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城门,脚上汲着一双草鞋的余乔脚下不由加快了几分,如果家中无事便罢,要是有事,她定然不会饶了那南益弘。即便看起来他有隐衷,可是他也不能以伤害别人为代价。顾硕已经承受了一次被人背叛的滋味,要是他知道连南益弘都背叛了他,余乔真不敢想象他会怎样。他的人生本就没有像常人一样被亲情和温暖包围,能够让他相信并且接受,可以想象有多么不容易,这个结果怕是比直接让他死去还好难受。
    这边余乔刚进了城门,散步在京城各处搜寻他的人就发现了她的踪迹。紧接着消息就被送到了顾硕手中。
    “命人先截住她,不要让她回家,我这就去见她。”顾硕本想直接就去找余乔,可是想到她家中一直被瞒着的两位老人,还是先知会她一声的好。
    “是,主子。”报信的人躬身施了一礼,然后快步往外走去。
    余乔回来了,本该是开心的事,不过顾硕心中却隐隐泛起不详的预感,不管是余乔失踪还是周辰熙被突然下放地方,这都完全出乎了他的预料,甚至他在京城里那偌大的关系网竟然没有发现一点可能预兆。这一切都让他觉得不安,这根本就不正常,一定有什么他不知道的事情发生了。顾硕沉思着,能够逃过他的人行事又如此隐秘,他原本以为是那高高在上的女人又要着手对付他了,可是如果要对付他固然可以抓了余乔来威胁他,可是这么久以来又根本没有人找上他。这让他将这个可能给排除了,那除了她,在这个京城了还有谁能做得到这一切?“难道会是……”由于失去余乔的踪迹,他的心一直就没能静下来,如今终于沉静下心情仔细思考,他发现他从一开始就犯了一个错误,他既然走上了这条路,他们就不可能放任他这样肆意妄为。顾硕何其聪明,很快就讲一切都想的透彻。原来多年以来经营的这一切不过是在为他人做嫁衣,那他活不过二十看来也是在那人的算计之中了。要是他死了,那讲他的一切收回也就是顺理成章的了,谁知道后来发生变故,他的病又有了转机,这才有了后来那次半路的劫杀。唉,妄他自诩为聪明怎么连那么简单的道理都没看明白。他,早该清醒了。
    余乔一路飞奔,刚进入自家那条巷子,就有两人冲过来拦住了她。
    余乔讲双拳一横,嘴里叫道。“我看哪个敢拦我。”
    “小姐且慢动手,是顾少爷让我们来请你的。”
    “有什么事等我回家之后再说。”余乔将双手一横,扳开那两人的臂膀就要往家里冲。
    “余小姐,且慢,事出有因,请先见过我家公子。”
    “嗯,什么事?”这下就连余乔都觉得这些人确实话里有话。
    “别说我不相信你们,你们要是不能给我说出个可信的理由,你们可别怪我不客气。”余乔冷冷的说道,其实她现在也就是纸老虎,伸手唬唬人还行,真动起手来她就露馅了,她重那软骨散的药效还没过去呢。现在她就是一个普通人。
    “小姐真不是我们不让您回家,实在是。为了老爷夫人的身体着想,您多日未归,为了遮掩。”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余乔打断那人的话,带我去找顾硕吧。
    冷静下来的余乔,也发觉她这样直接回家确实不妥。也好,她就去见见顾硕吧,毕竟这事情跟他也有关系。
    坐在车里辗转了半晌,车子在一座不大的小院门前停了下来,余乔探出头,看到洞开的院门里站着神色憔悴的顾硕。他虽然看起来收拾的还算妥帖,不过他那身已经有些皱巴巴的长衫却分明在说他已经有好几日都没有好好休息过了。
    余乔看着他泛着青紫的嘴唇,心中隐隐一叹。
    “你回来了。”顾硕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嗯。”余乔下了车,走到他身旁,忽然不知道该怎样跟他开口。他的人生已经够阴暗了,难道她还要再告诉他一个他无法接受的消息吗?
    “进来谈吧,有些事,我得告诉你。”顾硕望着余乔轻轻叹了口气。他一直想要给她一个最好的环境,可到最后确是他连累的她。
    “抓你走的人没有为难你吧。”
    “没事,我的本事你还不知道吗。我这不是好好的逃出来了吗。”
    “那就好。”
    余乔深吸了口气。“我家发生了什么事,你说吧。”
    “你大哥被下放临阳,你大哥对家里隐瞒了你的消息,只说你跟他一同到临阳去了。”事情说起来似乎很简单,不过临阳那个地方对周辰熙来说却可能是个死地啊。
    “下放?”余乔若有所思的点点头。这应该就是南益弘所说的将他们分开的理由吧。“那临阳一定离京城很远是不是?”
    “是。”
    “那我就明白了。”余乔说道。
    “难道你早就料到有这个可能?”
    “嗯。”余乔含糊的应着。既然只是下放,家里也没有其他的事,那她就放心了。
    “只是,那临阳可是个凶地啊。”
    “你这话什么意思?”
    “三年,临阳县令就换了三任。”顾硕叹了一声。“余乔顿时吸了一口凉气,这换了三任绝不可能是提前调任,唯一一个可能只能是他们都遭遇了不测。一个小小的县城究竟有什么特殊了,怎么三年就能死掉三个父母官,那惠尔去了岂不是也会有危险。“南益弘,别让我再看到你。”余乔在心中狠狠的说道。
    “那临阳究竟是什么地方?”
    “那周边的大山里住着不少蛮族,那些蛮族人向来不服管教,对朝廷的律法也是根本就不放在眼里,那里经常发生暴乱,朝廷也曾经派兵围剿。只是这些蛮族大都居住在深山里,地形险要易守难攻,朝廷攻打多日也没有任何效果,结果只能做罢。而且由于朝廷大军对异族人的残杀,当地人更是跟朝廷结下了大仇。这些年,虽说临阳仍是我朝所属,不过在当地人们只知敬重各族头人,却不知朝廷威仪啊。”
    “南益弘……”余乔将牙咬的嘎吱响。天杀的南益弘,原本还有点同情他的,下次见面,非分个你死我活不可。
    “你方才说的可是南益弘?”顾硕忽然一把抓住余乔的胳膊,他那细瘦的手指上竟然发出了惊人的力量,就连余乔那半百锤炼的肌肉都隐隐作痛。
    余乔吃惊的看着顾硕。“没,我没说什么。”
    顾硕放开余乔,忽然仰头大笑起来。“早该想到是他,不是他,还有谁能从我的眼前把你带走。”
    “你别激动。”
    顾硕哈哈笑了一阵,忽然脸色发青,嘴唇颤抖了几下,整个人栽倒在地。
    “顾硕。”余乔上前,给他把了脉。“真该死,竟然发病了。”余乔低声咒骂一句,然后在顾硕身上摸索起来,等她终于触到那个瓷瓶这才松了口气。
    余乔一颗药丸,捏住顾硕的两颊,然后讲药丸推了进去,再在喉间一揉,那药丸就下了肚。现在还不能移动他,接下来也只能等着他自己醒来了。
    余乔颓丧的坐在一旁,她真的不知道自己的人生怎么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她只是想平平静静的和家人一起过日子,怎么就这么不容易啊。这个该死的世界,就连生活都是生在别人的阴影里,想要妄谈自由,现在想来那时的她是多么幼稚可笑。妄想依靠自己梦境里得到的东西就想要改变这个世界,这不是痴人说梦又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