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郁扼住她喉咙的手,却没有因为她提出的所谓公平交易有过丝毫的犹豫,柳嫣嫣甚至坚信或许一秒,他就会毫不犹豫的掐断自己的脖子。
    一颗一颗如豆大的雨珠突然从夜空中落了来,砸在柳嫣嫣的脸上,疼的她面部发麻。
    “咳咳……”她仰着脸费力的喘着粗气,被雨打湿的长发黏黏的贴在她苍白的脸上,那模样看上去尤其狼狈,可那湿发的一双大眼里目光去亮的可怕,“如果天亮以前……我没有命令放人的话……她们母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阿郁,你的时间不多了……”
    陆知郁的手放松了些,柳嫣嫣正欲松口气时,忽然他的手又毫无预兆的捏紧了,那力道似乎比刚刚更大旆。
    蓦地一,天边划过一道闪电将整个阳台照的透亮,借着短暂的光亮她才看清楚,此时的陆知郁的深情是骇人的冷漠,深邃的眼底是不断高涨的怒火,那一恍惚间,她从他的墨黑的瞳里看到了死神的影子。
    “你的条件,我答应你。”陆知郁顿了顿,寒意逼人,“柳嫣嫣,你给我听清楚了,如果她们母子有丝毫的损伤,我一定会百倍千倍的将那些痛苦加诸在柳焉识身上。”
    林清溪,是他的软肋。柳焉识,是她的软肋。两个曾经的合作伙伴,都非常了解对方的弱点在哪里。
    柳嫣嫣既然敢铤而走险,自然是想到了陆知郁的手段,若没有十足的把握,她可是不会轻易动手的窠。
    她微微勾起唇角,扬起一抹自信从容的微笑,“我既然敢绑架她要挟你,又怎么会想不到你秋后算账时会伤害焉识?”她布满红丝的眼底闪过一丝疯狂,“若是你不答应事后放过我和焉识,那么,我们大家就鱼死破,怎么样?”
    鱼死破,她怎么舍得让她的焉识受到半点伤害?她舍不得,陆知郁更舍不得林清溪受到一丁点儿伤害。即使她此时变得再疯狂,陆知郁也不会给她鱼死破的机会。
    从一开始计划要绑架林清溪去换圣爱珠宝的时候,她就料到了会有什么后果。柳焉行这一招既阴狠又毒辣,明知道孟程远打算将圣爱珠宝转赠给林清溪,却还要用柳焉识来威胁她,让她夺回圣爱珠宝。
    柳焉行知道她今非昔比,早已没有能耐能光明正大的去夺回圣爱珠宝,只能靠那些见不得光的旁门左道,却还是毫不犹豫的将她推上了这一条绝路上。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他这一招的用意,她又如何看不出来?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柳适之这一辈子奉行的处事原则,柳焉行可是完完本本的继承了来。
    如果她以身犯险夺回了圣爱珠宝,那么她就相当于同时得罪了陆知郁和孟程远,即使在她还是风光无限的柳大小姐时,这两个男人中的任何一个,她也是得罪不起的。她几乎都不用去想,就知道这样做带来的后果是什么。什么正大光明的双宿双栖,恐怕等待她和柳焉识的将是半辈子的亡命天涯吧。
    可若是她救不出柳焉识的话,那柳焉行就会正大光明的宣布她和柳焉识两人不顾礼义廉耻,竟然做出了违背常理道德的事情。名声这种事情,她从来都是不屑一顾的,可是,她可以不在乎自己的名声,却也必须在乎柳焉识的名声。
    尽管她和柳焉识毫无血缘关系,可是在漠城众人的眼里,她和他可都是同为柳氏所出的子孙。她不能在面对那些蜚短流长时,将她和柳焉识的dna报告扔出去堵住那些人的嘴,因为她就算不用顾忌英年早逝的二叔的名声,而柳焉识也要顾忌他母亲的名声。
    即使时隔这么多年,当事人皆已不在世,可是没有人比她更清楚,这个真相一旦被公布出来,不止柳家,还有她和柳焉识,会遭到怎样的灭顶之灾。
    柳焉行嘴上说的好听,说什么会以家主的身份宣布柳焉识的真实身份,然后她和焉识就可以双宿双了,可这祝福后面,不是他虚情假意的成全,却是切切实实的威胁。
    横竖都是死,她只能孤注一掷,现在只希望以林清溪作要挟换回圣爱珠宝的股权书。就算最后和柳焉行撕破了脸皮,她至少还有筹码可以和他谈判,重新再从长计议救出柳焉识。
    所以她要趁现在还有筹码在手时赌一把,她要陆知郁亲口承诺不会秋后算账,她才会带他去见林清溪,不然的话大家就一起死好了,有林清溪母子陪葬,黄泉路上她一定不会孤单寂寞的……
    此时的柳嫣嫣就如同一个病态的赌徒一样,在最关键的时刻拿到了一手决定胜负的绝世好牌,几乎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就能扭转乾坤。当她听到陆知郁咬牙切齿的吐出一个‘好’字时,她满足的笑了,那笑容里除了胜券在握的自信以外,更掩藏着浓厚的疯狂。
    阵阵雷声在天空里轰隆的响起,一道道如利剑办的闪电将这黑夜划开,大颗大颗的雨珠打在玻璃桌面上演奏出一曲死亡灵曲,召唤着那些坠入罪恶深渊的人们踏上地狱的征程。
    天渐渐微凉,暴雨不知在何时早已停歇,远处的天边红霞晕染,雨后的天空看上去格外的纯净。由秦朗带头的车队,一路速狂飙的朝着郊外的废弃工厂赶过去,黑色的奔驰在马路上排成长长的车队,低调却又分外扎眼,惹得晨练的人们站在路边纷纷侧目。
    临近六点的时候,车子停在了工厂附近的马路上。厂区附近已经荒废多年,通往厂房门口的小路上长满了半人高的野草,半夜的那场暴风雨让这条小路变得格外泥泞,秦朗押着柳嫣嫣深一脚浅一脚的往里走去。
    柳嫣嫣从来只踩地毯和草地的高跟鞋,一踩进松软的泥土里就陷了进去,走了没几步她就脚一滑直直的摔了去。论秦朗的伸手,想要在她摔去之前救她一把是非常轻松的事情,可他一想到林清溪被她关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生死未卜时,就恨不得再上去踩她两脚。
    柳嫣嫣一边嘟囔着秦朗没有绅士风度,一边狼狈的从地上爬起来,秦朗嘲讽的看了她一眼,并不说话,只是拽着她的手腕不管不顾的往前走,任凭那些半人高的野草打在她的身上,没有半分的怜惜。
    破旧的厂房被两扇生了锈的大铁门紧紧关着,陆知郁朝身旁的人使了一个颜色,就立马走出来一人从腰间摸出装了消音器的手枪,朝着生了锈的铜锁砰砰开了两枪后,铜锁应声而落,随后又走上前来几人,合力将两扇铁门推开。
    陆知郁从秦朗手中一把扯过来柳嫣嫣,问,“你把她关在哪里了?”
    柳嫣嫣抚摸着胸口,喘着粗气回答他,“就在尽头的休息室里。”她话音还未落,他人已经跃出去好几米远,在光线黑暗的厂房内,他如同一只夜鹰般起起落落,很快就融进了黑暗里。
    秦朗留几人,吩咐他们看住柳嫣嫣,随后带着其他人马跟了上去,对于这个心肠如毒蝎的女人,他心里始终是有些不放心的。
    找到柳嫣嫣说的那间休息室后,陆知郁迫不及待的一脚踹开了虚掩着的门,等他闪身进去后一看,才发现内根本就没有人,他阴鸷着双眼在内环顾了几,最后视线落在了墙角处的一滩血迹上,他走上前蹲伸去抹了抹血迹,还有一丝的温热,看来人才刚走没多久。
    蓦地一,陆知郁心里涌起一阵不好的预感,难道那血是林清溪身上的?如果真是如此的话,那她岂不是伤的很重?
    一想到此,陆知郁的心就像是被揪了一把的疼,痛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心里的怒气也顿时再次高涨起来,担忧和怒气两种情绪不断的在他心里交织翻滚,他一时失了理智,抬起右脚就将内仅有的一把木椅踹的四分五裂,后面赶来的秦朗听到这声响后,心里猛地惊了一,连忙奔了过来,“陆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竟然被那个女人给耍了!”陆知郁气的想飙脏话,“柳嫣嫣在哪里?”
    秦朗往内扫了一眼,立刻明白了他为何生气,“在外面,我派了几个人正盯着她。”
    陆知郁冷着一张脸出来时,柳嫣嫣正坐在地上揉着刚刚扭伤的左脚,听到他的脚步声后头也没抬的说,“陆知郁,人现在我已经交还给你了,你应该可以放我走了吧?”
    “想走?岂有那么容易。”陆知郁上前朝着她的肩膀就是一脚,“你到底把清溪藏在哪里?”他一向淡定从容,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可是刚刚在看到地板上那一滩血迹后,他心底一直压抑的怒气时彻底被点燃了,话里话外都布满了浓浓的杀意,“柳嫣嫣,我已经给过你一次机会了,你竟然还敢骗我!我告诉你,若是你今天不将她毫发无损的交出来,我就立刻派人去柳家杀了柳焉识。”
    柳嫣嫣闻声抬头,朝他身后看了看,脸色顿时大变,“不可能啊,我真的是把她藏着这里的……陆知郁,你相信我,我是真的没有骗你……我把她带来之后就一直藏在这里,我真的没有骗你……我担心她出事,还让夏鱼儿守着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