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戚曜眯着眸,嘴角弯起一抹冷笑,手一伸,身后立即有人递上了一道明黄的旨意。
    戚曜直接扔给了青贵人,青贵人愣了下,然后接过打开一看,顿时愣住了。
    “倾贵人,殉葬?”
    青贵人摇摇头,“不,不会的,皇上不会这么对本宫的,都是你,是你在骗本宫,来人啊,去通知瑾安侯,捉拿叛臣。”
    莹欢抬头看向戚曜,被那一身冷色,惊住了,“殿下?”
    “看住了!”戚曜回头看了眼卫然,卫然点点头。
    “殿下请放心。”
    戚曜冷冷的瞥了眼青贵人,转身就走了。
    “太子,你站住,这一定是你的阴谋,本宫一定要昭告天下,太子的野心勃勃,大逆不道……”
    青贵人扔掉了圣旨,浑身冷的发凉,眼睁睁看着戚曜的背影,越走越远,心底咯噔一沉,门口竟还留下许多侍卫。
    “你们放肆!”青贵人气的发抖,一只手拉住了莹欢,“快,快去通知瑾安侯来救本宫,本宫怎么能殉葬呢,越快越好。”
    莹欢表现的十分淡定,一只手拂掉了青贵人的手,“娘娘,能陪先帝一同入陵,是天大的福气。”
    青贵人瞪了眼莹欢,“胡说八道什么,本宫是皇后,一国之母!是要做太后的,本宫还这么年轻,岂能去陪葬?”
    青贵人想想都不可思议,景隆帝驾崩,竟要她一个皇后去陪葬,一定是阴谋。
    “殉葬的人,挑几个奴婢就行了,怎么会用的上本宫,莹欢,本宫命令你,去找瑾安侯进宫。”
    莹欢认真的看着青贵人,一字一顿道,“娘娘,两个月之前,瑾安侯一家在宫门口,满门抄斩,就连瑾安侯也被凌迟处死,全城的人都在观刑。”
    莹欢每说一个字,青贵人的瞳孔就睁大一分,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两个月前凌迟处死,这,这怎么可能呢,你一定是在骗本宫,本宫知道了,连你也在巴结太子,吃里扒外,枉费本宫这么信任你。”
    青贵人大笑,根本就不相信这个事实,这么大的事,连半点风声也没有,要她怎么相信?
    一定是假的!
    莹欢看了眼卫然端来的一盏酒,下颌一抬。几个宫女立即按住了青贵人,青贵人大惊,使劲拼命的挣扎,“莹欢,本宫对你不薄,你敢这样背叛本宫?”
    “娘娘,奴婢本就是皇上赐给娘娘的,让娘娘以皇后之礼下葬,是娘娘的福气,娘娘莫要挣扎了。”
    莹欢端起那杯酒,慢慢的凑近青贵人身侧,一只手捏住了青贵人的下颌。
    青贵人惊恐的瞪大了眼,摇着头,使劲挣扎,奈何身子却被制服紧了,半点不能动弹。
    “你别……呜呜!”青贵人开口之际,莹欢直接将毒酒,灌了下去,一杯酒下肚,青贵人感觉浑身一股剧痛,灼热感袭来,身子一软,宫女们松开了手,青贵人倒在了地上。
    面前是那一张圣旨,倾字入眼,青贵人忽然捂着喉咙大笑。
    “都是骗子!”
    话落,哇的一口血喷出,双眼尽是不甘。
    “皇后娘娘对先帝情深意重,今闻先帝驾崩,痛不欲生,趁人不备饮下毒酒追随,皇上娘娘,薨!”
    莹欢话落,青贵人不甘心的闭上了眼,咽下最后一口气,到死都是被骗了。
    皇后烈性追随的消息立马就传开了,三日后帝后同葬一穴,原本对这个年轻的皇后,颇有微词的大臣们,立马没了话。
    实在想不到,皇后竟回主动殉情,一路追随先帝,甚至在百姓心中,倾贵人,嘉柔皇后的名声越发的被人尊敬,成了东楚一代名后,流传千古。
    “将青贵人找个地方安葬了。”戚曜缓缓道。
    “是。”卫然点点头。
    另外将宫外一座冰窖中,有着和青贵人一模一样的容颜的女子,换上了一件鲜红的嫁衣,那容颜,还是逝去时的样子,半点未变。
    美的惊心动魄,漂亮极了,小心翼翼的安置,一路运回了议政殿,放在了景隆帝身旁。
    直到三日后,封上棺椁,一路运往帝陵。
    一切尘埃落定后,戚曜捂着胸口,眼前一阵发黑,脑子里嗡了下,身子摇晃一圈,差点栽倒在地,好一会才恍过神来。
    幸亏那些大臣们,低着头叩拜没有瞧见。
    戚曜脸色有些发黑,一阵剧痛袭来,咬着牙强撑着。
    “殿下,您怎么样?”卫然小声道。
    戚曜摇了摇头,“没事,孤能撑的住。”
    三跪九拜以后,司祭喊了一声起,折腾到傍晚时分才结束。
    一回到宫中,有一名大臣忽然站了出来。
    “殿下,国不可一日无主,臣等望殿下早日登基,安定民心。”
    “请殿下早日登基。”
    百官朝拜,齐声高呼,戚曜是太子,理应该顺从天意,登基为帝。
    戚曜一抬手,“三日后,举行登基大典!”
    话落,不等众人反应匆匆离去。
    戚曜捂着胸口,嘴角缓缓溢出一抹血迹来,伸手擦拭,血竟是灰色的。
    “去桃花小筑!”戚曜对着卫然吩咐,放弃了骑马,刚一坐回马车,一阵剧痛袭来,晕了过去。
    卫然驾着马车,一路奔向桃花小筑,一个多时辰后,才上了山。
    “这是这么回事!”元医急的直街放下手中草药,上前查看,手刚一探上戚曜的脉相,激动的差点跳起来。
    “不要命了是不是,老夫不是千叮咛万嘱咐,不要运功,他嫌命太长是不是?”
    元医要掐死戚曜的心都有了,运功激发了蛊虫,蛊虫正在觉醒,一旦醒了,便开始蚕食戚曜的心血,那就彻底完了。
    “元医!”
    忽然元医身后,有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颤抖。
    元医一回头,怔了下。
    卫然更是惊讶不已,太子妃什么时候跟在后面了……
    “太子妃怎么来了?”元医结结巴巴,神色闪躲,不敢去看苏晗。
    苏晗扶着肚子,一只手紧抓着青书的胳膊,缓缓走来,这些天戚曜就一直在躲着苏晗,不仅如此,祭祀的时候,苏晗就发现不对劲了。
    一路跟随,果不其然是来桃花小筑。
    苏晗深吸口气,看了眼躺在榻上的戚曜,唇色异常的苍白,“夫君,这是怎么了?”
    苏晗一步步走近,一只手握住了戚曜的手腕,头也不抬,“你们谁也不许瞒着,说实话,到底怎么了?夫君,怎么会变成这样。”
    卫然顿了顿,没敢开口,将目光看向了元医。
    “他就是受了点伤,没什么大碍……”元医底气不足的解释。
    苏晗转头看向元医,眸光坚定,“元医,我要听实话,夫君什么时候受的伤,为何没有伤口,这分明就是中毒!”
    元医无奈的叹息,恰好这时,戚曜睁开眸子,一只手紧抓着苏晗的胳膊。
    “晗儿……。”
    苏晗一见戚曜,眼眶里那就红了,翘起了红唇,“为什么要瞒着我?”
    戚曜脸色愈发苍白,一只手紧捂着胸,高大的身躯躺在窄小的榻上有些格格不入,一张绝色容颜,像是累极了疲倦着。
    “我没事,不用担心。”戚曜强挤出一抹微笑,苏晗紧咬着唇,“这毒,是何时开始有的?”
    戚曜每说一个字,都会吃力,元医索性全都交代了。
    “是夜潇寒下的毒。”
    苏晗不解,“那季无忧去明初,也是为了讨解药?”
    元医点点头,至于怎么下的毒,一个字都没解释。
    “别哭了,为夫真的没事,不要担心了,为夫还要保护你们母子呢。”
    戚曜强撑起身子,伸手擦拭苏晗眼角的泪水,缓和了一会后,脸色才算好转,趁着苏晗低头的功夫,对着青书使了个眼色。
    青书会意,上前去拉苏晗的胳膊,“太子妃,咱们先出去吧。”
    “好了,你们都出去,老夫要替他压制毒。”
    元医赶走了一屋子里的人,苏晗浑浑噩噩的跟着青书去了外头,还有很多疑惑未解。
    一只手搭在了肚子上,忽然,脑子里灵光一闪。
    两个时辰后,元医一脸疲惫的走了出来。
    “如何了?”苏晗问。
    “还好来得及时,老夫给殿下心脉封了一根针,暂时压制了,不过,若是逼退那根针,再次运功,老夫就无能为力了,只能听天由命了。”
    元医说起来还是一肚子气愤,简直不要命了。
    苏晗点点头,“元医,我身子也有些不适,元医帮我瞧瞧。”
    苏晗坐在凳子上,伸出了胳膊,元医不疑有他,也坐了下来,两根手指探上了苏晗的脉相。
    “太子妃心火太旺,要及时调解,等会老夫开个方子,去去火并无大碍,怀着身子不易操劳,太子妃还是解开心结,放宽心才是。”
    元医说完,苏晗点点头,“那我身上的蛊毒对孩子也有影响?”
    “什么蛊毒?”元医愣了下,没回过神来,半响后,元医脸色一变,讪讪地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头,这丫头鬼精鬼精的,一点也瞒不住。
    “元医,我身上的蛊毒怎么回事?夫君,又是怎么回事,刚才那些,我知道都是敷衍我的。”
    苏晗定了定心神,“说吧,我能承受得住,若是不知道反而心里不踏实,惶惶不安。”
    元医硬着头皮,见状深吸口气,才把事情经过一五一十说出来。
    “夫君他……跟夜潇寒换了解药?”
    苏晗愣了下。
    元医点点头,“不错,当初你不仅中了蛊毒,还中了绝情草的毒,命在旦夕,殿下只好去找夜潇寒,夜潇寒要做的也很简单,五年之内两国不能进犯,五年后相约互解毒。”
    “是夜潇寒出了事?”苏晗抓住了重点。
    元医点点头,“具体老夫也不太清楚,要等季大人音讯,才能做决定。”
    苏晗指尖发凉,眼眶里的泪水涌现不住的喷涌而出,紧紧咬着唇,一股深深的无奈。
    元医叹息,忽然看了眼苏晗,苏晗会意,转头对着青书道。
    “你先下去吧。”
    青书点头,“是。”
    元医一只手靠背,长长的叹息一声,苏晗一只手抚在肚子上,眼皮跳了跳。
    “元医有话不妨直说。”
    元医站起身,眺望了眼京都样貌,错综复杂,一如他的心,时刻纠结着。
    “老夫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希望今日谈话,莫要让第二人知晓,包括殿下,一个字也不能透漏。”
    比起以往的嘻嘻哈哈,元医脸色是难得的凝重。
    “此话怎讲?”苏晗一脸不解,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老夫跟着师傅学徒的时候,师傅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并且告诫老夫,若遇此人,一定要虔心劝导,老夫琢磨了这么多年,虽不能像师傅一样参透,却也有一知半解。”
    “苏晗洗耳恭听。”
    元医缓缓道,“从前有一名贵小姐,衣食无忧家境极好,样貌也是无可挑剔,贵小姐的追求者有很多,可惜贵小姐都看不上,直到有一日,贵小姐随着父母回了帝都,有一个年轻男子救了贵小姐,于是贵小姐就以身相许。”
    苏晗听着,追问,“后来呢?”
    “后来,这名男子已有了妻子,贵小姐不顾一切执意做妾,众人都笑她傻,偏她自己不知道,一头扎进去,不顾身份。”
    “做了妾没了价值,这位贵小姐很快就被男子抛之脑后,贵小姐的家人为了贵小姐生活的好一些,
    一直帮着男子,后来贵小姐怀了孩子,不知怎么,惹怒了正妻,正妻开始对贵小姐疯狂的报复,贵小姐也从未觉得男子不喜自己。”
    苏晗蹙眉,“后来呢?”
    “后来,在贵小姐的家人失去价值,男子为了讨好他人,指责贵小姐,又将那个孩子捧杀,贵小姐才如梦初醒,可惜,为时已晚,贵小姐的家人也因此受到牵连,被贴上了乱臣贼子的名声。”
    “父亲自杀,母亲郁郁寡欢缠绵病榻,就连兄长也没逃过一死,贵小姐悔不当初……。”
    苏晗浑身都在发冷汗,手颤抖着,沉着嗓子又问,“然后呢?”
    元医想想也觉得不可思议,始终参透不破玄机,“后来,师傅说,贵小姐悔悟后,将那些人全都处决……这件事听着有些荒唐,但师傅说的话,应该不会有假。”
    苏晗长眉紧蹙,“那贵小姐回来如何?”
    元医深深的叹息,“师傅只说了八个字。”
    “哪八个字?”
    “杀戮深重,必将重谴。”元医一字一顿道。
    苏晗瞳孔猛的一缩,心跳的厉害,那八个字压在心头喘不过气来。
    元医抬眸看了眼渐黑的天际,繁星点点,“原本不该做帝王之人,却登上了皇位,东楚江山命数也因此人改变,两颗帝王星蓄势待发,未亮便落,不仅如此,事关明初秦二国,牵引整个局面……”
    苏晗手心里全是汗,心扑通狂跳,她重生而来的事,没有人会知道,现在居然被人看穿了。
    “那该如何惩罚?”苏晗颤着嗓子,抬眸看了眼天空。
    原本,当皇帝的就不该是戚曜,是她改变了。
    “太子妃只记住一句话,非人力能改变天意,天意如此,太子妃今生命格也非如此,若强行,得到什么,便失去什么。”
    元医转过身来,看向苏晗,见她脸色苍白如纸,忽然有些不忍,但事实终究是事实,若非苏晗,东楚不会走到今日这个地步。
    苏晗紧紧咬着唇,心里的震撼不止如此,抬眸看向了元医,“可有解救之法?”
    “多做善事,余下的看机缘,老夫道行有限,暂不能看破。”
    苏晗忽然一笑,“本宫相信,人定胜天,老天爷既然给了,又怎么会轻易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