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北玄眼前摆放着翻开的奏折,手中的毛笔却迟迟未能落下。
    从未寻问起国师开始,他就没办法再集中注意力。
    笔尖上凝聚的墨汁,啪,往下滴落,在奏折上晕染出一团漆黑的浓稠。
    那一夜,君未轻在承乾宫消失,只留下一滩血迹。
    他的离开,他是知道的。
    拉开殿门的时候,门外,静立着一道灰袍黑影,诡如鬼魅。一张脸隐匿在月光的背面,模糊不清。
    那人旁若无人的从他身旁经过,走向内殿,同时一道清晰的声音钻入他的耳中,“东海的人,只能死在东海。”
    他没有动,也没有阻拦。在戒备森严的皇宫,能够来去自如,如入无人之境,甚至不惊动一草一木,这样的人,拦不住。
    何况,他也从未想过,要君未轻的命。
    走了,也好。
    月夜下,黑影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的离去,再回头,地上已经没了那个白衣男子的踪迹。殿内幽静得,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灰袍人的话,证实了他的猜测,国师君未轻的确来自东海,那个传言在这一刻再次喧嚣他的脑海。
    东海有仙岛,名蓬莱,仙岛上有仙者大能,能探人前世今生,能助人死而复生。
    死而复生,或许,他真的不是在妄想。
    自百花宫大火,国师消失也是三年,身边多了个极为宠爱的妹妹……
    他站在承乾殿的窗前,思绪翻涌,兴奋、迫切、疯狂,甚至想要立刻飞出宫去,飞到那个女子面前,他想问她,紫嫣,是不是你。
    这些念头最后统统被他压下,他颁布了国师欺君的罪名,他以此为由,留住了君未寻。
    因为她不认他,抑或是她真的不是她。
    不一样的脸,却有着他无比熟悉的气息。所以,他一步一步试探,一步一步靠近。
    当她在他身边,明明他的心已经兴奋得快要扭曲,连血液都要逆流,他却不敢在脸上泄漏哪怕一丝端倪,还要装作云淡风轻。
    只是他忽略了,君未轻之余君未寻的意义。
    她心里最重的那个位置,属于君未轻。那种依恋超脱亲情之外,莫名的,他就有这样的直觉。
    即便,他们是兄妹。也或许,他们根本不是亲兄妹,刚刚未寻的那句话,已经透露出了某种信息。
    而那种依恋,将会是他前路最难以跨越的荆棘。可他再不甘,也不能不承认,至少目前,他是输给了君未轻的。
    “对了,苗公公,这宫里的宫婢内侍都是有月银的吧?一个月有多少银子啊?”突然想到某个问题,未寻忙询问苗敬。
    司北玄被打断了思绪,淡淡看向君未寻,带着疑惑。
    君未寻朝他讪讪一笑,接着便转过视线看向苗敬。
    那两眼放光的模样,让司北易扶额呻-吟,他刚刚还因她身上的死气沉沉来了一番善感多愁,下一刻她就陡然转变,似乎重新复活一样,他情何以堪?
    另一头被女子注视的苗敬,心里一抖,下意识的就偷瞄皇上的脸色,确定他没有黑脸,才敢小心作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