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北玄说再仔细想想,这番话里的暗喻引人深思。
    之前的三点阐述,让人无从反驳,而以元吉太子的聪敏,不可能想不到这些,却偏生在这样的场合,指出君未寻于元然郡主的死有嫌疑,究竟是真的想要为了郡主申冤找出真凶,亦或是带了别的,不可告人的目的。
    说不出理由,单凭片面的猜测,就将罪名扣到一个人的身上,这种做法就变得没了说服力。
    那么元吉太子指证君未寻,就值得人去深思斟酌了。
    “皇上恕罪,元吉此次言行委实太过莽撞,请皇上念在他为嫣然的死沉痛,从轻追究,事后本王决不轻饶他!”北仓王行了出来告罪,眉宇间沉重,使得那双总是精光四射的虎目,此时看来显出了一丝浑浊,竟似一下老了许多。
    元吉明里是指君未寻有嫌疑,暗里却是指责皇上也难辞其咎,更甚皇上便是造成元嫣然死亡的主因或元凶,倘若司北玄真被惹怒,两国关系便会破裂。
    他不信元吉没有考虑过后果,分明就是有意为之,思及前日两人在御书房的对话,眼底的失望之色再难遮掩。
    “不过是误会一场,解释清楚便可,北仓王缘何告罪,太过严重了。”司北玄笑笑,摆手止住北仓王的话头,“至于郡主的事情,诚如元吉太子所说,需得尽快查实,朕相信,待一切水落石出,他会登门造访,为今日这番言行,向未寻道歉。”
    道歉二字,司北玄笑着说,笑意到了眼底化成冷霜,凝成刃,以致元吉只匆匆看了一眼,便不敢再视。
    听得文景帝这一番话,殿内的人悄悄松了一口气,呼吸总算顺畅了些。
    然话却并未完结,那道清冷的嗓音又起,“刚听元吉太子说,与郡主感情甚笃,如今郡主身死,原因成迷。北仓王,依朕看,不若就将此事交由太子,他定会比旁人更尽心力,也能早日查出真凶,慰告郡主在天之灵。”
    众人的心再次提起。
    早知文景帝司北玄岂是个好相与之辈,前头元吉的指证刚被他驳回,转头,他就立即抛出了回马枪。
    此时交由元吉,经由殿内这一幕之后,若是查不出结果,那么元吉便是无能。若是结果依旧指向君未寻,他也会有狭私报复的嫌疑,于声望大大有损。若是结果是为其他,那么元吉也逃不掉今日这一随口污蔑的罪名。
    不管结果为何,都必将危及他如今的储君身份及地位。
    身为一国太子,行事如此鲁莽无状,日后,是否真的能当得大任?
    文景帝这一着反击,干脆,漂亮,更狠。
    殿前,单膝跪地的元吉再没抬起头,隐在暗处的眼,阴冷如蛇,隐有猩红闪过,怨愤之余,却是暗含了兴奋。
    与那个男子再次交手的兴奋!
    那个人越强,他越觉出一种无法控制的兴奋,周身血液都在身体里冲撞叫嚣,想要去迎击。
    他们之间,才刚刚开始,输赢难料。
    不知这一次到最后,会鹿死谁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