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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接下来,大夫开了药方,嘱咐了煎药要注意的事项就离开了。半个时辰后,流云也带着白太医赶了过来,再一次帮纳兰若雨诊了脉,又看了年轻大夫开的药方,没发觉不妥,就让彩晴按着方子抓药。
    “白太医,太子妃现在怎么样?”轩辕泽站在窗前,拧眉问道。他的声音低沉,任谁听了都知他心情不好。
    白太医恭敬的答道,“太子妃中毒时辰短,那个大夫救治得当,目前性命已经无忧,只要煎了药好好调理几日就好。”
    白太医想着,现在宫外大夫的医术也这般高了,一眼就能看出太子妃中的什么毒,就他这个太医一瞧之下怕也要费些功夫。不过,救了太子妃总是好事。要不然太子怪罪下来,他也担待不起。
    白太医德高望重,一切都以病患的生命为主,倒也没有什么不平和不堪,这话在心里腹诽一番也就没了,并没有说出来。
    “好了,你下去吧。”轩辕泽抬手微微挥了挥。白太医施礼后退下,被小丫鬟领了出去。临出园门,刚好碰上才得了消息赶过来的纳兰辰逸。白太医忙上前见礼,纳兰辰逸有些焦急的对他一点头,疾步进了屋子。
    “微臣见过殿下。”他一进门,就看到了倚窗而立的轩辕泽,忙上前见礼。
    “大人不必多礼。”轩辕泽抬手虚扶了一把,面色淡淡,眉眼温润。
    纳兰辰逸站了起来,一转头就看到了站在屋子里静立不动的少女。她的眉色也淡淡,看不出情绪,一双眼睛隔着窗棂,看着院子里的某一处,也不知是看什么。纳兰辰逸张了张嘴想要质问,却想到太子殿下在这里,怎么也轮不到自己开口,就沉着脸进了里屋。
    锦芬正守在纳兰若雨的床边,暗自流泪。看到他进来哽咽着叫了一声,“老爷!”
    “雨儿怎么样了?”纳兰辰逸看着床上两眼紧闭,面色苍白无血的女儿,担忧的问了句。
    “都是那个贱人……竟然……”她哭着说不下去,突然起身跑到外间,扑通跪在轩辕泽的脚下,撕心裂肺的哭喊,“殿下,你要为雨儿做主啊!”
    哼,太子果然和这个贱丫头纠缠不清,雨儿都中毒这么半天了,太子竟一个字也没说,莫不是要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然袒护?哼,众目睽睽,她不信太子能一手遮天。
    她这半天故意不闹,就是想要确信太子和念儿之间是不是如传言般暗中纠缠。如今太子大半个时辰都静默不语,看来传言果然没错!那么,这个念儿今日就更是非死不可了!谋害太子妃,可是灭满门的死罪,就算是太子想要袒护也不可能了!她突然很是期待轩辕泽下令斩杀念儿那一刻的情景,一定分外精彩!
    轩辕泽的目光这才转到念儿的身上,正迎上她抬起的眸光,两道目光在半空中交汇,撞击……
    这一刻,念儿从轩辕泽的眼中读到了很多很多……他已经知道了她的一切!
    那一双漆黑如漩涡的眸子,幽深而平静的望着她,平平淡淡却又洞悉一切!
    只是,念儿却看到那平淡下隐藏的风暴。他是在怪她吗?怪她隐瞒了自己的真实身份?怪她将他玩弄于股掌……
    这世上本就没有绝对的秘密,她的身份轩辕泽要是细查定然能查出来,对于这一点她早就明白。况且她也已经准备对他和盘托出一切……
    轩辕泽也在看着她,秀丽的眸子里无波无澜,平静的看不到一丝涟漪。还是和从前一样的人儿,模样气质都没变,轩辕泽却觉得隔了千山万水……
    本以为她清澈特别,冷清孤傲真性使然,却不料却是别人放到他身边的一颗棋子!自小他就对人有一种很深的戒备,他从不轻易相信任何人。不是他本性冷淡,而是那座吃人的宫殿中本就没有什么真心可言。上一刻对你温柔和蔼笑语嫣然的人,没准下一刻就是刀锋唇剑杀你于无形!吃亏的次数多了,他自然学的乖巧。
    可对面的这个女子,却是一点一滴的走进他的心里,驻扎在他小心翼翼坚守的内心深处,让他从心到身都全然的接受的人!
    最初月夜下相救,而后她为救云雀山兄弟而露出的决绝,到后来插身而过的偶然交集,她都像是一缕清泉,潺潺的吸引着他的注意力。
    月夜刺杀,他救她一命,说是还情却是心不由主。山谷中,他重伤昏迷,是她不远千里雨夜寻来,救他于危难。饿狼环肆,也是她奋不顾身拼力相救。如果不是流风和流云刚好赶到,最后的结果他不敢想象。
    如此种种,如今却知不过是一场戏,她终究还是那个人放到自己身边的一颗棋子!你让他如何能不恨?
    “你进丞相府是有目的的对吗?”轩辕泽声音淡淡的问,清凉的声线听着让人遍体生寒。
    自然是为了更好的接近他!
    “是!”念儿点头。从一开始她就是为了报仇才回来的……
    纳兰辰逸和锦芬心中一惊,两个人对望一眼,却都是茫然。
    轩辕泽的眸光不变,继续问道,“你和瑞王是旧识对吗?”
    念儿想起四岁时曾经随母亲进宫,那时恰逢下雪,轩辕瑞还投了个雪团在她的身上,冷的她只哭。那一次,算是两个人第一次见面吧。如今过去十年多,也算是旧识了,于是她又点了下头。其实不止是轩辕瑞,他又何曾不是她的旧识!
    轩辕泽的眸中有什么痛苦的闪过,袖中的手指死死的攥住才勉强让他稳住心神。他没想到,她承认的这般干脆!竟连一点点欲盖弥彰也没有……她是笃定了自己不舍的查办她吗?
    轩辕泽的心在泣血,没想到第一次让他敞开心扉去爱的人,却从头彻尾的都在骗自己!十九年,她是除了母妃外第一个让他毫无顾忌的全然信任,也付出全心想要去爱的人啊……承认的这般干脆,让他也失去了再问下去的勇气!
    他是尊贵的太子,这月华除了皇帝外最尊贵的男子!他怎么也不会将自己的愚蠢和懦弱表现在别人面前。所以,他对念儿的质问都很简洁,他相信她都懂……
    他的身子晃了晃,流云大惊,想要上前,却被他制止了!挥手,狠狠斩断心中所有的情愫,“将她押下去!押入天牢……”最后几个字,他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殿下……”流云犹豫了一下,看了眼念儿叫了声。这殿下就这么定了念儿姑娘的罪了?那天牢可不是能随便进出的地方啊……
    “什么?”念儿闻言也是惊诧的抬头。天牢?他竟然问都不问就这么定了自己的罪?此事有那么多的破绽可寻,聪睿如他怎么可能没有发现?抛却动机不说,那个年轻的大夫难道就不能让他起疑吗?刚好携带的解毒丸,就那么凑巧的救了纳兰若雨一名?说出来谁信?
    可是,他都不给她一个辩解的机会……
    “太子殿下,太子妃醒了!”屋内,彩晴惊喜的声音传来。轩辕泽第一时间疾步奔了过去……锦芬和纳兰辰逸随后……
    看着那抹蓝色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念儿的心突然像跌入冰窖,彻骨冰寒……
    原来,他对纳兰若雨是有情的对吗?是自己猜测错了而已……只是,他喜欢的是以前的纳兰若雨,还是嫁入太子府的自己?她的眼前一亮,浑身又有了些暖意。
    “轩辕泽,我有话对你说……”她想要进去,流云拦在了她的面前。无奈,她只有隔着帘子喊了句。
    只是,下一瞬,冰冷的没有一点温度的声音就冷冷的传来,“流云,还不把她押下去?”那声音决然的没有一丝犹豫……
    冷冷的话语一下子阻断了念儿将要出口的话,让她瞬间觉得她和轩辕泽之间像是隔了重重山峦,怎么也走不到一起……
    她的身子僵在那里……
    “念儿姑娘,走吧!”流云看着她惨白的脸色心有不忍,可又想到得到的消息,就气不打一处来,没好气的嚷了一句。
    念儿没有说话,默默转身出屋。彩晴此时从屋子里走了出来,看到念儿有些萧瑟的背影嘲讽一笑,挑起眉故意大声说,“不要以为长了一张狐媚子的脸,太子殿下就会对你另眼相看。还妄想毒害我们太子妃取而代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我们太子妃可是丞相府的嫡女,高贵温柔,岂是你一个小孤女可以比较的?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
    院子里此刻站了许多丫鬟婆子,且大多认识念儿,听到彩晴这样说,都用恍然大悟的神情彼此嘀咕着。
    “怪不得连我们相爷也看不上,却原来是存了这样的心思……”
    当初纳兰臣逸对念儿有意的事情在府里一度传的沸沸扬扬,此时被这些丫鬟们再一次挖了出来,却觉得是那么理所当然。毕竟,相爷是尊贵,可尊贵不过太子。更别提两个人年岁上的差异了,就是随便一个女子选,估计也是选择太子!
    “要不是她当初救了大小姐的命,她说什么也不会进丞相府的。你说,她是不是一开始就存了这样的心思?”另一个丫鬟惊的捂住嘴巴道。
    “肯定是的……”
    “我说也是……”
    好几个人都点头附和。
    人群后,小菊张开嘴想要呼唤念儿,却又怕被人发觉,毕竟她的身份特殊。想了想,她悄然离开。
    念儿一直不开口,既不辩解也不反驳,任那些丫鬟婆子在她的周围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她只是木然的随在流云身后……
    屋子里,纳兰若雨悠悠醒转,睁开眼就看到心心念念的尊贵男子守在自己身边,她的眼圈立刻红了,哑着嗓子委屈的唤了一声,“太子哥哥……”语落,眼泪立刻就流了出来。
    “没事了,白太医已经来过,毒已经解了,你安心休息。”轩辕泽轻轻用手指抚了下她苍白的脸颊,柔声说道。心绪烦乱的他,并没有注意到纳兰若雨的称呼。
    纳兰若雨许久不曾感受到他的温情,忙欢喜的点了点头。
    锦芬害怕她又说出什么话来让轩辕泽怀疑,忙打岔道,“雨儿放心吧,太子殿下已经严惩了那个丫头,一定会让她受到应有的惩罚。”说完,锦芬对着纳兰若雨使了个眼色。
    纳兰若雨会意,抬起水蒙蒙的泪眼小心的哀求,“殿下,妾身无事,念儿姑娘也是爱慕太子至深,还望殿下从轻发落!”说刚说完,她就一阵猛咳……
    轩辕泽心中紧张,忙轻拍着她的背,眸中的冷色却越来越多!
    纳兰若雨见目的达到,也就慢慢恢复了平静,终于不再咳了。
    轩辕泽不是犹豫吗?她就是要他看到自己的惨状,提醒他念儿做过什么!
    “夫人,药煎好了。”彩晴端着一碗浓黑的药汁进来。锦芬刚要说话,轩辕泽已经伸手接过了药碗,温声道“我来。”
    彩晴笑着将药碗递给他,和锦芬打了个眼色两个人一起退下。
    屋子里就只剩下了轩辕泽和纳兰若雨两个人。轩辕泽轻轻舀了一勺子汤药,吹了吹,感觉不烫了,才送到纳兰若雨的唇边,她愣愣的张嘴,将苦药咽下。轩辕泽又舀了一勺子,她又喝下。如此反复几次,一碗药已经见底。轩辕泽用帕子沾了沾她的唇角,笑着问,“怎的也不怕苦?”他记得她以前在府里喝药都只嚷着好苦的,今日竟将一碗药不言不语见了底?
    纳兰若雨此时才回神。太子哥哥竟亲自喂她喝药?这是真的吗!她欢喜的想要跳起来……看来,那毒药她也没白喝!不仅将那个贱丫头一棍子打倒,也让太子哥哥对她更好了!可她也明白,此时不是得意忘形的时候,当下敛了眸中的兴奋,垂下头羞涩的道,“药再苦,只要是殿下喂的,就都是甜的。”
    轩辕泽微怔,却随即笑了笑,用手指刮了下她的鼻子道,“没想到本宫的太子妃竟也会这般的甜言蜜语!”笑归笑,可他总觉得有一丝不妥,可当他细细寻来,却发觉无迹可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