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文琼感觉不到手上的疼痛,用力拍着门板。
    这么多年,她被余威给利用了,盛闻君去世之后,盛氏集团的那些股份本来应该由她来继承,余威一点点将集团股份从她手里弄走,他自己一点点坐上高位,却让她只当个珠宝品牌运营中心的总监!
    “我要见我爸妈!放我出去!”她要告诉他们,余威居心叵测,他们都被他给蒙骗了。
    “喊什么喊,老实点!”病房外守着的警察厉声呵斥。
    “放我出去!”盛文琼手下不停,凄厉地哭喊:“我要见我爸妈!你们让我出去见他们,我有话要跟他们说……”
    “吵死了,这大半夜的,疯了吧。”
    “去叫护士过来。”
    外面隐约传进来对话,很快,护士过来,警察开了门,没有给盛文琼说话的机会,直接将她控制在病床上,让护士给她打了针镇定剂。
    盛文琼用力挣扎,冰冷的针头还是无情地扎进她的皮肉里,困意和绝望一齐向她袭来。
    骄横跋扈几十年,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有这样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时刻。
    次日,阳光明媚。
    叶倾心被叶倾国的拍门声吵醒,“姐姐!姐姐你起来了没有啊?姐姐起床了,你答应小国等小国好了就带小国去见爸爸的!小国现在全好了,不疼也不痒了,我们现在去见爸爸好不好?”
    “姐姐!小宝宝都起床了,你怎么还不起床!”
    叶倾心回国的近十个小时飞行都怎么合眼,昨天下午在景博渊办公室睡了一会儿,后来去看盛老夫人和颜老夫人时不觉得困,晚上入睡之后,越睡越累。
    清晨五点多给小家伙们喂奶,实在累得起不来,景博渊让她侧躺着,然后让小家伙侧躺在她身边吃奶,她睡得太沉,喂暮暮的时候,胸不小心压在暮暮脸上,憋得暮暮小脸通红,幸好景博渊发现得及时,叶倾心惊醒后吓得脸都白了。
    景博渊虽没有明显被吓到的表情,可他抱着暮暮柔声哄的样子,叶倾心看出了他的心疼。
    叶倾心被叶倾国的大嗓门吵得意识迷迷糊糊的。
    “不要吵姐姐睡觉。”门外传来景博渊沉稳磁性的嗓音。
    “姐夫……”叶倾国的声音怯怯的。
    “下楼自己去玩。”
    “哦。”
    叶倾心耳边清净下来,渐渐又陷入沉睡。
    景博渊轻声推门进来,朝床上看了一眼,小妻子的睡颜恬静,卷长的睫毛像两把小扇子,呼吸清浅,皮肤好得能掐出水来。
    上前,俯身,在叶倾心嫩嫩的脸颊啄吻了一口。
    叶倾心醒来,已经是上午九点多,睡完了身上还是感觉到沉重的倦意。
    今天周末不用上课,明天开始就是七天长假,叶倾心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又躺了一会儿才起身。
    洗漱好下楼,客厅里空荡荡的,叶倾心进厨房,陆主厨正在准备午餐,迟婶在一旁打下手,见叶倾心过来,迟婶立刻停下手里的活,给叶倾心盛了碗粥,又端了几碟早点上来。
    “他们人呢?”
    “老夫人回家去了,夫人带着小少爷们在前院玩,现在天气没那么热了,出去晒晒对身体好。”
    叶倾心点点头。
    迟婶嘴里的夫人指的是贺素娥。
    叶倾心想起来一大早叶倾国似乎上楼拍过门,张嘴想问他去哪儿了,迟婶像是知道她要问什么,直接道:“小国跟小麟在前院玩。”
    “小麟?”
    “哦,大小姐今天一早把小麟送过来住几天,她和姑爷准备七天长假去马尔代夫旅游,老夫人走的时候见小麟和小国玩得好,就没带小麟走,说是晚上让他跟小国一起睡。”
    叶倾心点点头。
    她知道景老夫人的用意,以前景思对叶倾心颇有看法,说话也总是夹枪带棒,现在她和景思的关系说不上水火不容,也绝对说不上和睦,景老夫人把叶麟放在这,视线借着孩子缓和她和景思的关系。
    吃完饭,叶倾心去前院,一眼就看见贺素娥抱着年年在花丛里穿梭,朝朝和暮暮分别被孙姨和李姨抱着,贺素娥手里拿着一片红色枫叶,逗得年年咧着嘴笑。
    叶倾国和叶麟在草坪上追着一只足球。
    陆师傅拖着水管子在空地上洗车,热闹又鲜活的场景。
    叶倾心站在廊檐下安静地看着。
    叶倾国最先发现她,立马丢下足球和叶麟就跑过来,不知不觉,他似乎又长高了一下,穿着蓝色t恤和黑色带大口袋的短裤,白皙俊美的脸上挂满汗水,一双眼睛又黑又亮。
    “姐姐!”
    叶倾国拉着她的手,咧着嘴笑露出一排整齐的白牙,“姐姐,你终于醒了,我们什么时候去看爸爸?我都已经好了,你看,一点都不疼了,也不痒。”
    说着,他掀起t恤,露出肚皮,白皙的皮肤上的鞭痕结的痂已经脱落,露出粉红色的嫩皮肤,满身都是,密密麻麻,也有几处地方伤得深的,还覆盖着红褐色的痂。
    叶倾心心疼,伸手帮他把衣服放下,轻声道:“其实你之前见过爸爸……我先跟爸爸约个时间,然后带你去见他好不好?”
    “真的吗?”叶倾国高兴得像只快乐的小麻雀,上窜下跳地跑向草坪,开心地喊着:“小麟,我要去见我爸爸了!我有爸爸,我爸爸很厉害,像奥特曼一样厉害!”
    叶倾心脸上的笑容渐渐消失,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尝试着拨出邰正庭以前的号码,那天在路上偶遇邰正庭被人追债,虽然知道他现在在做环卫工人的工作,并不确定还能在同一个地方找到他。
    意料之中,号码变成了空号。
    就在这时,不远处传来孩子奶声奶气的哭声。
    叶倾心看过去,孙姨怀里的朝朝哭了,她正抱着朝朝往这边走过来,“小少爷饿了。”
    朝朝一边哭,一边把小手往嘴里塞,小拳头再小也比他嘴巴大,塞不进去又开始哭,哭两声又塞,看样子是真饿了。
    叶倾心抱着朝朝回客厅,坐在落地窗前的吊椅上喂奶。
    小家伙看见奶,着急忙慌的就张嘴去咬,咬到之后咕咚咕咚喝起来,喉咙里还伴着吞咽发出‘嗯唧嗯唧’的小奶音。
    叶倾心见他这小萌样,心柔一派柔软。
    等小家伙们都吃饱喝足,叶倾心出了趟门。
    她让陆师傅把车开到上次遇到邰正庭的那条路,路边恰好有位穿橘黄色环卫服的的男人在人行道上清理路面和花坛。
    远远一望,倒是很像邰正庭。
    还不等叶倾心走近,那人转过身来,叶倾心脚步一顿,不是邰正庭。
    “您好,请问您认识邰正庭吗?”
    正在用取物夹夹花坛里一个烟头的男人忽地听见一道字正腔圆的清软女声,抬头,撞进一双清澈灵动的眸子里,他愣了一下。
    “您好,请问您知道邰正庭吗?他应该是您的同事。”
    男人摇头,“不知道。”
    那双纯粹干净的眸子里滑过一抹失望,男人不知道怎么想的,脱口说:“我是刚来的,有很多人都不认识,你找的人如果是我同事,你或许可以到板桥环卫所问一问。”
    “谢谢。”那双眼睛浮现盈盈笑意。
    “不客气。”男人似乎受到那双眸子的影响,心情莫名其妙好起来。
    等向他打听人的女孩走远,他还有些怔怔的回不过神来。
    叶倾心到了打听来的板桥环卫所,说明了来意,被告知邰正庭早在几个月前就离开了环卫所。
    从板桥环卫所出来,叶倾心忽地有些迷茫,京城这么大,她能去哪里找?
    据她所知,邰正庭原来的别墅已经卖了还债,他在京城现在应该也没有什么来往的人,如果有,他也不会混现在这步田地。
    想了想,她拨通景博渊的号码。
    “有事?”景博渊言简意赅,叶倾心一听这语气,就知道他在忙,长话短说道:“帮我找一下邰正庭,小国想见他。”
    “好,等我消息。”
    “那你忙,挂了。”
    收了手机,叶倾心上车,对陆师傅道:“回家吧。”
    陆师傅启动车子,往南山墅的方向开。
    刚到南山脚下,叶倾心手机响,山上的公路弯道比较多,她拉住头顶的扶手,接听。
    “心心,小国最近怎么样?”须尽欢的声音传过来。
    她最近比较忙,好多天没有来看叶倾国。
    “挺好的。”叶倾心实话实说。
    “有导演通过我想找小国拍电视剧,剧本我看过,很不错,搭档的演员也都是有演技有名气的老戏骨,投资商也很有实力,拍摄点主要是在京城,不用到处跑,我觉得挺不错的,你看呢?”
    这话的意思,就是想让叶倾国出演。
    叶倾心看向车外,“小国刚痊愈,也刚开始慢慢淡忘那件事带来的心理阴影,我不想他再出什么事。”
    “我会给他配保镖,二十四小时保护他。”须尽欢急急道,很快又冷静下来,声音幽幽地说:“他很有天赋,我们不该浪费他的天赋,我知道你对他被绑架的事还未能释怀,可这不能成为我们圈养他的理由。”
    叶倾心忽然跳转了话题,“你真的喜欢他吗?你在医院里说的话,是真心的?”
    须尽欢愣了一下,旋即回应:“是。”
    “那你怎么总想让他拍戏,拍戏很辛苦,你一点都不心疼他?”
    “我只是……”须尽欢顿了一下,才继续说:“想让他活得精彩一点,你没有见过他拍戏的时候,他很开心。”
    回到南山墅,已经中午十二点,大家都在等着叶倾心回来吃饭。
    饭桌上。
    叶麟和叶倾国坐在一起,两个人跟亲兄弟似的,有说有笑,叶倾国看到有不认识的菜,总会很好奇地用筷子夹着问叶麟,“这是什么?”
    叶麟的眼睛里没有丝毫的看不起或是不屑,每次都很耐心地回答。
    叶倾心望着两人,很高兴叶倾国能交到朋友。
    “小国。”想起须尽欢的话,她问叶倾国,“须姐姐说你喜欢拍戏,你喜欢吗?”
    叶倾国歪着脑袋想了下,声音清朗地回:“喜欢。”
    “那你喜欢须姐姐吗?”
    叶倾国噘着嘴,“不喜欢。”这次回答得倒是干脆利落。
    “因为她不给你吃巧克力和薯片?”
    叶倾国把头歪向一边,似乎不想回答这个问题。
    他性子一直比较温和,从来不会很强烈地表达对某个人的不喜欢,须尽欢把他得罪得很彻底。
    叶倾心望向叶倾国懵懂无知的脸,忽地有些伤感,他或许这辈子都不会知道什么是情爱,永远也理解不了须尽欢对他的心思。
    下午两点多,别墅可视电话响,是古兴德,他想见叶倾心。
    “您回去吧,古娇做了错事,就该承担责任,如果每个做错事的人,家属求求情就可以不用受到惩罚,那岂不是人人都可以犯罪,国家的法律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我知道让你们原谅娇娇很难,可她已经知道错了,她很后悔,我不求你们放过她,只求你们起诉的时候,不要告她蓄意杀人,宋玉婷下药的事,卫娟已经替她担了,绑架小国的事,仇申杰已经付出了代价,他的公司涉嫌洗黑钱被封,一夕之间破产,这些都是他的报应……”
    “娇娇逼迫女职员陪睡和挪用公款的事,娇娇会为此付出代价,她在网上被人骂得体无完肤,过段时间就要开庭审判,这些还不够吗?”
    “我可以把我所有的东西都给你,只希望你们高抬贵手,放她一马。”
    叶倾心面容平静,淡淡地看着可视电话里那个为了女儿卑微求情的古兴德,心情有所波动,不是心生怜悯,只是感叹可怜天下父母心。
    “您很疼爱您的女儿。”她开口。
    “我就这一个孩子。”古兴德两手用力搓了把脸,眼眶泛红。
    这些天他想了很多,实在想不出救古娇的办法,她的事证据确凿,颜老夫人和颜老爷子寒了心,想来想去,只能从叶倾心这里下手。
    年轻的女孩子总是容易心软,何况,颜家老两口和景博渊那么宠爱她,只要她松口了,老两口和景博渊一定会依她。
    “我也是母亲,我很能理解您为了女儿焦急的心情。”叶倾心嘴角半分弧度皆无,声音更是平静得听不出情绪,“可,也正因为我是母亲,所以更不能容忍古娇的行为。”
    “她设计让仇申杰对小国感兴趣,从而绑架小国,是因为什么,我不信您猜不出来,她的目标是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但凡我意志软弱一点,身体素质差一点,或许现在这世上已经没有我和我的孩子。”
    “换位思考,如果是有人设计想要您孩子的命,您会原谅ta吗?会因为ta家里人几句求情的话,或者是ta几句知错悔改的话,就饶了ta?”
    “很抱歉,我不能,相反的,我更希望古娇重判,最好这辈子都待在监狱里,所以,您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求我,不如给她找个靠谱的律师,说不定能在法庭上为她争取少坐两年牢。”
    古兴德本就暗淡的目光渐渐变得灰败。
    叶倾心挂断通话。
    她多少能猜到古娇这么极端的做法是为了什么,因为景博渊,因为她的存在威胁了古娇的地位和财富,叶倾心从来没想过要跟别人争什么,景博渊是人,有权利决定和谁在一起,无论是古娇还是余清幽,都没有恨她的资格,景博渊从始至终都不是她们所有。
    至于身份,出生不是她所能决定,何况若不是她当年失踪离家,古娇连和颜家攀上关系的机会都没有,占了她的位置享受了十几年荣华富贵,不仅不知足,反而变本加厉地贪婪。
    做人,还是懂得知足为好。
    古兴德离开南山墅,直接去了关押古娇的派出所。
    接见室,古娇见到古兴德,几乎是扑过来,眼睛里迸射出渴求的光亮,“爸,奶奶有没有说要救我?她是不是答应要救我了?”
    古兴德隔着防护栏,紧紧握住女儿的手,鼻子发酸,“对不起啊,娇娇,爸爸没本事救你……”
    这段时间,他除了找颜家求情,也找了以前相熟的公安机关和法院的人,可是……
    谁能弄得过景家的景彦,有景彦这座大山压着,没人敢帮古娇。
    “我不要你说对不起,你快想办法救我啊,你在公安机关里不是有熟人吗?找他救我啊,爸,我不想下半辈子都在牢里度过,我才二十七岁,爸,我才二十七岁……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奶奶呢?你让奶奶来看我,我求她,我自己求她。”
    当初黄卫娟开庭,古娇去看了,她那时并不能理解黄卫娟满脸的哀戚和憔悴是为什么,现在切身经历,才知道这种感觉有多让人崩溃和绝望。
    每天呆在不见天日的一块地方,有时候一觉醒来,不知道白天还是黑夜,没有人说话,只有无边无际的死寂、死寂、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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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会有点晚,小可爱明天再来看吧,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