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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本就安静的宗祠前大院一下子鸦雀无声,但紧跟着,四面就一片哗然。在这样的地方,自然不会有人愚蠢到去问杨太夫人和杨夫人是谁,他们在意的是代族长三老太爷为什么会和那婆媳俩一块来,为什么会在这时候突然出现。
    于是,在彼此交头接耳的议论声中,还有站起身的声音,挪开椅子的声音,亦或是两个人不巧碰在一块的斥责和埋怨……总而言之,当陈澜扶着江氏进门时,恰是看到了众人面上截然不同的各种神情,当即瞥了旁边的江老族长一眼。
    相形之下,江老族长尽管端着素来招牌式的微笑,可心里头的惊惧却不足为外人道。被扣在万泉山庄那两三日,除却被云姑姑提着去打发了瑞江商行来询问的人,其余时候竟是没一个人理会他,一日三餐虽都是好茶好饭,可他哪里吃得下?此时此刻,哪怕站在自家的地盘上,可他依旧是没有分毫的安全感,额头上不知不觉就布满了细密的汗珠。
    “爹,您可是回来了!”江七老爷却不知道老父亲的心里转着那么多纠结的念头,快步走上前之后,就殷殷勤勤地扶住了江老族长的手,“这宗族大会本就应该是您主持的,您回来了,大家就有了主心骨。刚刚何院长还说呢,艾山长要把我家小五收在门下,还愿意把江家子弟中出众的收进金陵书院,这样的好事,可不是每一个族人都欢欣鼓舞?”
    江老族长还是刚知道这么一回事,闻言立时朝何明钦那边瞧了过去。见人冲着自己欣然颔首,他只觉得心里五味杂陈,冷不丁朝陈澜斜睨了一眼。见那边厢萧朗一行正在向江氏和陈澜寒暄,婆媳俩谁都没理会自己的目光,他深深吁了一口气,脑海中又浮现出之前在船上时,陈澜召了他去说的那一番话。
    “时至今日,你总该知道,艾夫人怎会给你出的那等主意吧?”拿着茶盏的陈澜轻轻用那钧窑盖碗的盖子拂去了上头的茶叶和浮沫,随即举起来呷了一口,这才对神情晦涩的他不紧不慢地说,“江家人才凋零,尤其是官面上几乎再没有一个得力的人,所剩下的只是当年资助过那一两个小官,可终究是官民殊途。与其说你们能够支使别人办什么,不如说别人如今已经看江家是一块肥肉。姻亲姻亲,倘若单单姻字就成了亲,那世上何来许多翻脸的亲家,敌视的怨偶?”
    她说着又站起身来,眼睛瞥了一眼他又瞄向了别处:“你所提的事情成了,大约能借杨家的名头几年,可事情过后,你可扛得住我家老爷接下来的怒气?所以,自然只能往出主意的艾夫人靠了过去,毕竟那是江南地面上最大的地头蛇。人家接下来也不用提什么条件,只要把你家孙子收在门下,再把江家子弟挑几个还算出色的收进了书院,想来你们江家上下自然会感恩戴德。紧跟着,书院推荐几个精通算学等等的人过来帮衬,难道你们能不收?等到十年之后,这些被收进去的子弟学成了出来,江家究竟姓什么,那就说不好了!”
    想到自己那时候的汗流浃背,江老族长很快就整理好了心情表情,淡淡地对围拢来的江氏各房当家和子弟们颔首示意。眼见那边陈澜看了过来,他便上前几步,又面向众人说道:“诸位,实在是抱歉,老朽今日来迟了。实在是因为有几件要紧事不得不商量,这才晚到了一些。这两位就是新任镇守两江总兵杨大人的家眷,杨太夫人,杨夫人。”
    江老族长这一介绍,旁人自是纷纷行礼见过。江家老一辈和年轻一辈的自然是只冲着江氏打量,当年见过她出嫁时盛况以及听说过后来落魄情形的,自是在心里感慨二十年河东二十年河西;至于别的人,则是径直往陈澜脸上端详,横竖这江南风气不比北边那些礼教大防,女子主持家业的不在少数。渐渐地,那些注意力就集中在了紧挨陈澜而站的红缨身上。
    尤其是代表金陵书院而来的院长何明钦,那敏锐的目光更是衡量起了那长条包袱的长度宽度,直到四周渐渐安静下来,他才干咳了一声:“杨太夫人和杨夫人毕竟是女眷,这外头人多嘴杂,是不是……”
    他这话还没说完,陈澜就轻轻挽起了江氏的胳膊,因笑道:“我和娘也是顺道送江家代族长来此,如今既然已经到了,自然不便多留,这就先回别院去了。”
    “这怎么行!”江老族长闻言一凛,慌忙快步上前,“太夫人和夫人远道而来,虽说正值宗族大会,可怎么也得坐一坐再走,这……”
    趁着刚刚的骚乱,江大老爷已经是走了一趟厢房,此刻正好拉着江大太太出来,见状自然立刻挤了上前:“太夫人和夫人若是不嫌弃,不如在厢房坐坐,也让我等奉一盏茶招待招待。内子等人虽然粗陋,可总能陪着说笑说笑。”
    见江大太太亦是满脸堆笑地上前劝说,陈澜看了看江氏,见其点了点头,也就顺势答应了,期间竟是忘了还有江老族长这么一个人。眼看到了那边东厢房门口,她才突然回头看了看身后的红缨,仿佛临时起意地说:“红缨,你留下在外头听听,看看诸位老爷们都说些什么,回头好对我说道说道。”
    “是,夫人。”
    红缨知机地低了低头,等到其他人随着鱼贯而入,那门帘最终落下,她才转过身来,随即看也不看那些打量她的人,径直退到了一旁那棵玉兰树下站定。面对这幅情景,更多的人彼此交换着眼色,而盯着她背后那包袱的人顿时更多了。
    外头什么情形,进了东厢房的陈澜丝毫没有在意。就像是外头泾渭分明的两拨人一般,这东西厢房里头的女眷也是如此。东厢房里头的女眷多数是衣着寻常,瞧着当是江氏一族中家境较为寻常的那些妇人们。
    这会儿,见她们端详着自己的衣着装束,仿佛很有些吃惊的模样,陈澜哪里不知道自己不曾如同江南这边风俗一般,往身上可劲插戴各种金银珠宝,想来是让这些妇人们不太习惯。当她如同众星捧月一般被众人簇拥到了一具软榻上坐,她却只请了江氏坐下,接过茶时又先捧在手里试了试温度,这才端给了婆婆。
    见得这般情景,江大太太见几个比自己年长的旁支妯娌们都是满脸羡慕,于是便凑趣地说道:“姑太太还真是好福气,有这般孝顺的儿媳。”
    江氏很不习惯这姑太太的称呼,眉头一挑,好容易才按捺下了没发作,只淡淡地说:“人各有命,我这人前半生什么苦都吃了,后半生总算能享一享儿子媳妇的福了,也算是老天有眼。你们也别只顾站着,都各自坐了吧。阿澜,你也挨着我坐。”
    陈澜冲江大太太打了个手势,见其忙着指挥一众妯娌和晚辈媳妇坐下,这才挨着江氏坐下。奉茶之后便是各式各样的蜜饯果子和点心攒盒,接着又是些闲话说笑,江氏听得多接得少,别人也不以为意,只是在那儿使劲地趋奉。直到陈澜渐渐接过了这引领话头的任务,气氛才真正活跃了起来。待到有人提起刚刚外头金陵书院要收弟子的事,说话的人也就更多了。
    “虽说是好事,可金陵书院哪一年招学生不是轰动整个江南,甚至还有远从云贵来这儿上学的,这拿出来的名额顶多就三五个,我家小子是不指望了。”
    “就是,三房的小五都已经是娶了媳妇的人了,资质也不见得最好,这都能被瞧上,还不是因为三房财势?像我们家小十七,再聪明伶俐又有什么用,还不是没有出路?要说这世上最要紧的还是投胎!”那妇人说着仿佛知道失言,忙又笑道,“太夫人和夫人别笑话我,我是个粗人,有什么说什么。”
    “有什么说什么才好。”一直很少言语的江氏却点了点头,见那些原本想插话的别人都硬生生憋住了,这才感慨道,“这世上原本就是投胎最要紧,但能够托生到你们这些人肚子里,这辈子已经是烧了高香了。须知世上有的是贩夫走卒。金陵书院收那么三五个人,于江家来说,真能调教多少人才,我看也是未必,须知金陵书院每年上百号人,可这些人人都中进士,中了进士之后人人都飞黄腾达?世上之路有时候殊途同归,但有的时候,每条路走到最后都未见就没有结局。想当年,我家全哥弃了文路,但他不后悔,我也不后悔!”
    此话一出,刚刚那说话的妇人一下子抚掌叹道:“太夫人说的极是,这可是说出了我的心里话了,难道人不送到金陵书院,就成不了才了?我才不信呢,读不好书,我教他好好经营产业,到时候也是大出息!”
    她这一接话茬,其他人也纷纷附和江氏的话,一时间气氛亦是极其活络。陈澜也未料婆婆一言能激起这样的反应,趁着这机会,她也就顺势说道:“这金陵书院在江南办了这许多年,从中出来的人才济济,所以朝廷最近便会颁下册封来。江南这一带书院风气大盛,朝廷对江南这一带的文华之风大为赞赏,要敕封的书院很不少。若真的是家中子弟要入学,倒也不是非金陵书院不可。”
    这册封的事情陈澜最初还是听艾夫人提过,据说还是杨进周向次辅杜微方的提议,又已经明发上谕,因而她此时顺口就抛了出来。见在座的一众妇人们全都是面露茫然,她立时醒悟到这消息不知道因为什么,还未在江南地面上完全散布开来,因而少不得笑着解说了大概的意思。果然,她一说这册封一视同仁,都会有敕书诰命,屋子里顿时一片哗然。
    就连江大太太也是颇为心动。毕竟,刚刚她们在屋子里悄悄留意外头的言语,情知金陵书院那架势是力挺三老太爷,自己的儿子决计进不了那地方,难免有些没兴头,此时陈澜这话,无疑是在一扇门关上的同时,打开了另一扇窗户。因而,她攥着帕子揉了两下,随即就身子前倾问道:“杨夫人,不知道哪几家书院能得册封?”
    见一个个女人都盯着自己,陈澜暗叹望子成龙乃是人之常情,奈何上谕她没瞧过,此事也只是知道一个大概,因而一时却也答不上来,自是用上了连消带打的主意:“这是外头男人们的大事,我又不曾瞧过上谕,具体如何倒是不太清楚。真正说起来,这还是前时金陵书院艾夫人到扬州的时候对我提过,想来她应当知道。再不然,上谕也总有公布的时候,到那时各家书院自是恨不得大肆宣扬,整个江南就都知道了。”
    “是是是,这样的喜讯谁会瞒着?”
    有人附和了一句,但更多人却是不顾陈澜说不知情,围着陈澜继续七嘴八舌探问着,如江大太太这等甚至根本等不得,索性直接差人出去打听,反倒是江氏被冷落了下来。她却不恼,瞅着被人围在当中精神奕奕应付裕如的陈澜,她忍不住眯了眯眼睛,随即嘴角挑了挑。
    年轻就是好啊!
    就在屋子里一片探问声的时候,外头突然传来了一阵大喧哗。除却江氏和陈澜,这儿其他女人的男人都在外头,这下子,刚刚还稳稳当当坐着的女人们全都慌了神,有的往门边涌,有的到窗边去观察动静,一时间乱成一团。只听嘎吱一声,也不知道是谁太过激动亦或是用力过猛,竟是把门拉了开来。下一刻,一个妇人就嚷嚷了一声。
    “三老太爷……三老太爷自个答应卸下代族长之位,大老爷祭过祖之后就是族长了!”
    刚刚还忙乱得犹如无头苍蝇一般的一个个女人顿时全都安静了下来,尤其是已经疾步赶到门边,正打算呵斥那个贸贸然开门妇人的江大太太,那脸上更满是不可置信。也不知道是谁似乎不可思议地掐了一下自己,然后发出了哎哟一声,这屋子里须臾就是哎哟声一片。至于江大太太,此刻干脆完全把陈澜和江氏抛在了脑后,整个人伫立在门边上动弹不得。
    “江氏总算是换当家的了!”
    听到陈澜说这话,江氏轻吁一口气,见她也不管那些或激动或茫然或高兴或羡慕的江家妇人们,径直回到了身边坐下,一时也笑了起来:“你呀,明修栈道暗渡陈仓用了,威逼利诱也用了,分化离析更是用得纯熟圆润,你要是上战场,我看也不比叔全差!”
    “娘,你笑话我!”陈澜说着就伸手试了试江氏的额头,面上露出了真心的喜悦,“今天从早上到现在都没什么热度,真是太好了!”
    “我这本来就是心病,既然有了准信,如今又眼看着当初不可一世的那个老头子倒台了,心里自然是要多畅快有多畅快!”江氏见旁人都不在,说话自然少了几分顾忌,“那时候最困苦的时候,我想的就是把他从族长位子上掀下来,让他尝尝失去权力财富的苦楚。至于这一次他竟敢上门来提那种条件,我更是恨不得……好在都过去了,都过去了……”
    听江氏这般喃喃自语,陈澜心里明白,婆婆看杨进周那封信时知道人是跟着荆王,不像之前那般心里空落落没念想,于是就放下了心。只对于她来说,还远远不能习惯于丈夫这般漂泊在外不知生死,因而劝慰似的扶着婆婆的双肩,嘴里却没说话。
    哪怕就是这江氏一族,还远远谈不上完全的安定,这一次她棋高一着占得先机,但艾夫人既然敢让江家提出这种条件,后头恐怕还有的是交锋。
    东厢房这边的妇人们一片欢腾,外头院子里,那轩然大波仍然尚未平息。不但江大老爷恍若梦中,就连江七老爷也用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自己的父亲,甚至于疾步上前一把拽住了人的胳膊,厉声说道:“爹,你是不是疯了?大家分明都觉得你执掌族务是最适合的,你怎么突然说要卸下族长?你知不知道,金陵书院答应……”
    “你给我住口!”
    江老族长沉声打断了儿子的话,放眼四周,见无论是自己这边的,还是被江大老爷拉拢过去的,亦或是受邀与会的各方宾客,几乎人人都是诧异难当。唯有那位镇东侯世子依旧是冰雪一般难以融化的面孔,这会儿旁若无人地坐在那儿,只当觉察到他的目光时,那冷冽的眼神才回看了过来。他连忙避开了那犀利的目光,这才朝四面拱了拱手。
    “老朽掌舵江家多年,多蒙诸位提携相助,如今之所以卸下族长之位,一来是因为年纪大了,力不从心,二来则是长房也已经可以独当一面,因而断然没有坏了祖宗规矩的道理。至于金陵书院艾山长和何院长的好意,我实在是感激不尽。但我家小五资质浅薄,万难承担艾山长的厚爱,倒是江氏其他子弟如有优秀的,恳请艾山长和何院长多多提携。”
    这一番漂亮话之后,他见何明钦面色阴沉并不答话,也不再继续等下去,大手一挥就高声喝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张罗,新族长该祭祖了!”
    事情到了这个份上,江大老爷原还有些脑子转不过来,可是,当萧朗的小厮巨阙走到他身边,低声言语了两句之后,他立时醒悟过来,再不敢继续那么傻呆呆愣着。眼见一个个族人慌忙去预备安排,他哪怕并不是很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还是赶紧轻咳一声站到了三老太爷身侧,也是团团作了一揖,又满脸诚恳地看着江老族长.
    “三老太爷毕竟代理族长多年,如今因年迈要卸下重任虽也难免,可总不能就这么丢下族中事情不管。还请三老太爷继续担当族老一职,也好在我有所疏失时指点一二。”
    “大侄子你如今已经足可独当一面,就不必再拉上我这个老头子了。”
    “三叔这是哪里话,我吃过的饭还没有您过的桥多不是?您就行行好留下帮帮我的忙……”
    刚刚两边还是剑拔弩张互不相让,此时却是一个谦虚一个客气,无论是在场的江家族人,还是一旁的宾客们,谁都能看得出那种骨子里透出的假来。尤其是金陵书院的何明钦,更是紧紧捏住了手头那把水墨山水折扇,几乎强自按捺才止住了拂袖而去的冲动,只嗤笑一声却是难免。终于在其他人的附和声中,江家叔侄的虚情假意总算是告一段落,接下来便是祭祖仪式,但真正接任族长的大典却不能如此草率,需得另择吉日操办,因而大部分宾客都在祭祖之后纷纷告辞。
    这一番变化对于江家来说究竟是好是坏,他们还得回去禀报了该禀报的人才行。
    尽管还未行过接任大典,却已经是担着族长之名的江大老爷殷勤挽留,但陈澜知道江氏大病初愈,应当也不愿意在这等时候留在江家大宅向旧日仇人示威,因而就淡淡地婉拒了这等意思。而江大太太虽说是较劲了脑汁说好话挽留镇东侯世子萧朗,可那边厢人也是油盐不入,到最后,两拨人竟是一块离开了江家大宅。
    萧朗执意送江氏和陈澜回家,陈澜拗不过他,也就答应了这番好意。她此行南京,原待是住在城郊汤山别庄,但先赶了过来的小丁去过那边之后,得知城内新街口还有阳宁侯府的另一处宅子,就多了个心眼,吩咐了人两边全都收拾好。果然,到了南京的陈澜终究觉得城里方便,于是就选了新街口那座三进大宅院用作临时居处。此时虽然只收拾出了一部分屋子,但招待萧朗这样一位客人自然是还有地方。
    江氏如今几乎是把萧朗当成大半个晚辈看待,此刻萧朗才关切地问了她两句身体情形,她就摆了摆手说道:“我自己的身体自己知道,没什么大碍。倒是你,今天看江家那位大太太的表情,大约少不得打某些盘算。萧郎,你可有婚约么?要是没有,可想过将来要迎娶什么样的女子为妻?”
    面对这样一个完全意料之外的问题,萧朗一下子愣住了。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突然扭头瞥向了陈澜,心里想起了今天下午那风云突变的一幕,随即才正色看着江氏。
    “伯母,我不曾听父母提过有婚约。至于什么样的妻子,我也从来没想过……但想来娶妻当娶贤德,她一定要是个孝顺的人,最好能如同嫂夫人一般聪明能干,能够在我在外时协助我娘管理核对各种军需账目,能够统辖好同僚下属的内眷们,能够应付诸多奴儿干城内外的问题,能够……”
    听萧朗这拉拉杂杂说了一大堆,陈澜忍不住有一种叹气的冲动。这个年纪不小的镇东侯世子,在娶妻的时候不说什么生儿育女,却都在想着这些……他是娶妻,还是招聘高级助理?(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