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个汉子排成一溜跪倒在民团的大旗之下,这杆旗,红底上绣着白色的镰刀和一把长剑,下书尖峰二字。这正是余乔对这只队伍的期待,这些原本拿着镰刀的普通民众何时能变成一把无坚不摧的利刃。这把利刃原本是要面对敌人的,可如今也要对自己人开刀了。
    余乔望着这二十多人,心中也是愤怒与辛酸交织,怒其不争,哀其不幸,这些人毕竟是自己一点一点带出来的。余乔叹息一声。“事情到今天的地步,我也有责任。是我管教不严,过于放纵你们,才让你们不知军纪礼法,肆意妄为。我在这里先给你们道歉。”余乔冲着台下深鞠一躬。这一鞠躬并不是做作,而是余乔真心与之。
    “余教头。”韩飞一瘸一拐的上前说道。“这些人都是我的属下,是我管教不严,不管余教头的事,我韩飞甘愿领罚。”
    余乔抬起头,望着韩飞的目光一片平静。“退下。此事与你无关,你已受罚。”
    那韩飞还待再说,却被余乔一瞪。只能略微欠欠身,退到台下。
    “宋有,你违反军规,依律当受斩刑,你可有异议?”这宋有正是这二十人的小队长。
    这宋有原本垂头丧气委顿在地,此时忽然听到余乔问他。他自然不会放弃再次求饶的机会。
    “余教头,我知道错了,您就饶了我吧。”这宋有向前爬行几步。“送余教头,我们二十多个弟兄跟着您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求您看在往日的情分上,放过我们兄弟吧。”
    “余教头,不过是几个盗匪家眷,何必如此认真。”这开口求情的正是一个中队长,名叫万仞,资质倒也不错,功夫在数千人中也能排到前十了。
    “万仞,你也是如此看吗,那军中的军规在你们眼中都是摆设吗,如此何以成军?”余乔心中更是恼怒,难道她的御人之术就如此之差吗,这么尽心教导,怎么都教导出了一群废物,一个人连自身的德行都不修,又能指望他什么呢。
    万仞心中一凌,只觉余乔的目光如电,神情说不出的威严,当下一个不字也就说不出来了。
    “尔等在营中这些时日,相信教员也给你们讲了不少道理。你们在对待那些女子时候,可曾想过,他日你们的妻女、妹妹若是也受到这样的遭遇你们心中作何感想?人之所以为正是因为人能控制自己的行为,若是任意妄为那与****何异?”
    余乔的这些话让不少淳朴的山里的小子想起了自己的家人,若是自己的家人遭受凌辱,那还真是想都不敢再想下去了。当下就有不少原本不以为然的人低下了头。原本那些对这些袍泽抱着同情之心的人在听到余乔那最后一句,与****何异之后,也是心中凛然,都低头不语了。
    “你们要记住,你们是一名军人,作为一个军人就要有一个军人的操守和自豪。我们尖峰营虽然只千人,更是没有正规编制,但在我余乔眼中你们就是真正的军人,甚至比真的的军人还要强。”余乔朗声说道。“记住你们的骄傲,记住你们是谁,永远也不要失了本心。我们尖峰营的威名会永远流传下去,我希望诸位不要磨灭了它,让它蒙羞。……”余乔忽然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样,将胸中挤压的话语全都倒了出来,人人的心中都有一股豪情,只是随着时间的推移,世事的磨练这豪情慢慢被掩盖住了。余乔并不想让她的尖峰营变成一群只知道埋头训练的机器,她希望每个人都能将尖峰营的荣誉当成自己的荣誉,他们能将训练时的压力转变为一股动力、豪情,而不是用那种****畸形的方式来释放压力,这本身就不正常。
    台下一片寂静,这些日日埋头苦练的汉子们,第一次感到一股豪情自胸中油然而生。“定不负尖峰名号。”台下不知是谁先喊了第一声,紧接着众人全部都大声呼喝起来。
    “宋有律下不严,且知法犯法,罪不容诛,斩。”余乔一字一句的说出这句话。
    那宋有的脸霎时白了,他哆哆嗦嗦的只知道求饶。
    余乔心下也有些不忍,她叹了一声。“宋有,你既犯下罪行,就要有承担的勇气。你放心,你家里会得到妥善的安排。”
    那宋有哆嗦了一会儿,忽然镇定下来,他平静的看了余乔一眼,说道。“余教头。是我错了,我宋有甘愿领死。多谢大人照顾我的家人。我不该做出对不起他们的事。”
    “你去吧。”余乔心下也是不忍,背过脸去挥了挥手。
    不久有人来报,宋有已行刑完毕。
    “收敛起来,厚葬。”余乔叹了口气,然后将脸转向台上那十九人。“你等虽也犯下大错,但总是盲从,如今首恶已株,你等且回去,到军纪处,各领五十军棍。”
    劫后余生的十九人忙千恩万谢的跑去领罚了,这屁股开花,总比脑袋掉了要好吧。
    此间事了,余乔却觉得疲惫异常。她将营中事宜托付给几位大队长,让他们各司其职,互不干涉。经此一役,余乔相信也没有那个不开眼的敢挑战军法的为威严了。
    沐浴更衣之后,余乔换回女装,往衙门里找惠儿去了。此时她心灵上的疲惫,也只能找惠儿缓解了。
    多日未见余乔,惠儿原是很欢喜的,可瞧见她那心里不畅快的模样,惠儿忽然将到嘴边的话全都吞了回去。他上前拉过余乔的手,让她靠着他静静的坐着。他知她不喜有人揣测她的心意,所以他什么也不问。也许她只是想要找一个人依靠一下,以前她就常常这样,有什么事都藏在心底,总是表现的那么坚强,就好像什么都打不垮她一样。可是她又为何要让自己活得那么累呢。
    “余乔。”惠儿轻轻开口。
    “嗯。”余乔靠着惠儿,微磕着双眼,淡淡的应道。
    “有我在。”惠儿紧了紧握着余乔的手。
    余乔心中忽然泛起一点酸意,她吸了吸鼻子。“我知道,大哥。我就是有些累了,让我靠着你睡一会,可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