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离婚。
    苏云卿知道离婚,在她那个朝代称为和离,也叫放妻。
    她以前见过和离的女子。
    那是邻居御史家的姐姐,嫁给了当朝太师的二公子。成亲后夫妻二人非但没有琴瑟和鸣,连相敬如宾都做不到,夫妻俩天天在家闹的不可开交,闹到最后人尽皆知,不得已只得请来大公主主持公道,最后在大公主的见证下,夫妻二人以“结缘不合,比是冤家,故来相对;即以二心不同,难归一意,快会及诸亲,各还本道。”为由,和离了。
    说是和离,其实只不过是因为两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说是休妻未免太过难看,所以才折中说是和离而已。
    后来,御史家姐姐回娘家后就因为郁结于心而缠绵病榻,不久之后就香消玉殒了。
    御史家姐姐去世的前几天苏云卿还去探望过她,当时看着瘦骨嶙峋的邻家姐姐,看着御史夫人在床榻前哭的不能自己。
    当时尚且年幼的苏云卿觉得,生为女子最惨之事大概也不过如此了。
    直到现在她才知道,原来最惨的不是被丈夫放妻,而是丈夫放妻后,自己连可以回去的地方都没有。
    假如她最终也跟御史家姐姐一样郁郁而终,在这个人间又会有她的埋骨之地吗?
    苏云卿也忘了自己是怎么回答顾言之的,她恍恍惚惚的走出房间,然后就在花园中一直坐到第二日天色泛白,直到耳边传来赵英英的声音,她才惊觉自己竟然坐了整夜。
    “苏小姐,早上好啊!你起的好早啊。”赵英英背着一个大大的帆布挎包,相当有活力的跑过来跟苏云卿打招呼。
    由于今天上午有个重要人物要入院,护士长特地交代她今天要早到。为此赵英英比平时提早了两个小时到,原本想去花园吃早餐,结果远远就看到苏云卿的身影。
    苏云卿神思恍惚,只轻轻一颔首,没有说话。
    赵英英有些奇怪的看着她,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总觉得今天的苏云卿显得尤其单薄纤细,脸色也很不好的样子。
    赵英英原本就因为苏云卿的颜对她相当有好感,后来苏云卿替她出头,她心里更加感激,对苏云卿都有点脑残粉趋向了。现在见她一大早坐在这里,脸色还那么难看,顿时担心的问道:“苏小姐,你没事吧?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苏云卿勉强笑笑。“我没事……”
    “你脸色好差……”赵英英在她身边坐下,想了想之后又从自己的包里掏出一个饭盒,里面装了她刚买的几个大肉包,还把手上拎着的豆浆也贡献出来。“你是不是饿了?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苏云卿刚想摇头,手上就被强行塞了一个。
    “不管发生什么事,总要吃饱了才有力气解决啊。”赵英英笑着说道,自己也拿起一个包子大大的咬了一口。
    苏云卿看着手中的大肉包子,只觉得包子拿在手里暖呼呼的,仿佛连心都跟着暖起来了。
    她在赵英英期待的眼神中低头咬了一口,又喝了一口豆浆,终于觉得僵硬了一个晚上的身体开始逐渐恢复知觉。
    两个人沉默的各自吃着手中的东西,赵英英纠结许久,等到看苏云卿吃完一个之后,她又给对方塞了一个,然后才咬着包子小心翼翼的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啊?”
    感觉吃东西都没那天看起来那么香了。
    苏云卿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
    “云卿无事,谢谢英英姑娘关心。”
    “你这脸色不太像没事啊。”赵英英突然想到一个原因,顿时紧张兮兮的问道:“是不是姓杨那个猥琐男又找你麻烦了?顾先生知道吗?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苏云卿一愣,“没有……”
    “真的没有吗?说起来这个事情还是我连累你的,如果不是我说话太不经大脑,也不会惹到那条疯狗了!”说到这个事情赵英英还愤愤不平。也怪她当时太没脑子,如果不是她说话太冲,大概也就没有那天的事情了。
    “英英姑娘也是为云卿鸣不平而已,真的说起来,该是云卿连累英英姑娘才对。”苏云卿说道,“所幸事情已经过去了,云卿无碍,英英姑娘也不必过于挂怀。”
    赵英英说:“既然没事的话,那你现在是为什么不开心呀?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看看啊,没准我能帮上忙。”
    也不知道是她哪句话说动了对方,片刻后就听到苏云卿小声说道:“英英姑娘,你可知道……如今还有什么地方愿意收绣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