词就够体面了,谁知道他却不顾自己的帝皇之尊,亲自前来云家。只怕这些年来,能够有这样待遇的也就云深一人。
    大家转念一想,云深小时候可是在楚息元身边长大,他大婚,楚息元没表示才不正常。
    他虽然说自己只是观礼,可是云穆哪里坐得住,连忙让出自己的首位。
    于是拜高堂的时候,云深和云夕就等于是拜楚息元。
    等礼成后,云夕便被送到了喜房里,让她尤其满意的是,喜房中没有云舒,估计云舒和云翼两人都被云穆给拘着吧,从这点来看,云穆也算是做了一次的好事。
    大红的喜床上洒满了红枣、花生、桂圆和莲子,代表着贵生贵子。等到晚上,云夕就要和云深在这床上度过他们的新婚之夜。说也奇怪,明明翻看春宫图的时候,云夕还能兴致勃勃地评点,偏偏只是想到到时候发生的事情,她不自觉感觉到热度涌上了脸颊。云夕有些庆幸现在红盖头盖着,旁人也看不到她绯红的脸颊。
    霜降和银丹陪在她身边,低声问道:“姑娘,要吃点东西吗?”她们两人身上也携带了一些不容易掉屑的小糕点。
    云夕虽然在换衣服之前,吃了碗燕窝粥填肚子,可是经过了这一场的折腾,还真有些饿了,她点点头。
    霜降拿出几个荷包,荷包中装着枣泥山药糕,云夕吃了一个下去后,就不吃了。没有茶水,单单吃点心,还真有些干。
    桌上倒是有热茶,可惜这里是云府,有不少对她和云深身怀恶意的人,云夕还真不放心喝茶水。
    这时候丫鬟一方走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的热气腾腾的面,“夫人,要吃点东西吗?这面是我亲自煮的,没有经过别人的手。”
    在云夕嫁过来之前,云深就已经让一方同她见过几次面,一方更是时常给她传递消息过来。这丫鬟也是属于云深的人手,也就是可信任的人。
    她点点头,吃了几口面,又喝了些汤后,感觉好受了些。
    她事先早就调查过云家的事情,所以一方也不需要同她普及这些,而是微笑着同她说起了前院发生的事情,比如云深的一些下属,趁着大喜之日,打算公报私仇,给云深灌酒,结果一个个喝不过云深,醉倒了一桌。
    云夕唇角扬起了愉快的弧度,听着这丫鬟说话,也不觉得时间难熬了。
    忽的外头传来了一阵的喧闹声,一方眉头微微皱起,说道:“我出去看看。”
    一会儿后,她回来了,声音蕴含着淡淡的怒气,“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刚厨房那边突然来了不少的蜜蜂,蜇了好些人,幸好没有什么大伤。”
    云夕扬了扬眉,她这是刚入门,就有人给下马威吗?这蜜蜂只怕是有心人故意放进来的。
    一方道:“夫人莫担心,这些小人无法动摇世子爷的地位,也就只能使用这种下作手段恶心人,左不过是那些人罢了。”
    云夕点点头,反正过些天,他们就要搬到她那郡主府中,她实在不喜欢这乌烟瘴气的云府。
    过了一会儿,同样是云深手下的丫鬟二文进来了,二文和一方的共同特点是两人都生得面目平凡,放人群里就会找不到的那种。
    二文压低声音道:“往厨房中放蜜蜂的人找到了,是三少爷的小厮。”
    原本云府的二少爷年纪小小便夭折了,排名却留了下来。这三少爷便是云曹氏的嫡子云翼。
    二文道;“当时几只蜜蜂飞到前院去,差点蜇到陛下,陛下龙颜大怒,下怒将这小厮和三少爷一起杖打二十大板。”
    云夕摇摇头,果真是不作死就不会死。倘若今日不是云深的大喜之日,不宜见血,只怕这小厮的性命堪忧。
    二文正要继续说什么,房门却开了,这回进来的是喜娘和云深。
    该喝交杯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