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倒在地上的贼人,这一摸却摸出了一身冷汗来,因为他手中攥着的赫然正是一支弩箭,而且这样的东西似乎在地面上还有很多。难道说这里已经被谁袭击了吗,那二王子他会不会有事,若是他不幸遇难,那他们这些人也休想活着回去了。
    想到这里,这人更是心中惊惧。正要起身唤人进来一通查探,可他却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脚不听使唤起来。张开口想要呼喊,却只在喉间发出一阵几不可闻的咕咕声。随后更是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一直冷眼旁观的余乔,忍不住冷笑一下。这满地的乱箭在这一片漆黑的房屋中,倒是好像机关陷阱一般好使了。
    眼见自己的同伴进入帐中半晌都毫无动静,那守在帐外的几人顿时知道自己的同伴已经遭遇不测。不过即使明知道这营帐内是个陷阱他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若是完不成任务,回去也是个死,还不如拼一把。纵然身死,自己的家人却能得到妥善照料。
    这一切都发生在静寂的黑暗中,就连死亡也变得无声无息,余乔从没想将人命看成可有可无的东西,如果有可能,她从不想自己的手染上血腥,她也想自己能做一个被人用心呵护的柔弱女子,但是现实的发展往往不是以人们的想象为依据的。感受着手指尖那一抹温热的滑腻感,余乔忍不住一阵叹息,人的生命真的很脆弱,只是那样轻轻一划,一个人的未来就从此结束了。
    夜还很长,只是雨却不知在什么时候停了,天空中逐渐显出一弯暗淡的月牙。余乔丢下手中那用半副袖子裹着的弩箭,仰头望着天空,怔了半晌,然后才说道。“天快亮了,不会有人来了,换个营帐休息一下吧。”
    对于余乔的提议,几人都没有异议,这一夜也确实够热闹了,虽然惠儿和陆照升都没有出手的机会,不过心中却都体验了一把惊魂的感觉,那满帐篷泛着寒光的弩箭可不是玩笑,沾上一点可就是死。
    接下来一直到天亮也没有什么事发生,倒是昨天被堵塞的道路已经被清理出来可以正常通行了,这眼看着天气放晴,众人前进的步伐都轻快起来。那暖融融的阳光好像将每个人身上的霉味都驱走了,那些阴沉多天的脸庞上也终于出现了一点笑容。
    余乔重新坐回自己那被布置的舒舒服服的车厢里,虽然说接下来路上有人劫囚的可能性也很大,不过那都是面对面的大规模战斗了,单凭她一个人已经不能再左右战局了,所以她也乐得轻松。
    而惠儿默默的跟其他近卫一起跟着余乔的座驾一路小跑,近些日子他做小兵倒是做得挺称职的。这让余乔有些摸不清他的想法了。
    余乔窝在车上小睡了片刻,等醒来的时候,倒也觉得神清气爽,昨夜一夜无眠造成的疲惫也完全消失了。就着水囊里的水胡乱吃了点干粮,余乔振奋一下精神,掀开车帘,轻轻一纵就上了车顶。满足的闭着眼感受一下阳光洒在身上的酥麻感,余乔忍不住喟叹一下。“总觉得这阳光中都充满了舒服的味道呀。”
    在车顶上活动了一下手脚,余乔就将双手一背,仰躺在车顶假寐去了,虽说这天气正好,可如今是在行军,她除了无聊以外,还真没什么事可做了。
    原本以为只是闭眼假寐片刻的余乔,不知何时竟然睡着了,等她再醒来时,整个车队已经停了,不远处正有炊烟升起。而她也从车顶上跑进了车内,身上还搭着一条方毯。
    这从上午一直睡到傍晚,她可真的一点睡意都没有了,说不定今个一整晚都别想睡着了。
    随便拢了拢乱糟糟的头发,余乔捂着已经咕咕作响的肚子找地方混饭吃去了。行军期间自然不可能有什么山珍海味,不过是一锅烩的糊糊粥,外加一张硬的咯牙的大饼。可饥饿的余乔依然吃得津津有味。这让远远看着的惠儿颇为心痛。若不是因为他,她定然不会吃这样的苦。这种颠沛的日子是一个女子应该过得吗,她原该拥有更美好的生活。想起余乔以前在家里时对饮食的挑剔,再看看面前这些让人难以下咽的粗糙食物,惠儿更是觉得自己该死。不能保护她的他,真的很没用。
    放下手中刚吃了一半的干硬饼子,惠儿不由又想起了昨夜,余乔那毅然挡在他身前的身影。似乎一直以来被保护的那个人都是他,从他离家赶考,一直到后来的一切,似乎他才是个长不大的孩子,永远被余乔护在身后。这让惠儿觉得心中满是苦涩,有那个男子不希望自己能做个顶天立地的汉子,被人依靠,被人敬仰。他自认绝不是个文弱书生了,可是在余乔面前,他却总像是矮了一头。也许是他自惭形愧吧,有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会想,这个女孩子比他聪明,比他能干,她凭什么嫁给如此平庸的他。可能这才是他一直无法对她过于热情的结症吧,明明爱着她,明明想要跟她亲近,可却总有什么让他无法放开手热烈的用行动表达出他的爱意。
    “喂,怎么了,干嘛臭着一张脸?”吃饱喝足的余乔忽然发现惠儿一脸落寞的坐在一旁,直接蹦蹦跳跳的就过来了。
    “没事。”惠儿强打起笑容。
    “你哪里像没事的样子。”余乔在惠儿身边找了块干燥的土地坐下。“说吧,发生了什么事,是不是这一路上走的太无聊了?”
    “都说了没事。”惠儿干巴巴的说着。
    余乔心中虽然奇怪惠儿的口气为何会这么冲,不过她还是笑着拍了拍的肩。“好了,没事就没事。那我回去休息了。”也许是感觉到惠儿的不自在,余乔主动给惠儿留出了独处的空间。
    望着余乔逐渐远去的背影,惠儿伸出手,嘴张了又张,却没发出一点声音。现在他也不知道是不是要叫住余乔,而叫住他又该说些什么呢?那日在车中的勇气,似乎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消散了。也许再过些时日,恐怕他会把那天的一切都当成幻梦吧。
    这种突如其来的软弱和无助感,让他有些不知所措,他并不是个没有自信的人,可今日的他为何会如此,就连他也不明白。或者这就是余乔所说的心情低潮期?惠儿自嘲的动了动嘴角。
    接下来几天,老天爷似乎开了眼,一直都是笑脸迎人。队伍经过几天的奔波终于进入了西南王的属地外围。从地形上来说这里已经属于西南范围之内了。
    自从进入西南之后,行进速度就明显慢了下来,整只队伍还经常以修整为由在一个地方一呆就是两三日。
    不过在修整之后,整个队伍似乎微不可查的壮大了许多。就连给余乔赶车的小兵都换成了生面孔。其实当日在进入西南境内之前,那些帮忙运送物资的人就都被遣散回去了。之前帮忙赶车的都是队伍中的将士们。不过如今这赶车的人却经常发生变化。那陆照升一定已经开始实行他的掳人政策了。
    而且不时的还会有些妇孺被人秘密运往他地,不过这些人究竟被送往何地就不是余乔知道的了。
    这人刚多起来的时候,余乔的感觉还不甚明显,不过随着整治队伍的不断壮大,余乔终于发现那陆照升还真是个人才,他把从她那里学来的训练方法系统的总结归纳之后,依照目前的形式结合实际做出了突破和创新,现在是老兵带新兵,一路走一路练兵,竟然两不耽误。这人的智慧还真是无穷的,还真不能因为这些人的见识比她少,就小看了这些古人。其实论起御人,她还真得比那些老奸巨猾的人差的远呢。
    这样看来,说不定那陆照升的预想还真有实现的可能也说不定。余乔在心中赞叹着。
    队伍中有了这样能者多劳的人,有些人自然就可以清闲了,每日里除了安排人分发粮食之外,就再无他事,如今战事未起,也就没有什么兵器损耗,就连人员伤亡也是为零。所以余乔还真没什么事情可做。倒是那些原本跟余乔有嫌隙的将领们如今总是聚在中军帐内讨论作战方案。如今跟陆照升却都熟稔了。余乔不出来跟他们争宠,他们正乐得如此。一个个在太子面前都恨不得使出吃奶的劲来表现自己。这样却间接地让整个作战计划显得多姿多彩起来,就连一向高傲的陆照升也不得不承认,这些人都是有几分本事的。
    等到队伍来到最终的目的地时,人数已经从三万激增到六万,一带一,一帮一,从数字上看这已经是这个军营目前所能容纳的极限了,想要在增加兵员,就要等到那些新兵们逐渐融入这个队伍,并且对这里有了归属感,将自己当成一个老兵之后才能继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