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晞把周周给留下,自己从机巧院出来。
    她记得今天是陆先生的课。
    刚准备过去也旁听一会,就被刚好经过的秦鸢夫人给带到旁边一个小一些的屋子里去了。
    刚进去就对上了六个小丫头看过来的目光。
    “见过卫先生。”
    卫晞摸了摸为首的秦丫丫脑袋,扫到她们方才坐的桌前放着的书卷,倒是被惊了下,“你们在学《礼注》?”
    秦鸢倒了杯水过来递到卫晞手上,闻言笑道:“看她们恰好对这《礼注》感兴趣,就随意讲了一些。”
    说着她朝几个小弟子挥挥手,等人欢呼着出去玩了,才领着卫晞在旁边的茶几上落座,“我本来还准备下学后去找你,没想到恰好碰到了。我是想问你,女学一事,你这里筹备得如何了?若是有困难,我这里在京都还有些人脉。”
    女学不比普通的学堂书院,可以说大雍头一份,不用想秦鸢也能猜到定然是艰难重重。
    她恰好有一份力,又来了这里,总不能把这个重担全都压在卫晞这么一个孩子身上。
    但她也不能越过卫晞贸然使力,这有些不太尊重人。
    这才起意找卫晞,准备商量一番。
    她这么一说,卫晞不免认真想了想。
    虽然事情要一步一步来,但建立女学也势在必行。
    而现在地方足够,缺的便是原来来桃源镇执教女弟子的先生和愿意来念书的女孩子。
    这才是最难的。
    见卫晞有些踌躇,秦鸢轻笑了一声,“你也别觉得麻烦了我,这种事我自然是乐意去做的。且若是我开口,也要容易一些。”
    卫晞面露疑惑,“是因为秦先生您的身份?”
    秦源挑了挑眉,眉尾飞扬,“看来你已经猜到一些了。”
    卫晞老实点点头,“我猜您曾经应该也是尚京人士,在尚京贵女之中地位很高,不,说地位不太准确,应该是威望很高。”见秦鸢夫人笑盈盈地听着也没有要打断她的意思,卫晞接着说道,“秦先生您的父亲定然也是一位学贯天下的大儒,不然也教导不出如此优秀的秦先生。”
    “不错不错,小丫头有前途。”秦鸢转了转手里茶杯,“我父亲是秦雪年。”
    卫晞正端着茶杯准备抿一口茶,闻言手指一倾斜,温热的茶水溅了几滴到手上,好在不算烫。
    秦雪年这个名字她不算陌生。
    陆琴风老先生号称文学泰斗,但那也是在秦雪年先生去世之后。
    而在秦雪年先生在世的时候,他才是当之无愧没有人敢否认也没有人敢挑战的大雍学问第一人。
    且陆琴风老先生还是秦雪年先生的师弟。
    至于他们两个人的先生,那是一位已经活在大雍史书中的人物,注定要流芳百世的那种。连一生所写著作,现如今都是大雍学子必学必考的书卷。
    “吓着了?”
    卫晞摇摇头,“还好,不过确实有些惊讶。”
    “当年宗卓因为我父亲他在天下文人间的威望,向当时还在世的太后求了懿旨赐婚与他,懿旨一下,饶是父亲也无法拒绝。那时候我正是任性的年纪,如何愿意嫁给一个压根就没有见过面的男人,就按着父亲和母亲的意思来了一出离家出走。成婚那日,父亲便代我写了一封和离书放到銮轿内,同时辞了太学院长的虚职,自此携母亲归隐田园。我也成了第一个刚成婚就和离的人了。不过这件事现在知道的人已经不多了。”
    卫晞见秦鸢夫人眼含怀念,想来是思念那位秦雪年先生,顿了片刻才问道:“那宗卓?”
    “就是当今皇上。”
    卫晞:“······明德帝那个老头确实坏得很。”
    没想到当年还搞了这么一出强娶。
    秦鸢噗嗤一声笑起来,“对,我就是看不惯他。正宫皇后又如何,还不是困在那四角方墙之内,为了权力蝇营狗苟,终生不得解脱。我受父亲启蒙,自认不输男儿,皇后之位在外人看来尊贵无双,但又岂是我之愿。”
    卫晞点点头,“所以您才成了现在的秦鸢夫人。”
    “我受父亲蒙阴,又岂能辜负了父亲的教导。”秦鸢语气尊敬虔诚,“他说我很优秀,不该困于后宅只为操心家人的衣食住行,活得自在便好。那我便终身不嫁,一生践行父亲所愿。”
    卫晞放下手里的茶杯,站起身,“那就拜托秦先生了。”
    毕竟论在京中人脉,她连自家姐姐都不如。
    **
    京城中各家夫人在九九重阳之前,都接到了一封请帖。
    请帖淡金色泽,未曾有落款,只左下角印了一朵淡紫色栩栩如生的鸢尾花。
    户部尚书府。
    侍立在一旁的丫鬟看着自家夫人手里的请帖,“送请帖之人未曾说是哪家的下人,这请贴上又未曾有落款,只说九月初九赴赏菊宴。这做派神神秘秘的,夫人您是赴这家的,还是另一家的?”
    她问完话久久没听到回音,不由朝夫人面上看过去。
    就见她家夫人表情有些奇怪,似惊喜,又有些怀念,还有一丝说不上来的感伤,丫鬟稍稍拔高了一丝声音,“夫人?”
    苏夫人这才回过神,伸手摸了摸请帖上印着的那朵淡紫色鸢尾花,“不用选了,这就去家。”
    丫鬟把桌子上放的另一张收起来,看到上面的落款,有些欲言又止。
    相比起那个脸落款都没有不知道是什么人送来的,这个请帖上落款的身份可比自家夫人还高上一个品级呢,就这么直接推了真的好么?
    苏夫人抬眸就见贴身丫鬟这会一脸的纠结,有些好笑道,“不必觉得为难,”她扬了扬手上那一封,“谁要是有了这一封请帖,其他什么宴会都要靠边。你要不信且等着,待会侯府那边就会派人过来说宴会取消。”
    丫鬟听得一愣一愣的,“为什么啊夫人?”
    “因为都要去参加这一位的赏菊宴啊,其他人哪还有心思去办别的。”
    果然就如夫人所料,还未等到午时,就有侯府的一位下人提着礼物前来致歉,言说本打算在重阳节那天举办的宴会取消了,因为主家有个更重要的宴会要参加。
    丫鬟把请帖还回去,对方接过后又递上一份丰厚赔礼,这才走了。
    “还真如夫人您所料。”丫鬟又忍不住看向她家夫人手上那张还不曾离过手的请帖,想到方才夫人说的话,脑海突然灵光一闪,“夫人可是知晓这请帖的主人?”
    “那是自然,这份请帖,是独一份的,谁都不能仿造,也没人敢仿造,这普天之下,也只有一个人能用它。”
    丫鬟:“······”
    不明觉厉!
    尚京城中收到这份淡金色落款处印淡紫色鸢尾花请柬的人不在少数。
    且差不多都是位列朝堂各大官员家中的正室夫人。
    凡是收到了这么一封请帖的,只要是重阳节那天其他的宴会请帖,通通都被这些夫人们给毫不犹豫推掉了。
    这一天,各家府上的下人来往也最是频繁。
    要么是替家中主子通知宴会取消的,要么就是替自家主子去说重阳那天的宴会不能前往的。
    归根究底,也就是为了一张请帖。
    **
    苏嫚拉着表妹的手气呼呼进了正堂,“娘,女儿听说温宁候府的宴会被您给推了?”
    苏夫人笑着招手让女儿和外甥女过来坐下,又点了点女儿眉心,“你这一双小耳朵倒是灵通得很。”
    苏嫚还一脸不忿呢,“怎么就给推了呢?”
    “不是推,”苏夫人道,“我正准备推呢,谁知道侯府那边就先一步派人过来,说宴会取消了。”
    规规矩矩坐在另一旁的绍眉闻言轻皱了皱眉,“三姨,侯府的宴会怎么会突然就取消了?”
    “大概是云安郡主也收到这封请帖了吧,自然是要先参加这位的。”苏夫人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请帖。
    两个人闻言好奇地看过去。
    苏嫚伸手去拿,“谁这么大面子,居然连云安郡主也要取消自己办的宴会,去赴这位的宴?”
    苏夫人忙嘱咐着女儿上手小心些别把请帖给弄破弄脏了,这才回道:“是娘这辈子最佩服的一个人。”
    连皇帝都敢休了,能不佩服吗!
    苏嫚听得愈发好奇,打开请柬先看向落款处,“怎么没有署名?”
    “这位的请帖不必署名,这朵淡紫色的鸢尾花就是她的标志,这天下间没人敢冒用。”
    苏嫚忍不住咋舌,“这么厉害吗?”
    苏夫人笑着点点头,看看女儿又看看外甥女,“这场宴会实在太难得了,我到时带你们俩一起过去,趁着还有几天时间,我给你们俩拨银子,好好去置办一身行头。要是能得那位一声称赞,你们俩在这京城中可就不愁嫁了。”
    这话说得两个小姑娘顿时不好意思地垂下头,绍眉的眼底更是忍不住闪了闪。
    同时心下暗暗下了决心,等到重阳那天,她一定要方方面面都表现得最好才行。
    **
    闲王府。
    嬷嬷匆匆进了偏厅,“殿下,方才有人送来一封请帖。”
    常月凝闻言有些诧异,“这个时候居然还有人给我下请帖,你看看你哪个府上的,给回了吧。我没心思去。”
    嬷嬷把请帖打开,看到落款处,“殿下,这张请帖没有署名。”
    “没有,这都能漏掉,这是有多不走心的,”常月凝说着睁开半眯着的眸子,“给我看看。”
    嬷嬷忙把请帖递过去。
    然后就见着她家王妃殿下在看见请帖后跟椅子上着了火似的,猛地站了起来。
    常月凝有些不敢置信地拿着请帖翻来覆去地看,嘴里喃喃:“这这这,这真的是她的请帖,我上一次见到,还是在娘那里!”
    难得见到自家殿下这般失态的嬷嬷:“······”
    不就是一份请帖,这反映也太大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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