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倾晚这才进了帐篷,看见耶律韩用着一只左手给杨紫钰擦拭着手脚,他的左右不大麻利,但动作很轻,这大概是耶律韩做过最温柔的事儿了吧。
    “你怎么才来?”耶律韩忍着脾气,“外面的人,有她重要吗?有她伤势严重吗?”
    凤倾晚放下药箱,道:“我怎么也得等到药箱送来吧?不然哪有药物治疗?”
    耶律韩自知自己理亏,只好又说:“那你还不快点?”
    凤倾晚白了他一眼,“那你还不让开点?”
    “我就在旁边,好盯着你有没有尽心医治。”
    “我还有不尽心的时候吗?”凤倾晚有点无奈,不过也由着他去了。
    杨紫钰伤得最重的是双手双脚,因为手筋脚筋被挑断,还戴着锁链,弄得血肉模糊。
    伤口早已结痂,若想接上手筋脚筋,便要重新开刀,也就是说,杨紫钰得再受一次痛苦。
    杨紫钰听罢,吓白了脸色。
    耶律韩急了,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的治疗之法吗?吃药成不成?”
    “如若不治,怕是以后杨姑娘都走不了路,手也提不起重物。”凤倾晚说得直接,“那就成了一个废人,怕是连吃饭都得要人喂吧。”
    “喂就喂,难不成我手下没人了吗?”耶律韩说道,不想杨紫钰受苦,瞧着她那张惨白的脸色,他别提心里有多疼了。
    凤倾晚瞪着他,语气严肃:“这儿没你的事,你先出去!”
    耶律韩不服,好像手里有青龙刀就会往她头上砍下去。
    可杨紫钰却也劝道:“主上,你……你先出去吧,我相想与凤姑娘说几句话。”
    耶律韩嘴巴动了动,最后还是没说什么,便转身出去。
    杨紫钰看了看自己的手脚,嘴里哆嗦着,说道:“凤姑娘,我听闻手筋脚筋断了之后,很难接驳,你有把握吗?”
    凤倾晚点点头:“还是有八成的,只不过你是要受些痛苦罢了。”
    杨紫钰眼里点缀着光亮,她抿了抿嘴唇,却还是有些犹豫。
    “说起来,这都怪我。”凤倾晚有些自责,“月霁白本是冲着我来的,却无辜牵连了你。”
    杨紫钰晃了晃神,而后摇头:“怪我自己跑回了王城,被抓住了,若是我一直跟着主上,就不会出这种事儿。”
    凤倾晚沉默。
    杨紫钰而后苍凉的笑了笑:“若我一开始乖乖跟随着母亲回王城,也不会出这么多事儿,根源在我,因果在我,凤姑娘你说是不是?所以我不曾怪过你……”
    “你小时候就被种下了人蛊,你逃婚也是对的。”凤倾晚说道,“不然你回王城了就是死路一条。”
    “我还不知道此事的时候,说实话,我心里是怨恨你的,觉得你抢走了我的位置,我所受的苦,都是因你而起。”杨紫钰低声说道,“可后来我知道了,便知道无论我当时如何选择,总是要受苦的……现在想来,我不后悔当日的选择,因为我遇到了主上。”
    凤倾晚停下了手里的忙活,目光认真:“那你在天麟的时候,为何要跑了?我还以为你不喜欢跟随在耶律韩身边。”
    “我……”杨紫钰顿了顿,不知如何解释。
    “也是因为我的缘故?”凤倾晚心里像明镜似的,猜到了七八分。
    杨紫钰知道瞒不过她,就点了点头:“没错,我当日觉得主上是因为得不到你,所以才退而求其次,因为我与你长得有几分像。”
    她先前就被人伤了透底,自然不想再成为别人的替身。
    凤倾晚蹙眉,想起了耶律韩说的话,可当日杨紫钰并不在那儿, 没有听到。耶律韩早就清楚了自己的心思,只是一直不曾说出口罢了。像他这种汉子,碍着面子,肯定不会与杨紫钰吐出真心话,所以才导致了杨紫钰的出走。
    “其实耶律韩对我不是男女之情,他对你才是。”凤倾晚说道,“他从天麟追了来,不已然说明了?”
    杨紫钰面色动容,又是连连点头:“我知道,我如今知道了。可我……可我现在这个模样,我又怕自己配不上他,他曾经说过,要带我回去藩国草原上骑马,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怎能骑马呢。”
    “你若是信我,就让我替你医治,虽然是要再受点苦,但你一辈子的日子还长着,总不能连饭都要别人喂食吧?”凤倾晚言辞简洁直白,说了其中的利害,“虽然藩国没有门户之见,耶律韩也能护着你,但如果自己一直不中用,难免耶律韩会变心或者嫌弃你。”
    若耶律韩在此,肯定想与凤倾晚大干一架。
    杨紫钰怔怔的,对上了凤倾晚那双眼眸,心里忽然就有了无比的信心。
    她答应下来:“那就……有劳凤姑娘了。”
    凤倾晚拿出了一把小刀,神色转而认真起来。她又出去唤了达鲁进来帮忙,不然她一人做不来。
    耶律韩想要阻止,却被凤倾晚训斥了一句:“你别拦着,如今受点苦,往后就能陪你一道骑马了!”
    “你能行吗?”耶律韩有点心慌,“你别让她受了苦,却又不成事!不然,我定要废了你这庸医的双手!”
    凤倾晚哼了一声:“你废不了。”
    说罢,她领着达鲁进了军帐,开始为杨紫钰医治。
    耶律韩不忍看着,只好在外等候。听到了杨紫钰的惨叫声,他几次想要冲进去瞧瞧,却挪动不了双脚。
    南轩宸忙着清点,来回几次,还是看见耶律韩站在军帐外等着。
    好歹耶律韩也是有头有脸的,而且为人又是杀伐果决,心狠手辣,现下他这副模样倒是令人惊讶。
    “耶律韩,你的手腕骨不是碎裂了吗?不先让人处理包扎?”南轩宸难得出言关切。
    “你的女人下手这么重吗?”耶律韩阴冷无比,“她就不能温柔点吗?”
    南轩宸吃吃一笑:“阿晚在这方面向来很有分寸,你在这儿等着也无用。”
    “不是凤倾晚出事儿,你当然说得轻松!”耶律韩紧张得额头冒汗,若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娘子在里头要生了呢。
    南轩宸定了定看了他一眼,又是一笑。
    “你笑什么!”耶律韩怒了。