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璟思潜入魔都进行挑拨这件事,顾朝暮一丝不落的全听了,等人走了之后,千牧野才收敛起方才那副好似被激怒的模样,问道:“殿下,我装的好吗?”
    顾朝暮笑着点点头:“极好。”
    白璟思那厮现在穷途末路了,什么事都干得出来,所以一早便在碧谓山探到当年那批魔族战俘的消息,千牧野就分毫不差地将这件事讲给了顾朝暮听了。
    顾朝暮偏偏还就猜中了白璟思一定会拿这件事做文章。
    “殿下真是神机妙算。”之前顾朝暮和自己说这件事,千牧野还觉得不大可能,毕竟白璟思也算赫赫有名的谋略家,可他这一月以来连续上演的狗急跳墙之举,实在是出乎意料。
    顾朝暮也觉得反常,不过,眼下白璟思脑子到底有没有病这件事并不是他们能考虑的,她听了白璟思的话,被恶心坏了的同时,也在想,或许他真的会拿战俘之事做文章,以此挑拨离间,混水摸鱼。
    千牧野也明白需要防范,便情不自禁问道:“不知殿下与那位的婚事安排在什么时候?”
    顾朝暮呆了呆,随口回答:“不知道,快定吧,你怎么想?”
    “白璟思对殿下爱恨皆有,恐怕心怀报复,不会让殿下顺心的。”千牧野分析道,“所以他真的想挑拨离间的话,应该就是在这段时间了,还望殿下能多多防范。”
    顾朝暮沉思着点点头,又道:“好。对了,让剑时刻注意碧谓山的动静,如果白璟思真的利用战俘冒充魔族军队去骚扰神族边境的话,就立刻传讯给我,到时候咱们来一招将计就计,让流落在外的战俘全部回家吧。”
    “是。”千牧野应道,顾朝暮便关了水幕。
    两人谈话后,此时的灵界已经步入了黄昏,顾朝暮刚刚用过饭,有些积食,想出去走走,恰好碰上了三两个小厮箱子往这边走。
    见了她,几人慌忙跪下行礼。
    将人叫起来,顾朝暮看那箱子好像很沉很大,问道:“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
    “回二夫人,这是公子吩咐的,要在订婚期祭祖的时候用的。”小厮恭敬有礼地回答。
    订婚期?
    顾朝暮心上的伤口被不重不轻地拧了一把,痛得她一怔,下意识就想去开箱子看看里面到底是什么东西,两个小厮却护着箱子后退,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说:“祭祖的规矩,在订亲当日才能打开,现在是不能看的,二夫人恕罪。”
    “无事,辛苦了,下去吧 。”顾朝暮百爪挠心般,笑容真挚,丁点破绽也不露。
    几人松了一口气,又行了一个礼便退下了,在他们心里,二公子即将娶了这位夫人不仅修为高深,而且人美心善,实在是和二公子很般配呢。
    这回顾朝暮才算真正出了凉萧阁。
    不知为何,最近雨水特别多,一直下个不停。此时细雨横斜,积水顺着屋檐悄然滴落,在地面晕开一圈涟漪。
    天陵前院后院的花被浇灌了一圈,没有凋零之态,反而长得更加艳丽,放眼望去,漫山遍野中,各式各样的花挨挨挤挤,一簇一簇的开满枝头,花香飘满山间。
    在深秋还有这样的景色,实在是太难得了。
    顾朝暮这几日被养得越来越娇贵,现在倒是真心实意的感觉到冷了,逛了半个小时之后,回了阁楼。
    夕阳西下,红灯笼被秋风摇曳得仿佛残花败柳。
    浮庭钰风寒反复折腾,终于有渐好的趋势,他实在是憋得慌,心心念念想看看顾朝暮,借故来送夜宵走到门口,见里面的蜡烛暗着,不免更轻手轻脚了。
    顾朝躺在暖榻上,身上搁了件白狐裘,缩手缩脚的很小一只,像小猫儿。
    浮庭钰心温柔成了一滩水,将吃的放在暖炉上温着,又去拿来热水泡好茶,才将顾朝暮唤醒,见她眼底倦色正深,又是心疼又是舍不得,放碗的手不由重了,将檀木桌子扣出一声清脆的响。
    顾朝暮才看清楚来人是谁,倏地一顿。
    “听不是你的丫鬟说今晚你没什么胃口,怕你饿,所以特地让人出去买了几件特色点心,要不要来尝一尝?”浮庭钰装作无事,一边说着一边将纸盒里的点心取出来。
    顾朝暮一看,就更奇怪了。
    做的精细的点心满满的摆了一桌,但这暖炉上还煨着一碗小小的银耳莲子羹,这哪里是怕她饿呀,简直是怕她还没被撑死吧?
    暗忖着,顾朝暮眼眸不禁低垂下去,乖乖坐在桌前,眼也没抬地把浮庭钰递过来的银耳莲子羹吃了,又吃了些茶点,等刚消食过的肚子又有了微微积食的感觉,才抬头看向在一旁沉默不语的浮庭钰。
    他好像又瘦了一点。
    顾朝暮轻轻叹道:“你吃了吗?”
    “啊?”
    “要是没吃就坐下一起用吧。”顾朝暮说完,头垂得更低了。
    浮庭钰连忙坐了下去。
    两人再次见面,还有了未婚夫未婚妻的名头,浮庭钰其实十分诚惶诚恐,每天都急巴巴地命人好好照顾顾朝暮,甚至连浮娆伶都不放过,就是为了她在这一日就能多舒心些。
    他从来没奢望过两人还有对镜贴花黄的一天——因为相处的日子都时日无多了。
    不过到了这步田地,他早已将生死之事看淡,该是不舍的时候,却也不敢对顾朝暮表露的太过明显,只好接过她新换的茶盏,盯着自己指尖上的血色,好似将她视若无睹一般。
    顾朝暮敏锐的知觉能感觉到沉重的气氛一直在围绕着。
    她有些局促不安的尴尬。
    浮庭钰现在已经失忆了,对自己没有感情,她不过是一个通过选拔赛就成了他妻子的陌生人……
    “我们的婚期订在下月初,这半个月你好好准备一下,等月底时还要去祭祖。”看见面前顾朝暮那埋头深思的模样,浮庭钰不嗔不怒,不喜不悲。他怕自己再多说一句,就忍不住夺门而逃。
    顾朝暮咬牙切齿,眸光浮动,手中茶盏里的热气扑面而来似乎是打了个圈,模糊了她眼眶发红的模样:“好。”
    她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踏入了无间地狱,再无法逃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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