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晃,到了七月下旬。
    越接近预产期,叶倾心的肚子越是大得让人不忍心看,不过好在各种妊娠小毛病都得到了控制,她坚持每天早晨和傍晚在院子里散步,除了肚子,别的地方看起来都很纤瘦。
    每次散步,景博渊都陪着她。
    景、颜、盛三家的老夫人再一次齐聚南山墅,三位老人家每天都盯着叶倾心的肚子瞧,她们最热衷的,就是守着叶倾心的肚子等着三个小家伙伸胳膊蹬腿。
    每每这个时候,叶倾心总是又痛又幸福。
    景博渊每天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早,周末的时候几乎不再出门。
    叶倾国在南山墅住了几天,景博渊见他玩起来的时候总是横冲直撞,未免他不小心撞到叶倾心,将他送回了培智。
    这天下午,窦薇儿来了趟别墅,给叶倾心带了些当季的水果,还有给三个即将出世的小宝贝们买的小衣服。
    两人挺长时间没见,聊得挺开心。
    “明天我要跟着拍摄团队去趟内蒙古,可能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窦薇儿摸着叶倾心的肚子,语气随意地说道。
    “去内蒙古做什么?”叶倾心腰下垫着靠枕,身子整个靠在沙发背上。
    “我参加的模特真人秀选拔节目,下一站是去内蒙古拍大片。”
    说到模特真人秀选拔节目,叶倾心一下子想到了萧恋,网上有萧恋的最新动态,似乎也在参加一档模特选拔节目。
    “isla是不是你们节目的评委?”
    窦薇儿点头,“是啊,你也看了节目?”
    那档模特真人秀选拔节目一边拍摄一边播出,每周一集。
    叶倾心倒是没看过,却也没说什么,随意地点点头。
    窦薇儿似是忽地想起了什么,道:“我记得咱们一起参加靓颜集团举办的服装设计大赛那次,isla给你走秀时摔了一跤,你还记得?”
    叶倾心:“记得,她当时的应变反应做得挺不错。”
    “你知道isla在国外发展得好好的,为什么忽然回国吗?”
    叶倾心故作不知地摇头。
    “前段时间isla那个助理喝醉了,我无意听她讲,isla回国,好像是为了一个男人,isla在国外跟一个法国人结过婚,还有了小孩,一年多以前离婚了,然后就想回国与之前的恋人重修旧好,不过好像没能如意,现在准备跟她那个法国老公复婚呢。”
    复婚?
    “你确定?”叶倾心问。
    窦薇儿一边隔着衣服摸着窦薇儿的肚皮,一边抬头看了她一眼,“人家复婚,你怎么好像很高兴?是真的,isla的助理说的,isla的前夫带着小孩追到国内来,我见过她前夫一次,长得还挺帅,乍一看,跟你家景大老板有几分神似。”
    叶倾心笑:“是吗?那挺巧的。”
    “不说她了,说说你家那位帅哥小弟弟吧。”窦薇儿转移话题:“这段时间网上到处都是《笙笙》即将上映的消息,你弟弟这是要火的节奏啊。”
    “制片方的宣传手段罢了。”叶倾心笑了笑。
    “你以后是不是准备让他进入娱乐圈了?我当时就说,你弟弟那张脸不进娱乐圈真是可惜,事实证明我说得没错,那段杀青仪式视频,他那张颠倒众生的小脸,圈了多少粉?还有他收到粉丝送的花时,那笑容,看得我恨不得把全世界的花都送给他一人……”
    “哪儿有那么夸张?”
    “一点都不夸张好吗?你没看下面的评论吗?多少女人叫着喊着要嫁给你弟弟,给你弟弟生猴子呢。”
    叶倾心不以为然,“嘴巴上说说而已,真要让哪个女孩嫁给小国,估计没有人会愿意。”
    事实就是这样,嘴巴上的喜欢,抵不过现实的残酷。
    嫁给叶倾国那样的男人,面临的不仅仅是外界的流言蜚语,还要承担整个家庭的重量和责任,再苦再累,也不会有人温柔地对你说一声:“辛苦。”
    永远不会有一个温暖而结实的怀抱替你挡去外面的风霜,多少喜欢都会在一点一滴的失望中慢慢消磨殆尽,最后统统变成厌烦和后悔。
    “你干嘛说得那么严肃?我就是想告诉你,你家弟弟很招人喜欢,可没说要让他娶媳妇。”窦薇儿说着,忽地愣了一下,意识到什么似的,她瞠着一双眸子看向叶倾心,“你该不会有让你弟弟结婚的打算吧?”
    叶倾心没有隐瞒,实话实说道:“如果他能遇到这么个姑娘,我不会反对。”
    窦薇儿觉得叶倾心一定是疯了,叶倾国是什么样的人?是个智障啊,再漂亮再好看再招人疼,也掩盖不了他智障的事实,没有人会勇气嫁给这样的男人。
    下午四点多,窦薇儿提出告辞,叶倾心有心留她用晚餐,窦薇儿说晚上约了朋友,叶倾心没有勉强。
    窦薇儿去后院跟三位老人家告了别,驾车离开。
    她暑期为了出行方便,在租车行租了辆宝马。
    三位老人家在后院的廊檐下乘凉,叶倾心送走窦薇儿,过来和三位老人家聊天。
    三伏天,风里夹着火一般,在空调房里呆久了,每天吹吹自然风还是有必要的。
    景老夫人很有兴致地问叶倾心:“你那个朋友长得挺漂亮,有对象没?”
    这话一听,就是别有用意。
    “没有,奶奶要给她介绍一个?”
    “你程奶奶家的小玉不是还单着么,我们家纷纷就惦记着小玉,说什么都不肯相亲,就在他那棵树上吊着,眼瞅着都二十九,马上就三十了,我心里着急,想着小玉要是早点结婚,也好早点断了纷纷的念头,这女孩子跟男人不一样,男人过了三十行情只涨不降,女孩子一过三十行情只降不涨。”
    “唉……我这几个孙子孙女,都不让人省心。”
    景老夫人重重一叹,又把话题扯到窦薇儿身上,“你回头把小玉的事跟你那个朋友提一提,她要是愿意,我就跟你程奶奶说,你程奶奶为了小玉的事也愁得头发白了不少。”
    叶倾心想起了景索索喜欢程如玉的事,笑了笑,敷衍道:“薇儿明天要去内蒙古参加比赛,等她回来我再跟她说。”
    “去内蒙古参加什么比赛?”景老夫人问。
    “薇儿是个模特,参加了一档真人秀选拔节目。”叶倾心如实回答。
    “模特?”景老夫人眉头皱了起来,“那个工作不好,整天抛头露面……”
    老人家的思想,有些古板。
    倒是颜老夫人看得开,接话道:“模特也没什么,萧家的恋恋不也是模特,我记得临渊媳妇以前也是模特。”
    “那不一样,恋恋和小鱼有良好的家庭背景支撑,圈子里那些黑暗的事不敢找上她们,普通出生的女孩就不会那么幸运了,心心,你那朋友家是哪里的?”
    “她家庭条件不是很好。”叶倾心实话实说:“不过薇儿聪明,还是能拎得清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景老夫人没再说什么,默了一会儿,说:“这是我先跟你程奶奶说说,看看她的意思,然后你再跟你那朋友提。”
    叶倾心试探着问:“其实……也不用从外面找女孩介绍给程医生,我们家索索不也还单身么……”
    “那不行。”景老夫人想都没想就一口否决,“要是把索索介绍给小玉,纷纷还不得掀翻了天。”
    叶倾心闭上嘴巴。
    五点四十,太阳高高挂着,景博渊开车回来。
    傍晚闷热得厉害,叶倾心正在院子里散步,鼻尖沁出细细密密的汗珠,挂在晶莹的肌肤上,像一颗颗小水晶似的。
    景博渊推开车门下车,阔步走到她身边,从裤兜里掏出帕子给她擦干净脸上的汗。
    如今这社会,会随身携带帕子的男人犹如凤毛麟角,很多男人都觉得用手帕是件很娘气的事,景博渊却不会让人觉得娘气,反而给人一种沉稳儒雅的风度。
    叶倾心笑看着他。
    男人身上简单的白衬衫黑西裤,板正挺括,一尘不染又干净清爽,光看着,就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凉意。
    叶倾心忍不住抬手摸了下他的鼻尖,触感湿湿的,他也有出汗,只是视觉上看不出来。
    “每天都回来这么早,把事情丢给底下人处理,你那些下属是不是天天都得加班?”
    景博渊扶着她在草坪上走得仔细,闻言淡声道:“集团不养闲人。”
    叶倾心笑笑,忽而想到景老夫人说要把窦薇儿介绍给程如玉的事,她状似不经意地问:“奶奶想把薇儿介绍给程医生呢,说是希望程医生早点结婚,好早点断了纷纷姐对他的念想,可是薇儿和贺际帆的事……你是知道的,你说,把索索介绍给程医生,这个主意怎么样?”
    景博渊低头俯视着她,薄唇轻启,“不怎么样。”
    干脆利落的回答,让叶倾心愣了一下。
    “你也担心纷纷姐会闹脾气?”
    “纷纷喜欢小玉很多年,索索若是和小玉在一起,姐妹只怕要反目。”
    “会……这么严重吗?”叶倾心语气不大确定。
    在叶倾心看来,她若喜欢一个男人,而这个男人不爱她,那么,将来无论这个男人和谁在一起,都是与她无关的。
    她这么想着,直接说出来。
    景博渊听了,笑了一下,搂着她背的那只手在她背上上下摩挲着,语调轻缓道:“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这般看得开。”
    叶倾心想了想,也是这么个理,每个人都有自己对待事情的方式和态度,她这么想,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
    正想得入神,肚子里的小家伙忽然很用力地踹了她一脚,痛得她惊呼了一声。
    “怎么了?”景博渊的声音透着不着痕迹的紧张。
    “没事。”叶倾心微微弯着腰,身上的重量都放在景博渊托住她的手臂上,男人的臂膀十分有力量,将她稳稳地接住。
    “有个宝宝踹了我一下。”她微笑着。
    “很痛?”景博渊剑眉紧蹙。
    叶倾心摇摇头。
    不是很痛,却也不好受。
    小家伙长得越大,力气也越大,一开始的胎动,像春风化雨,绵绵软软的;现在,是夏天的暴雨,豆大雨点砸在人身上,不说疼,但也会让人不舒服。
    张婶出来喊他们进去用晚餐,胃受到压迫,叶倾心每餐吃得越发少,吃完晚餐,七点多的时候,张婶给叶倾心准备了第一顿宵夜,九点睡觉前,吃第二顿宵夜。
    叶倾心肚子越大,睡眠质量越差,有时候晚上闭着眼睛,脑子里会天马行空很久。
    就如此刻,她怎么也睡不着,眼睛闭着,脑子却无比清晰,她想翻个身,奈何大肚子十分沉重,每次翻身都很困难,她心底渐渐生出一股烦躁。
    景博渊大约是察觉到她的躁动,轻轻拍了拍她的背,“睡不着?”
    叶倾心捏住景博渊心口的睡衣纽扣,轻轻地“嗯”了一声,开口的声音里透着几分娇气,“我想听你讲故事。”
    景博渊默了一下,开口:“从前,有一只小鳄鱼……”
    “嘶——!”叶倾心忽地倒抽一口凉气。
    肚子里的小家伙们,不知道是不是也听见了爸爸讲的故事,一个个都兴奋起来,在叶倾心肚子里手舞足蹈的,她的肚皮鼓起一个又一个小包,有点此起彼伏之势。
    景博渊手放在叶倾心的肚子上,清楚地感觉到小家伙们的拳打脚踢。
    叶倾心痛得额头沁出了冷汗,原本捏住景博渊心口纽扣把玩的手忽地紧紧揪住他的睡衣布料,力道有些大,景博渊衣领因为叶倾心的力道而勒到了他的脖子。
    “好痛……”叶倾心轻声呢喃。
    一拳一脚倒也无所谓,现在六只小拳头六只小脚一起作怪,当真是苦不堪言。
    以前倒是没有过这种现象。
    景博渊一手捂住叶倾心的眼睛,一手开了灯。
    突如其来的光亮,刺得他眼睛一阵发痛,下意识闭着眼睛等了几秒,眼睛上的酸痛感散去,他才拿开捂住叶倾心眼睛的手。
    掀开叶倾心肚子上的薄被和睡衣,小家伙们还在乱动,景博渊清楚地看见叶倾心被撑大变得很薄的肚皮上,同时鼓起好几个婴儿拳头大小的包。
    因为肚子撑得太大,叶倾心的肚皮有的地方被撑得裂开,上了药贴了纱布,有黄色的液体沁出来,染黄了洁白的纱布。
    景博渊看着叶倾心的肚皮,眼神渐渐沉下去。
    叶倾心有些担忧,“宝宝们忽然这么躁动,会不会是有什么事?”
    异常的胎动,有时候是胎儿有危险的征兆。
    景博渊伸手覆上叶倾心的肚子,沉声说:“老实点。”
    男人的声音,一本正经中,透着几分不容抗拒的命令和严厉。
    叶倾心忽地笑出声来。
    “博渊,你在命令他们吗?他们还没出生呢,哪里能听懂你话里的意——”
    话没说完,叶倾心惊讶得张开嘴,后面的话卡在喉咙里。
    刚刚还闹腾个不停的小家伙们,忽然一个个都安静下来。
    景博渊奖励似的轻拍了拍叶倾心的肚皮。
    安静片刻,有个小家伙悄悄的又踹了叶倾心一脚。
    景博渊手指点在刚刚鼓起来的位置,声音冷冷地说了句:“还动。”
    然后,彻底安静下来。
    叶倾心屏息等了好一阵,也不见有小家伙再踹她,她不相信地看向景博渊,两只葡萄大眼亮晶晶的,“你刚刚做了什么?他们怎么会这么听你的话?”
    难道连没出生的小孩都听出来景博渊不能惹?
    “你不是看见了,就摸了摸你的肚子,跟他们说了两句话。”景博渊放下叶倾心的睡衣,替她盖好被子。
    “就这样?”虽说刚刚的一幕她确实是看得清楚,可,这有些太不可思议了,胎儿居然都会辨别谁能惹谁不能惹了。
    ------题外话------
    二更,十点半
    小剧场:
    老大:爸爸讲的故事好难听,不想听不想听不想听。
    老二:我也不想听不想听!
    老三:怎么才能让爸爸不讲故事呢?
    老大、老二:抗议!
    手舞足蹈抗议中……
    景大叔:老实点!
    老大、老二、老三缩起手脚。
    老大:老二老三,你们怎么这么怂。
    老三:你不怂你再动一下试试。
    老大悄摸地伸了下胳膊。
    景大叔:还动。
    老大缩回手。
    老二:大哥,你不是不怂?
    老大:关你屁事!怂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