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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不止女人行事喜靠直觉,男人亦如是。
    正如现在,我与祁汜之间并没有其他交集,可容忌防他跟防贼一般,仿若早早地就料到数万年后我与祁汜之间的牵扯羁绊。
    抬眸深深地看着面如冠玉,肌若粉霜凝脂的容忌,我轻踩着容忌的鞋面,稍稍踮起脚尖,冷不丁地在容忌薄唇咬了一口。
    容忌琥珀色的眼眸中只剩下一个我,而我眼里,也只容得下芝兰玉树清风皓雪的他。
    “歌儿,务必等我。”
    他捧着我的脸,在我脸上落下无数印记。
    唇上,脸上,眼睑上,满满的全是他的气息。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一位身材清瘦,略略下垂的溜肩上立着一只杂色鹦鹉的仙娥蹦蹦跳跳而来。
    我偏过头,只瞟了一眼,便认出了她。
    缘分当真妙不可言。
    原以为,我仅仅只能在祁汜梦中得见小九儿,想不到今时今日,我还能亲眼见到这位曾叫祁汜魂牵梦萦的女子。
    “专心点。”
    容忌轻轻拨正我的脑袋,肆意地在我脸上留下了一连串的印记。
    我含糊其辞地应着,仍以眼角余光观察着小九儿的一举一动。
    小九儿已然发现斜靠在菩提树下昏迷不醒的祁汜,她即刻顿住脚步,蹲下身轻晃着祁汜的胳膊,“将军?”
    “咳咳——”
    祁汜仍旧十分虚弱,他轻咳了两声,顺势倚靠入小九儿怀中,低声呢喃道,“多谢仙子彻夜照拂。”
    “嗯?将军不必客气,我只是刚巧路过。”
    小九儿取出袖中锦帕,轻柔地拭去祁汜脸上的血渍。
    “敢问仙子姓甚名谁,待他日在下痊愈之际,定当登门道谢。”祁汜骨节分明的手,紧紧地握住小九儿的手,许是太过用力,吓得小九儿身体微微发颤。
    “不,不敢当。”小九儿怯怯地说道,卯足了劲儿,试图将祁汜扛起。
    “昨夜的你,胆子大得很,动作麻利,甚至有些粗鲁。怎么突然间,跟变了个人似的?”祁汜终于撑开眼皮,定定地望着眼前咫尺之距被他吓得惊慌失措的小九儿。
    小九儿显然不知道祁汜在说些什么,只将他所言当成了重伤后的信口胡诌。
    “将军,让小九儿带你去太上老君处好生疗养,如何?”小九儿小心地搀扶着祁汜,柔声细语道。
    祁汜微微颔首,沉声应道,“好。”
    他们没走几步,祁汜又顿住了脚步,煞有其事地说道,“你可以霸道一些。昨晚的你,一点儿也不温柔,却该死的吸引人。”
    “.........”
    看到这啼笑皆非的一幕,我亦哭笑不得。
    没想到,数万年前竟是我救的祁汜,小九儿顶多算是捡了个漏。
    好在,我对祁汜并无爱意。
    不然,因着这么一个误会使得一对有情人生生错过了数万年,想起来都觉得辛酸。
    “为何一直盯着祁汜看?是因为我没他好看,还是因为我伤得没他重?”容忌搂着我的腰身,语气冷淡且带着一丝愠怒,但他眸中除却宠溺缱绻,只剩下不舍。
    “都不是。这一段往事我曾在祁汜梦境中了解过,只是我没想到原来救他之人是我,故而才好奇地多看了几眼。”
    我话音刚落,容忌又堵上了我的嘴,不知疲惫,乐此不疲。
    他明明说好了这就放我走,却生生将我扣在这犄角旮旯之地,整整三天三夜!
    一开始,我还勉勉强强应付得了他。
    可三天后,我只觉嘴不是嘴,脸不是脸,就连上眼睑也厚了不少。
    “容忌,你的嘴不疼么?”
    “不疼,但是心痛得无法呼吸。”
    话音一落,容忌亦察觉到我的脸已经被他“折腾”得面目全非,最终还是放开了我。
    他后退了一步,定定地望着我,任由我随着天边霞霰,一并散去。
    眨眼间,我便被一股霸道的蛮力推出百米之外。
    容忌缓缓背过身,他的背影被夕阳余晖拉得老长,映在层云之上。
    “此去一别,愿相思随风常伴你左右。”
    我面露浅笑,热泪盈眶,紧紧地盯着容忌的背影,悄然将他年幼时分情窦初开的模样烙印在了心尖处。
    正当我即将被传送出这方地域之时,容忌突然转过身,狂奔而来。
    “歌儿,歌儿......”
    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疯狂地在云海上奔走的样子,虽然他如同往常一般俊美无俦,可不知为何,我脑海中突然浮现出豢养了多年的傲因涕泗横流朝我猛扑而来的画面。
    几多忧愁,几多无奈,终是被脑海中傲因迎风而荡的大舌头给抹灭了去。
    咣——
    怔忪间,似有棒槌迎面直击我的脑门。
    一棒挥下,这几日所发生的点点滴滴我便忘得七七八八。
    好在,元始天尊留给我的竹蕖紫蔽扇尚还完好无损。
    耳边,陆陆续续传来带着浓郁烟火味的嘈杂声。
    小眼师父情绪异常激动,他立于卧榻之侧,枯瘦的手指直指着我布满红痕的脸颊,惊呼道,“夭寿,夭寿啦!”
    容忌紧握着我的手,心急如焚。
    他眼睁睁地盯着我的脸颊出现**的红痕,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嘴唇被咬得又红又肿,却什么也做不了,只能寸步不离地守着我。
    “歌儿,你不是总想着‘醉驾’?倘若你现在转醒,我便给你这个机会。”
    容忌面上愁容满面,顶上阴云缭绕,不过几日未见,竟憔悴得不成样子。
    “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我提了一口仙气,遽然睁开眼眸,紧紧地将容忌搂入怀中。
    容忌又惊又喜,双手轻捧着我花猫一般满是红痕的脸颊,声音极轻,“歌儿,你总算回来了。”
    说到此事,我就来气,“若不是刚满一千岁的你,缠着我啃了三天三夜,三天前我就该回来了。”
    “你这一脸的红痕,是我弄出来的?”
    容忌默默汗颜,随手接过师父递上的膏药,一边替我上药,一边轻轻吹着。
    师父抬手遮着双眼,旋即又瞪大了芝麻大点儿的小眼,透过指缝偷窥着我和容忌。
    父君许是因我昏迷不醒吓得腿软,此刻竟瘫坐在地老泪纵横。
    我赶紧将袖中锦帕递给父君,“哭什么?你的小祖宗没事,长命百岁是没问题的了。”
    师父闻言,连声道,“呸!说的什么混账话?依为师看,你这小祸害,定能平平安安千秋万代。”
    “小嫂子,你这脸,怎么跟马蜂窝一般?照理说,没几个人会是你的对手。刚满千岁的殿下,能力还不及你一半,莫非小嫂子在欲擒故纵故意放水?”铁手搂着寝殿内的白玉石柱,一脸揶揄地说道。
    马蜂窝?
    我虽知自己的脸肿得厉害,但并未料到这些红痕如此影响容貌,继而半信半疑地掏出昆仑镜,往自己脸上一照。
    不照不打紧,一照吓一跳。
    天呐!现在的我,比起帝陵里头的**女鬼还要吓人。
    满脸红痕微凸,犹如豆大的红疹,从鬓角蔓延至下颌线。
    最为突出的,还是我肿得跟驴臀一样的唇......
    容忌见我面色不对,赶紧夺过我手中昆仑镜,好声好气地哄着我,“乖,睡一觉就没事了。”
    卧榻之侧,密密麻麻站了几十个人。
    他们皆努力地憋着笑,深怕不小心破了功仰天大笑会伤到我的自尊。
    殊不知,被这么多人瞧见我的窘样,我的颜面已然丢了大半。
    我以双手掩面,无奈双唇肿得足足占了半脸宽,怎么挡都挡不严实,“出去,让我静静。”
    “哇——呜呜呜呜——容且哥哥的娘亲亲好丑,云汐不要嫁容且哥哥!”
    嘹亮的哭声伴随着稚气声音在殿中乍响,我透过指缝,瞥了眼二师兄怀中大哭不止的女婴,亦十分无语。
    想不到,云汐竟被我丑哭了......
    云阙赶忙捂住云汐的嘴,冲着我赔笑道,“小七莫要介意,童言无忌。”
    我不动声色地用薄衾将自己遮得严严实实,闷闷地说道,“你们先出去,我想静静。”
    正当我羞愤交加郁猝不已之际,小野迈着小短腿,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飞奔至卧榻之侧,隔着一层薄薄的被衾,奶声奶气地安慰着我,“北璃王不怕,在小野心中,你比九天玄女还要美。”
    她轻手轻脚地坐在卧榻之侧,旋即将小肉手探入薄衾之中,不动声色地给我递上了一块方糖,“北璃王人美心善,笑起来比蜜糖还甜。”
    “谢谢。”
    事实上,我并非因为被容忌一嘴“毁”掉的脸而忿忿不已,我只是因为被这么多人瞧见了脸上的红痕觉得丢面子而已。
    再怎么说,我也是北璃王,眼下又接手了南羌,若是让人得知我被容忌“折磨”成这样,还怎么在这高手如云的虚**大陆立足?
    不过话说回来,小野当真是深得我心。她年纪虽小,却极懂人情世故。对一个人好,便掏心掏肺,义无反顾。
    待所有人全被容忌轰出寝殿,我这才从薄衾中探出大半个头。
    “歌儿,可否同我说说,这几日都发生了些什么?”
    看着胡子拉碴面容憔悴的容忌,我心中怒气全消,只余下心疼,“记不太清了。只记得才满千岁的你,将我的唇啃成了驴腚。”
    容忌自责不已,“疼不疼?”
    “不疼。”
    我摇了摇头,轻靠在容忌怀中,“虽然很多事情记不太清,但我犹记得刚穿越回数万年前的仙界时心中的惶恐不安。我好怕再也回不来,好怕好怕。”
    “笨蛋,即便你回不来,我也会跋山涉水去找你。”容忌说着,转而将崆峒印呈于掌心。
    我悄然拽紧容忌的胳膊,心有余悸道,“将这玩意儿丢远些,我可不愿再与你分开。”
    “别怕。崆峒印只是被有心人做了手脚,如今我已将其恢复如初。倘若你再不回来,我便紧随你的步伐,回到过去将你擒回。”容忌信誓旦旦道。
    “可知是何人动了手脚?”
    “暂无头绪。”容忌如是说道。
    我原以为在崆峒印上做手脚之人,不是卑鄙龌龊的封於,就是阴险毒辣的叶修。
    但凭时间推断,他们二人的嫌疑极低。
    先说封於,自上回被容忌重伤过后就一直躲在水中月中休养生息。据线人来报,这段时间的封於,跟个恪守本分的闺阁小姐一般,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再说叶修,楚荷于不日前为他诞下麟儿,四海之士纷纷赶赴西越王宫庆贺西越储君的诞生。而叶修身为西越之王,近段时间必然疲于应付四海来客,根本没有精力去算计他人,也没有时间潜入北璃行偷鸡摸狗之事。
    “对了,华清近况如何?”我突然想起久未蒙面的华清,不知为何,直觉上我总觉是华清在崆峒印上做了手脚。
    但无凭无据的,我也不好一口咬定是她。
    毕竟,她除却在我体内放置了可窥视人心的灵虫外,并未做过其他伤害我之事。
    至于羌门村惨案,总有一天我会寻她问个明白。
    最关键的是,她远赴南羌亲手救活了花芯。这份恩情,我当为花芯铭记于心。
    “去过南羌,除此之外,并无异动。”容忌如是答道。
    罢了,总会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眼下既找不到关键性证据,何必胡思乱想庸人自扰?
    我如是想着,倏尔抬手轻触着容忌唇上微扎的细碎茸毛。
    “容忌,可还记得你答应过我什么?”我神色揶揄地瞅着胡子拉碴但却别有一番风情的容忌,心猿意马。
    “一生一世一双人。”容忌不假思索地说道。
    我微微挑眉,咬牙切齿,尾音陡然转高,“你是不是想抵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